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哀嘆一番年齡的弱勢,說不得吳天重新挑一本《西遊記》,心不在焉的翻着,不知不覺的眼皮就開始打架——困了。
“小天,瞌睡了上牀睡去。”楚玉梅說着拉起吳天就進了裡屋,二話不說把他抱到牀沿上,就幫他脫起了衣服。
可憐吳天頓時又清醒了,我勒個去的,漢兒們可是奔四的人了,怎麼能讓老媽幫咱脫衣服?更別提眼前這老媽還只有三十出頭,和咱的心理年齡正是“適齡”啊……
“我自己脫!”吳天趕忙嚷道。
“你自己脫得了嗎?”楚玉梅道。
“你別管,我自己脫!”吳天犟着脖子,不讓老媽幫手,自己開始解釦子。外套還好說,關鍵是吳天穿的小棉襖卻是老式的手工棉襖,釦子是那種布條挽成的小疙瘩,解起來那叫一個難啊,一個釦子就解半天。這倒還罷了,脫了小棉襖,棉褲就更難搞了,可憐吳天人小力弱,厚敦敦的棉褲哪兒能褪得下來,說不得還是老媽出手幫忙,還落得一頓奚落。
接着吳天又意識到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家裡只有兩張牀,前牆靠窗的一張小牀是吳媛的,而自己得和老爸老媽一塊兒睡在靠後牆的大牀上!
尷尬。
這個詞兒對於六歲的小屁孩來說也許沒什麼意義,可問題是吳天這個六歲的身體裡卻是一箇中年大叔的靈魂啊,作爲一個自認爲有思想有內涵的怪蜀黍,吳天實在接受不了和三十來歲的老爸老媽共睡一張牀——萬一人家兩口子半夜裡做點愛做的事兒怎麼辦?
還怕什麼就來什麼!
夜半時分,睡的迷迷糊糊的吳天感覺到右邊的老爸將一條胳膊從自己身上伸到了左邊,接着就聽到老媽小聲嘟囔道:“小心孩子……”
“睡着了,沒事兒……”吳建國迴應着,一邊撥拉着吳天,試圖和他換個位置。
“我要尿尿!”吳天一骨碌就坐了起來。
“呃……”吳建國好一頓尷尬,說不得還是又氣又無奈的披上衣服,抱着光屁股兒子下牀,一番折騰再安頓下來,卻也凍得沒了做壞事兒的心思。
可憐吳天卻依舊睡不踏實,這個關乎睡眠質量的問題可得馬上解決啊,不然在這種成長環境中,就算咱再天才,也得被折磨得一事無成,白白重生一回不成。
可是住房問題可不是個小事兒,這年頭可沒商品房這麼一說,城市居民要麼是祖傳的老宅子,要麼就是單位的福利房,要想改善居住條件,就得等着單位蓋好了公房,論資排輩的排隊分配。
而想要自己買房子,則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雖然當前房價低得很,近郊一套三間正房外帶一個小院子的宅子也不過三兩千塊錢,問題是普通人的工資水平才一個月五六十元上下,最重要的是當前吃喝所佔消費比例是非常高的,一家子除去吃喝所能剩餘的錢有限的很,存錢買房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吳天倒是記得自己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老爸以新晉副主編的身份分到了單位福利房,卻也只是一套五六十平方的兩室一廳,說不得吳天還是得和老姐共住一間,直到數年後隨着老爸職位繼續提升,又趕上單位建集資房,這才購得一套八十多平的三室一廳,上了初中的吳天才算有了自己的獨立房間。
雖然算起來距離自己家更換第一套房子的時間也不過是一半年時間,可問題是吳天可不是當初的懵懂小屁孩,這樣的居住條件他可是一天都忍不下去,就算咱現在還沒能力明天就買上一套大房子,不過好歹明天得弄張牀,從老爸老媽的“夾縫”中跳出來不是?
嗯,一張單人牀得多少錢?雖然當前物價低廉,可最起碼也得個幾十上百塊吧?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要知道老爸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到三位數呢,老媽更是隻有區區五六十塊而已,對於吳天這樣的六七歲的小屁孩來說,無疑是一筆“鉅款”!
得趕快賺點錢啊,好歹咱也算是重生人士,要是連一張木板牀的錢都難住了咱,那豈不是白重活一回?
不過雖然以咱領先三十多年的眼光來看這個時代,賺錢的項目實在是多不勝數,隨便乾點什麼生意都能發大財,可問題是咱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屁孩啊,只怕是連當童工的資格都沒有。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咱也不具備——原始資本!
不論做什麼生意,沒有原始資本,沒有啓動資金,你幹個屁啊!
空手套白狼?如果咱年紀大點,憑藉三寸不爛之舌也許還有點可能,可咱一個小屁孩,再能忽悠只怕也沒人會捨得白白給咱掏錢。
吳天躺在老爸老媽的夾縫中苦思冥想,也沒理出個頭緒來。
直到第二天星期天,早上老爸加班走了,老媽也收拾停當上街辦年貨去了,無所事事的吳天又去翻小人書的時候,才猛然眼睛一亮。
“姐,想賺錢嗎?”吳天一臉誘惑的笑容,拉着正準備寫寒假作業的老姐說道。
“賺錢?”吳媛一臉困惑的問道,實在是“賺錢”這個詞兒對小孩子來說聯繫不大。
“嘿嘿,就是賺錢啊,兜裡裝滿人民幣,想買什麼買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吳天極盡誘惑的說道,“嗯,雪花膏,直接買兩盒,一盒友誼的,一盒百雀羚的,以後你就不用偷老媽的了……”
“呸,你才偷咱媽的雪花膏呢!”吳媛很有點做賊心虛的罵道。
“唉,我說真的啊,我真有辦法讓你賺大錢啊。你就真的不想自己賺點錢,自己買一盒?”吳天繼續忽悠道。
吳媛終於有點動心了,問道:“怎麼賺錢?”
“賣對聯!”吳天拍着那一卷外公寫的對聯,說道。
“你想捱打呢?你把姥爺的對聯賣了,咱家過年貼什麼?”吳媛翻翻白眼,道。
“不是,我是說,我寫對聯,上街賣去!”吳天道。
這年頭印刷對聯的價格並不比手寫的便宜,花樣也遠不如後世那些套印彩色邊框圖案的對聯好看,字體更是比不得手寫的靈動,所以大多人家更是樂於買那些當場寫出的手寫對聯,每到過年,這門生意還是相當紅火的。
“你寫?你會寫字兒嗎?”吳媛繼續翻白眼。
吳天不禁撓了撓頭,話說雖然咱三歲就上了幼兒園,倒也學過不少字兒了,老媽又在圖書館上班,老爸是報社編輯,外公還是大教授,相比同齡的孩子倒是認字兒多一些,五六歲的時候小人書連環畫什麼的就能勉強自己看下來了,可問題是真要寫出對聯上那些高難度的繁體字,不免還是有點驚人,更何況寫對聯還是要用毛筆的?雖然咱從四五歲起就隔三差五的被外公哄着練過一些基礎字帖,可直到外公去世,咱的那字兒也只是練到像個字兒而已,遠遠談不上什麼書法藝術。
不過,爲了賺錢,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六歲小孩寫春聯這種事情也頂多是稍稍出格一點,還算不上太驚世駭俗,爲了人生第一桶金,倒也無所謂冒充一次神童。
“看不起我!”吳天不忿的朝老姐嚷道,“不就是寫對聯嗎?都是照着照抄的,有什麼難度?你就說你想不想賺錢吧!”
“寫對聯能賺錢嗎?”吳媛問起了實質性的問題。
吳天一聽有戲,更來精神了:“怎麼不賺錢?我跟你算筆賬啊,外面的對聯賣多少錢一副?”
吳媛道:“兩毛吧。”
“那一張大紅紙多少錢?”吳天又道。
“兩毛。”吳媛說道。
“嗯,一張大紅紙,最少能裁出七八副,十來副對聯的,就算再加上墨水什麼的,一副對聯能賺多少錢,你自己算吧!”吳天道。
吳媛扳着指頭一盤算,徹底心動了,不過又不確定的道:“那你寫的對聯能賣出去嗎?”
吳天傲然一笑,咱上輩子是幹什麼的?好歹作爲一個重生的廣告人士,推銷點對聯又豈在話下?吳天拍着小胸脯說道:“別的不好說,我寫的對聯,肯定有人排着隊買!”
吳媛不忿的一撇嘴,道:“你就吹牛吧!”
“你別管我吹不吹,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幹吧。”吳天道。
吳媛試探的道:“怎麼幹?”
“很簡單,你出錢,我出力,賺了錢,咱倆對半分!”吳天道。
“啊?還要出錢啊?”吳媛又猶豫了。
吳天很是無語,自己這個老姐小時候可是個老摳,雖然小時候姐弟倆都沒零花錢這一說,不過平時買個作業本什麼的,老爸老媽總會多給個幾毛幾分的,老姐愣是能把這零錢攢成個小金庫,讓曾經的自己很是眼紅不已。
嗯,現在也是眼紅不已——這不正尋思着從老姐哪兒掏點啓動資金嗎?
咱雖然是小屁孩,空手套白狼忽悠不住大人,可忽悠個十來歲的小屁妮兒問題還是不大的。
“我說老姐啊,賣對聯咱總得寫出來才行吧?毛筆咱家有,就不說了,可紅紙總得買吧?多了不說,你隨便拿個十塊八塊出來,咱這生意就做成了!”吳天大大咧咧的道。
“我哪兒有那麼多錢啊!”吳媛叫道。
“那你有多少?”吳天道。
“我一共只有兩塊多……”吳媛道。
“嘖,雖然少了點,不過也勉強湊合了……”吳天說道。
“不行,錢不能全都給你了,萬一對聯賣不出去怎麼辦?”吳媛道。
“嘖,我都說了絕對供不應求,你怕什麼?大不了賠了全算我的,過年發壓歲錢,我還你!”吳天道。
“哼,你發的壓歲錢還不是全都要上繳給咱媽?我最多出一塊錢,不行就算了!”吳媛道。
吳天恨鐵不成鋼的咬咬牙,道:“一塊就一塊吧,先幹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