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士叫什麼,來自何方啊?”聽聞陳燕雪講述了一切的陳平一邊捋着鬍鬚一邊笑着問獨孤翼。
“司鏡,我家在離京甚遠的的外地,此次來京是做生意的。”獨孤翼依舊冷語到,這讓陳燕雪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陳平一眼。
“哦?如此說來,老夫能否冒昧地問一下,俠士家裡是做什麼生意的?”陳平不可思議地問到。
“家父早年得病而去世,家裡的一些貴重物品生意,絲綢、玉器、金銀首飾,現在都由我經營。”獨孤翼用好不張揚的語氣故意誘惑着陳平,話音未落,陳平眼裡早已放光。
陳平打量了幾番獨孤翼,對比他的穿着佩戴,料其並未說謊,便又笑着說到:“俠士年少竟有如此經商之本領,能成大器,能成大器啊!哈哈哈哈!”
陳平接着又向獨孤翼表達了對他爲其女兒解圍的感激之情,並順便邀請了獨孤翼在京之日在其府上住下,並命下人小心伺候。
陳平的反應與他的老奸巨猾均在獨孤翼的預料之中。
唯有一人,施雪竹,在他與陳平對話的過程中,面無波瀾。
在獨孤翼幾次的留心之下,這名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施雪竹,與陳燕雪姐妹相稱卻與陳燕雪大不相同。
她着裝秦流素淨,不似陳燕雪那般一眼便能看出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而同樣讓獨孤翼注意到的是,這名女子看淡一切的眼神與她神色裡透露出的憂傷。
聽着對這個“安少爺”滿滿的誇讚,秦流素也不僅慨嘆安陽侯夫婦那樣好的人竟然還有個如此懂事的兒子,心裡也是對這少爺充滿了感激之情。轉念一想,不由地又打趣碧蓮道:
“碧蓮,看你把這少爺快誇上天了,是不是喜歡少爺呀!”
“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碧蓮羞地捂住了臉:“要是被老夫人地丫鬟聽見了,碧蓮恐怕連命都沒有了。我們做下人的,怎麼能打主子的主意。”
碧蓮嘆了口氣,秦流素聽了便安慰她道:“碧蓮,這話我就和你開個玩笑,以後再也不會提到讓別人聽了去。”
“除了秦流素小姐,恐怕再也不會有人對碧蓮如此好了。”
碧蓮給秦流素餵了藥,鋪蓋好了秦流素身上的牀鋪,忙收拾了碗碟前去向安文勳夫婦報告秦流素姑娘醒來的事。
安文勳夫婦高興一番,前來探望了秦流素,並囑咐了秦流素暫先好好養身體,待她恢復,就正式收她爲女兒。
獨孤翼再一次遇到施雪竹是在大丞相府的花園裡。若不是她的琴聲將獨孤翼吸引過去,他恐怕也不會發現陳平的野心竟然龐大到將家裡的花園與皇宮的花園造得極爲相似。
在獨孤翼的的印象裡,他似乎曾聽過類似的琴聲。
景帝在世時,封的最後一個妃子是一個年長獨孤翼僅六歲的女子。
那時景帝已厭倦了後宮的紛爭,日日夜夜獨愛聽這妃子彈琴。
那琴聲,是景帝駕崩離世前最後的安慰,也讓爲此吸引時常在門外偷聽的獨孤翼銘記於腦海中無法忘卻。
後來景帝駕崩,那名妃子也莫名的消失了,活未見人,死不見屍。
而今施雪竹這一段琴聲,喚起了獨孤翼一段特殊的記憶,倒讓他對她有了難以言說的印象。
施雪竹未曾言語,直至彈奏完這段曲,獨孤翼也已經走開了。
入夜,獨孤翼輾轉難寢,心想着要除了陳平這樣一個大蛀蟲得先找到他的把柄,便起身準備到府裡轉轉。
他首先能想到去查看的是書房,只有像書房這樣的地方,纔有可能藏着些機密。
獨孤翼搜索了半天,並沒有找到什麼異常的東西,失望之際,不小心打落了一隻擺件,伴隨着清脆的碎裂聲獨孤翼恰巧聽到了異常的動靜。
“是誰!”
見一個人緩緩從書架後面走了出來,卻是施雪竹。
“是你?”
“你怎麼也在這兒?”兩個人疑問之間,卻聽見門外傳來了漸近的腳步聲。
“跟我過來。”施雪竹拉着獨孤翼便往裡面走,摸索着書架上的一排樹,拿開了其中連在一起的三本厚的,熟練地擰開了後面一個圓形的開關,書架竟挪動起來,一扇打開的們出現在他們面前。
施雪竹將書放回了原位置,示意獨孤翼趕緊與她進了密室,又旋轉了另一個開關,書架便自行挪回了原位。
此刻進入書房的正是陳平和他的女兒陳燕雪。陳平命下人將燭燈點燃,陳燕雪立刻便發現躺在地上的瓷器殘渣。
“爹,這……”
警惕的陳平見狀巡視了書房一番,見無異樣便命下人退下,關了門邊和陳燕雪交談起來。獨孤翼與施雪竹便見機靠在密室門背後竊聽。
“雪兒啊,你是爹的寶貝女兒,爹也知道你的心在哪裡,這馬上秋後一到,你這就要入宮了,爹真的是捨不得啊。”說着這番話,陳平卻像是從心裡的喜悅中故作了幾分難受與不捨出來。
“爹,女兒入了宮,也還是您的寶貝女兒,女兒不會忘了您的。”陳燕雪天真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有女這句話我就滿意了。還有啊,爹的意思,是想等你入了宮,將雪竹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嫁了。”聽到這裡,獨孤翼看了施雪竹一眼。
“爹,雪竹姐對我很好,我不想和她分開,我想讓她和我一起入宮。”
“胡鬧!你可是要當皇后的人!讓她跟你一起入宮像什麼,跟你爭寵吶!”“可是爹,我雪竹姐不是那樣的人。而且你就算要讓她嫁人,也得聽她的意見啊。”陳燕雪有些不滿。
“這是陳府,她豈敢不聽我的!”陳平有些不耐煩了,卻又故作善良道:“雪兒啊,雪竹她父親既將她託付給我了,我就得對她負責。你這個表姐她是個聰明的姑娘,讓她跟你一起進宮,是不會對你有好處的。”
“可是爹……”
“好了不要說了,就聽我的!我也算她施雪竹半個爹,她豈能不聽我的!”陳平強硬的態度讓陳燕雪無法再反駁。
陳燕雪氣得厲害,只得無奈離開。
聽到這裡,施雪竹已經無話可說,看着在身旁的獨孤翼,她覺得自己在丞相府這笑話一般的身份大概也要被他聽去恥笑了。
“你究竟爲何會落到這樣的境地,說來聽聽也無妨。”她卻未料到獨孤翼會這樣問。
“爲何這樣問?”施雪竹一臉驚奇。
“說不準我可以幫到你呢。”獨孤翼笑道。
他竟然笑了,施雪竹自第一次見到他,這個叫“司鏡”的人起,從來只見他冷言冷語。
而現在竟然對她笑了。他笑起來時那般好看,這笑裡,透露着一股自信,同時帶給她的,如暖流般的觸感,傳到她的眼裡,遍及到全身。
“你爲什麼要幫我?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施雪竹忽的冷靜下來並且充滿了疑問。
“你在這找你想找的東西,我來這自然也是找我想要的東西,我們還是有共同語言的,你爲什麼就懷疑我呢?”獨孤翼又一次對施雪竹笑了,這笑,連着他的話語,已然突破了她心裡的防線。
施雪竹再無質疑。
“我是上個月剛來到陳府,我的父親得病過世了,把我託付給了雪兒他爹,也就是陳平。”施雪竹有些憂傷地說到。
“我娘與陳平是很遠的表親關係,我爹那樣的書香小戶與陳平這樣的大官宦本不該夠得到一起。最重要的是我爹他生前健朗,是不可能突患重病的。”說到這裡施雪竹留下了憤恨的淚水。
“自我從小識事以來,經常有人來到我家找我爹爹幫忙,我爹拒絕了,可他們經常來,我爹不知爲何就答應了。後來突然有天,我娘以死相逼,讓我爹不要再幫那些人做事,我才知道那人是遠房表舅陳平。結果我爹還是答應了,然後……我娘就自盡了。”
施雪竹強忍着淚水說着她所有的憤懣與不滿。
“後來,我爹有次從丞相府回來後就突然病重,臥牀不起,直至再也沒有睜開眼。我爹去世那天,陳平來了,我跟他說我爹將我託付給他照顧,我纔會來到這裡。”
“那你爹爲何將你託付給陳平呢?”獨孤翼不解地問到。
“我爹當然知道陳平不是好人,他讓我在他去世後去外地投靠親戚,可我報仇心切,便騙了陳平,伺機尋找證據爲我爹報仇。”
“那你可想過這樣做對你來說是多麼危險?”施雪竹望着獨孤翼,不再說話。
經過幾日的休息,秦流素的身子骨已然恢復得差不多。這日難得下了牀,便忍不住跑到了花園裡散步。
大概是不見天日太久,不覺天已漸漸涼了下來。秦流素不由地裹緊了外衣。
“這不是我的好妹妹嗎?”安文昭這一聲不懷好意的強調嚇得秦流素一驚。
秦流素轉過身來,卻見一位少年。
“你是……安少爺?”
“你不記得我了?”安文昭故意湊上前來,拿手指着北面說到:
“我上次了一個小丫頭,‘唰’的一下就從那麼高的牆上跳下來,我還見到了只發簪呢。”安文昭邊誇張地比劃着邊又用手在身上摸摸找找。
“原來是你!你撿到了我的髮簪?在哪裡,快還給我。”
“找不到了……”安文昭摸索了半天,沒找出個東西來。
“就這樣丟了嗎?這下連找到我父母的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秦流素說完便氣餒地坐在了亭子邊的石凳上。
“父母?我爹孃不才是你的父母嗎?我是你哥哎。喂,哎-”
任憑安文昭怎麼逗她,秦流素還是不說話。
“大概是傻了,腦子摔壞了。”安文昭搖了搖頭,故意瞥了個嘴,無趣地走了。
這日的安陽侯府洋溢着濃濃的喜慶之意。爲了正式收秦流素爲女兒,有心的安文勳夫婦特地準備了個儀式。
碧蓮幫着秦流素換了身乾淨體面的美麗衣裳,理好了雲髻,抹擦好了胭脂水粉,最後爲她戴上了安文昭前些日子拾到並交與碧蓮的那支髮簪。
“小姐,這簪子啊,是少爺撿到了交給我的,少爺會成爲你的好哥哥的。”碧蓮開心地笑道。
聽着這話,秦流素想起當日安文昭當日不正經的樣子,竟不覺地笑了出來。
正廳之上,安文勳及安夫人各坐一邊,下人在旁端着兩杯茶站着。
秦流素先跪在了安文勳的面前,叩了首,敬了茶,喚了聲“爹”,然後又對安夫人行了同樣的禮,這儀式也就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