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教師節這天是國內的法定節假日,大清早,街道上便出現了不少路人的身影。
早上七點,婚慶公司的化妝師抱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葉家,她身後還帶着幾名助理。
客廳裡,不少親戚特地從外地趕來,這會兒正在聊天說話。
葉爸佩戴着紅花,穿得西裝革履站在臥房中,明明該是喜慶的日子,但他的臉上卻全然看不出任何的喜悅,反而是滿臉怒容。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做什麼?你看看外邊,親戚們都在,難道你還想讓他們看笑話嗎?”他壓低了聲音質問道。
葉嫵臉色蒼白地坐在牀尾,短髮蓬鬆、凌亂,猶如一具行屍走肉。
這些天,她做過無數次努力,卻起不到任何作用。
該做的,她都做了,她只是不想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只是不想讓這段錯誤的婚姻,傷害到更多的人,她錯了嗎?
“好啊,你真是我的好閨女,”葉爸氣急敗壞地指着她,“你長這麼大,爸求過你一件事沒有?當初你想踏入演藝圈,行!我和你媽都依你,你在巴黎三年,一次也不肯回家,好,我們也同意,現在爸就想讓你媽高興一回,就想讓你聽話一回,就這麼難嗎?”
從憤怒到懇求,葉爸軟硬兼施,現在說什麼也由不得她任性。
賓客到了,迎親的人也快到了,她連婚紗也不肯換上,這門婚事難道要變成一場鬧劇?
“爸,我……”她啞聲開口,想要做最後的掙扎,但看着爸爸氣紅了眼,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
“葉嫵,就當爸求你,求你了成嗎?”葉爸噗通一聲跪下,眼淚奪眶而出,“你答應爸吧,爸求你了。”
這是老伴的心願,他不能讓老伴在地底下失望。
更何況,小陸他是個好的,嫁給他,葉嫵一定會很幸福。
“爸——”葉嫵臉色驟然大變,身體從牀沿滑落,她伸出手想要把葉爸扶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房間外,聽到動靜的親戚正在大聲詢問。
“老葉,化妝師都來啦,你快點開門啊。”有人起鬨。
善意的笑聲順着門縫傳了進來。
“葉嫵,你看看他們,你真想讓我和你媽老了被人看笑話嗎?”葉爸不肯起來,他用力拽着葉嫵的手,逼着她答應,逼着她妥協。
怎麼辦?
爸爸懇求的目光,房外等待的親屬……
葉嫵無力的閉上眼睛,心抽痛得快要死掉。
“我嫁。”低不可聞的輕喃滑出脣齒。
裴錦塵,我努力了,我堅持了,可我沒有辦法了。
你爲什麼不出現?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爲什麼不來?
化妝師奇怪地看着毫無喜色的新娘,她從業多年,還是頭一回碰見,結婚的日子,新娘半點笑容也沒有,整個人死氣沉沉的,讓人心底發毛。
葉嫵如同木偶般,任由她們爲所欲爲。
潔白的婚紗披在她的身上,短髮纏着銀冠,美麗的妝容,遮蓋住了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
“葉小姐,你真漂亮。”一名跟妝的助手忍不住讚美道。
她恍若未曾聽見,鏡子裡那個穿着婚紗的人,是她嗎?爲什麼她笑不出來?爲什麼她心裡會這麼難過?
不想嫁人,她不想嫁人。
爲什麼所有人都要逼她?
手捧花被人塞到掌心,葉嫵的身體機械地被人扶起,腳步虛浮,腦子裡嗡嗡的,有些頭重腳輕。
“砰!”禮花在房門外被人打響,彩色的緞帶飛揚着落下。
“新郎官來接新娘子咯。”親戚們圍攏在陸言書身旁,熱鬧地烘托着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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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白色的西服,優雅得宛如童話裡的王子,似乎是被打趣得難爲情,他的臉頰微微泛起些許紅暈。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像個傻子一樣看着他。
明明氣氛這般火熱,可她卻好像遊離在另一個世界。
“葉嫵,我來接你了。”陸言書發了一遍紅包,才走到她身旁。
他溫熱的大手包着她的小手。
葉嫵恍惚地想要後退,葉爸眼疾手快地走到她的另一邊:“葉嫵!”
不能逃,不能讓爸丟臉。
她任由他牽着,在人羣的包圍中下樓。
小區裡,不少鄰居正站在樓下,見新人下來,急忙歡呼。
十一輛款式相同的轎車排成一排,停在小區外的路邊,粉色的氣球被人放飛。
陸言書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這一體貼的舉動,再度換來現場衆人的火熱迴應。
可她卻好似雙耳失聰,步伐停在原地,無神的視線越過人羣,看着遠方,像是在尋找着什麼人。
他沒來……
他爲什麼不來?
“葉嫵,上車吧。”陸言書不着痕跡地擋住了她的視線,握着她手腕的手黯然收緊。
她在找誰,他知道。
可今天是他和她的好日子,她看的,注意的,只能是他。
鑽進車廂,關上的車門隔絕了外邊火爆的氛圍,車廂裡很安靜,只有坐在副駕駛座的攝像師,全程跟蹤拍攝。
陸言書就坐在她身邊,車列緩緩啓動,朝着萬豪酒店駛去。
熟悉的街景正在倒退,當市中心那棟巍峨聳立在藍天白雲下的建築映入眼簾,葉嫵渙散的瞳孔竟迸射出一抹決絕的光芒。
她要逃!她不能就這樣嫁給他。
陸言書一直在留意她的動靜,順着她注視的方向看去,臉色微微一冷,然而,這抹異樣的情緒稍縱即逝。
“葉嫵,伯父他在後邊那輛車上,他今天很開心,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伯父那麼歡喜的樣子了。”手臂繞過她的後頸,圈住她的肩頭,低聲輕語。
衝動的念頭像是被冰凍住。
她的眼前飛快閃過爸爸跪在地上懇求她的畫面。
那抹光芒逐漸暗淡,眼眸中只剩下無邊無盡的黑。
陸言書暗暗鬆了口氣,這樣就好,只要她乖乖的,嫁給他,就好。
她現在的難過,將來他會加倍去彌補,去讓她快樂。
車隊行駛過市中心,金帝大廈的輪廓被拋在後方,漸漸的,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不見。
酒店外,一身盛裝的陸爸陸媽正在忙碌地招待賓客進場入座。
當車隊抵達,兩位老人笑得合不攏嘴。
“葉嫵,我們該下車了。”陸言書衝她伸出手,想要牽着她下去。
可葉嫵卻紋絲不動,她麻木地坐在座位上,思緒渾渾噩噩。
“葉嫵。”葉爸見婚車遲遲沒有動靜,臉色微微一變,擡腳走了過來,他敲了敲車窗。
“下車,好嗎?”陸言書忽略掉心頭的那絲痠痛,她無聲的抗拒,他如何感覺不到?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想答應她,想終止這場婚禮,可下一秒,他就將這種念頭強行壓了下去。
不可以,走到這一步,不論是他,還是她,都不能回頭。
葉嫵緩緩側過頭,看着窗外面露焦急的爸爸,垂落在身側的手臂幽幽擡起,冰冷的手指終是放在了陸言書的掌心。
“砰砰!”禮花在兩人下車時綻放,陸爸陸媽站在酒店外的臺階上,滿臉笑容。
陸言書牽着她步入酒店,三樓的大廳,今天被他包下,二十幾桌的客人,已經坐在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