多魚從日出東方,一直走到日頭西歸。
光着的肩膀和手臂被樹林裡的枯枝刮開了一條一條口子,然後又有汗水流進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多魚的精神意志一直沒有消減。在終於口渴的忍不住的時候,多魚撕開了一盒牛奶。
本想先淺唱一口,若是味道不對,馬上就扔掉不喝。可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在身體極度缺水,瀕臨**的時候,面對送上來的牛奶,她怎麼還有去嘗味道的機會。所以在冰涼的液體一接觸到喉嚨的時候,立刻大口的吞嚥起來。直到看到地上扔了兩個空的牛奶盒子,多魚才驚覺,她居然喝下了過期六個月的牛奶,而且還是兩盒都喝光了。
因爲不知道過期的牛奶什麼時候會發揮效用,所以多魚只能再次狂奔起來。好在現在走的已經是下坡路,知道就在前面的不遠處,就會看見親愛的文明世界。
十米,五米,最後一顆擋在眼前的樹。當多魚重新看見廣闊的天地時,天陽在西邊的天際給她露出一個鼓勵的笑,然後隱沒。多魚看見寬敞的公路和川流不息的汽車,真有大哭一場的衝動。
蹣跚的翻下山邊的護欄,多魚站在馬路邊開始使勁搖晃着手裡已經不成樣子的網衫。網衫天藍色,在夕陽的餘幕中很顯眼。她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比聚富海門前那一次還要狼狽。她也怕過路的車會因爲她的狼狽而不敢停車。
就在第三輛車過去的時候,第四輛車停下來,是一輛銀白色的寶來。多魚驚喜,顧不上整理自己凌亂的頭髮就想上前。可當看見從車裡走下來的人時,徹底的驚着了。
一件淺色的襯衫,永遠乾淨溫暖。襯衫習慣散放在褲子外面,襯衫下襬總是有一顆釦子不扣。走起來,襯衫邊角掀起,會看見一條路易威登的皮帶。那是她用了半個月的工資買的,她永遠不會忘記。
“小魚兒!你這是怎麼了?”陳詩源大步的走到多魚身前,一把攫住多魚的雙手。看着她上身緊着一個吊帶小背心,急忙把自己的襯衫一把扯下來,崩掉了好幾顆釦子也不管。輕輕的披到多魚的身上,看到好像傻了的多魚,一把抱住她,再也不願意放手。
“我……好累……”多魚心裡一鬆,渾身便散了架子一樣,一下子癱到陳詩源的懷裡。
陳詩源眼裡一緊,急忙抱起多魚大步的走到車跟前,給她輕輕的放到車後座,讓她躺着。然後自己快速的坐到駕駛座,開着車飛駛起來。
“小魚兒,你歇着,我們去醫院。別怕啊,很快就到了。”陳詩源一邊開車一邊回頭安慰多魚。神情裡的焦急,平時僅見。
多魚裹了裹身上的襯衫,味道一如往常清爽。“不想去醫院……。”
陳詩源擔心的回頭望了多魚一眼,看着她蜷在一起,心裡悶疼。一腳油門到底,迅速的往自己家開去。
陳詩源現在租住在一所四十幾平的小公寓,六樓,沒有電梯。他停好車,抱着已經睡着的多
魚下車,一口氣奔了六樓,把她輕輕的放在自己的牀上。剛想弄點熱水給多魚擦擦臉,多魚已經猛的醒了,而且捂着肚子,特別痛苦的樣子。一張本來就花花的小臉更是抽成了一團。
“衛生間在哪兒?”多魚跳下牀一邊問一邊往客廳跑。陳詩源正好從衛生間裡端了熱水出來。多魚扒拉開陳詩源就進去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多魚渾身虛脫的開了門,倚在門框上一動也不想動。
“小魚兒……你到底怎麼了,可別嚇我,我們去醫院好不好?”陳詩源擔心的上前摸了摸多魚的額頭,順帶把她臉上的碎髮溫柔的撥到一邊。
“沒事……就是喝了過期的牛奶,拉肚子而已。你家有止瀉的藥麼?給我吃幾粒就好了。”多魚剛說完,肚子裡又開始翻江倒海起來。急忙回身又關上門。
陳詩源不敢耽擱,急忙下樓去買藥。多魚解決了這一波,見陳詩源也還沒回來,就找了他的一件大體恤回洗手間洗澡。雖然是在一個男人家,可畢竟是相處五年的男朋友,多魚知道陳詩源的人品並不壞。
簡單的衝了個澡,洗澡的中間,肚子又來了一波。等穿好陳詩源的大體恤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差一點是爬出來的。跑了一天,力氣已經用完了。拉了這幾回,元氣也已經大傷。
陳詩源開門進來,正看見多魚差一點摔倒在洗手間的門口。急忙過來一把抱起她,給放到牀上。“來,先吃了藥。我還買了點粥,你一會兒喝點,多點力氣。”陳詩源喘着出氣,額頭也有一層細密的汗水。可見這來來去去都是跑着的。
“嗯,謝謝啊。”多魚有氣無力的接過藥,順口說了聲謝謝。這聲謝謝讓陳詩源有點不自然,侷促的把水遞過去。
吃了藥,又喝了一碗粥,多魚終於精疲力盡的迷迷糊糊睡過去。
陳詩源給多魚細心地蓋上被子,默默的坐到牀邊。看着昔日的愛人就躺在自己的牀上,不由的伸出手摸摸,纔再一次確定這不是在做夢。以爲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卻不想在死心的時候,老天又一次把她給送到了自己面前。陳詩源緊緊的握住多魚的手,這一次,他不想在放開。
正睡得沉的多魚再一次被肚子裡翻滾的巨浪驚醒。看見坐在自己跟前的陳詩源一愣,接着顧不上什麼,掀了被子就跑。不一會兒又摸着肚子有氣無力的回來。
“不行就去醫院吧,你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萬一拉脫水就麻煩了。”陳詩源又給多魚兩粒藥,焦急的說着。
多魚接過藥仰頭吃了,不好意思的看了陳詩源一眼。“我沒事,就是太麻煩你了。”
“小魚兒,你這是在對我客氣麼?我們五年的相處,你難道現在還是把我當成別的什麼人麼?”陳詩源見多魚一再的這樣,不僅有點生氣。說話的聲音不覺也高了不少。
“我不是那個意思……”多魚說着不經意的拿被子蓋住了自己光着的腿。這樣的見面,這樣的場
景還真是讓人尷尬。
兩人相戀五年,分手。陳詩源找到了富家千金,自己嫁給了豪門闊少。轉了一圈下來,陳詩源變成了單身,自己又被夫家的人迫害。這是緣分還是怎麼地,怎麼就偏偏那時候就是他的車停在了那兒。
“小魚兒,我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你是不是和那個人過得不好?你離婚吧,我們還在一起。我再也不貪慕虛榮,我們一起打拼,一起生個孩子,一起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好不好?”陳詩源突然蹲在牀前,仰頭看着多魚,激動的說道。經過了這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心裡愛的永遠都是多魚,這個單純又善良的女人。
“我離婚?和你……”多魚怎麼也想不到陳詩源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再和這個男人走到一起。即使有一天,和顏朗的關係走到了盡頭,她依然沒想過和這個人再共同生活。
摔碎的鏡子,拼補的再好,終歸會有嫌隙。她不想在以後漫長的生活中,彼此的過往成爲彼此攻擊的方向。
“是的,和我結婚。我現在雖然沒有顏朗有錢,可是和徐素雅那女人分手的時候,她給了我一百萬做分手分費。我現在正在用那些錢做些小買賣。你知道我的潛力的。我一定會把買賣做大,掙很多錢,養着你,不讓你受一點苦。”陳詩源越說越激動,一把抱住呆在牀上的多魚,就好像抱着自己的整個世界,整個夢想。
“放開她!”
突然一聲冷冽的男聲出現在客廳臥室的門口。接着多魚還沒看清來人是誰,抱着自己的陳詩源就被人拽起狠狠的扔到了牆上,又滑下來。
“啊?顏朗!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美國麼?”多魚坐在牀上,吃驚的看着面前凶神一樣的男人,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超人一樣的出現在這裡。而且沒人知道她在這裡,陳詩源就出去買了一次藥,也不會到處嚷嚷,她住進了這裡。這又是怎麼回事?
此時的顏朗頭髮有些凌亂,雙眼佈滿血絲,一身名貴的阿瑪尼也有了些褶皺。尤其是神情,看着陳詩源的時候,幾乎就是在暴走邊緣。
“果然,果然你什麼都知道!”顏朗又氣又恨的轉頭看着多魚。見她身着男人的T恤,更是差一點沒忍住火氣,想直接上前把她那身上的衣服給扒下來。
“我知道什麼?還有……你幹嘛一來就打人?”多魚見顏朗的眼神太過凌厲,不敢和他對視,急忙掀了被子下牀,就想去把倒在地上的陳詩源給扶起來。
顏朗一見多魚光着的兩條腿,瞳孔倏然收緊,隱忍的脾氣一下子爆裂,傾身過來就想攫住多魚。卻不想多魚“哎呦”一聲,捂了肚子,接着貓着腰就往洗手間跑。這一次,肚子折騰的比較猛烈,一扇薄薄的門也沒這遮擋住一些聲音。多魚在洗手間都覺的面紅耳赤了。
虛脫的扶着門出來,沒有力氣的擡了一下眼皮,接着眼睛猛地瞪得溜圓:“我的……天,你們怎麼都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