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從口袋裡掏出五兩銀子:“老伯您就別爲難了,在下給您墊上就是了。”
“這可怎麼好?咱門是素不相識,你可信得過老漢?”
“在下自然是信得過,您這麼說就是個厚道的。誰還沒有個緊急的難處呢,就這樣吧,明天您的雜技先上場,後天趙某的劇目來獻醜。明天我們來欣賞老伯的吳橋雜技、給您助威。”
“老漢謝過了,明日再會!”
一路上,石青就和冰兒嘀咕:“他要不還銀子怎麼辦?不承認借了我們的銀子……”
“石青哥哥越來越鬼精了,就這五兩銀子就值得惦記這樣?那個周老伯人品還是滿不錯的,素不相識的就和咱們合租場地,人家是幫了咱們的忙了。你算算,如果咱們租不着場地就在杭州耗着,這麼些人,吃飯、住店得多少銀子?還得着急上火。”
“嘿,你倒想的開。”
“不是想的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周老伯的雜技班大約是十幾個人,多半是年輕人,老伯已經六十多歲不能上場了,演出上的事是兒子大綱在挑大樑,他的獅子舞、蹬罈子都是很出色的劇目,班子裡的女孩子也不少,有兩個漂亮女孩表演的柔術很精彩,那個腰簡直就象麪條一樣柔軟,頭能從兩襠間穿過去:走鋼絲的是人演的劇目,太驚險了!還有那個空中飛人,讓冰兒緊張得都快窒息了,打這邊飛到那邊的鞦韆上,差一點點接不住那可就是大事故!期間還有矮小的侏儒插科打諢,惹得觀衆哈哈大笑,可是冰兒卻覺得很淒涼,侏儒也是人嘛,被當作動物耍,還要做動物的動作,真是一種摧殘!
總之劇目很好,很精彩,收入頗豐。沒散場呢,老伯就找到了冰兒,把五兩銀子還給了他。看樣子這個老漢是個很講信用的人。
第二天是冰兒的人馬上場,當然老伯的人馬也要來觀陣的。冰兒的劇目又有所增刪。第一個上場的是石青的馴獸表演。小動物增加了好幾種,除了以前的猴子、貓、馬、羊和狗,還有雞、驢、鵝,都很聽話,當然在冰兒的馴獸訣前老虎都乖乖的,可愛的貓咪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穿着花裙子隨着音樂跳舞,還是跳芭蕾的舞步呢,很輕鬆很愉快。當身穿孫大聖服裝的猴子咚咚手拿金箍棒騎在高頭大馬上在場上不快不慢地跑着,任憑孫大聖在自己的背上拿大頂,翻跟斗那麼高大的馬匹在猴子面前俯首帖耳!在大家的掌聲中做了一個瞭望的動作下場了。這是個保留劇目,是紀念這個班子的創始人的劇目。第二個上場的是雪兒的胡旋舞。現在有了兩個小太監的西洋樂器的伴奏,雪兒的胡旋舞跳得更好了。她一上場就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太美了!尤其是面紗上露出來的秀美的大眼睛,簡直迷倒了一大片小夥子!都說蘇杭出美女,可是從來也沒有出過這麼美的美女呀!正在發育中的亭亭身材和絕妙的舞姿,讓人很容易就想到了天上的仙女,她體態輕盈,身輕如燕,旋轉如風,衣服象彩虹一樣的美麗,隨着舞蹈動作飄舞、飛揚,頭上的環佩輕輕地顫動,玉臂輕舒、裙衣斜曳……
忽然,動作驟停,音樂嘎然而止,雪兒的造型亮相動作更美,稍息,冰兒上場,牽住她的手,向觀衆致謝,緩緩下場。原來是冰兒怕她轉暈,帶她下場。臺下就有人喊了:“小子豔福不淺,能拉美人的手呢。”
正說着,穆桂英打扮的苦妹上臺,“各位先生,下面是幻化術,弄玉吹簫。由仁義班班主趙仁義及夫人聯袂出演。”
冰兒換古裝打扮,手中一柄閃亮的長笛,在吹簫,慢慢舞蹈起來,舞姿剛勁,充滿陽剛之氣,其實是冰兒藉助舞蹈在念動“馴獸訣”。大公雞嘹亮地叫着上場,冰兒手中的長笛向上一指,那隻公雞立刻變成七彩的鳳凰飛向空中。它清越地鳴叫着在觀衆頭上盤旋飛舞,越來越大,雪兒穿着古裝女子的服裝,輕柔地跳着《霓裳羽衣舞》上場,這個舞蹈與胡旋舞的風格恰恰相反,輕柔婉轉,曼妙無比,和冰兒合舞一段,兩個人就騎上了鳳凰,吹着簫盤旋而去。
“譁!”掌聲四起。根本沒有飛遠的冰兒帶着公雞回來了,
小夥子們議論紛紛:“你聽見沒有?剛纔的美女是趙老闆的夫人!”
冰兒向觀衆抱拳:“各位,下面是大家沒有聽過的歌曲和可能沒有見過的樂器,請!”
苦妹穿着滿族女孩的服裝款款上場,太監小六子拉起小提琴,伴奏一個歌曲《梁祝?化蝶》,苦妹深情、悽婉的歌聲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觀衆,他們真的是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歌聲和樂器伴奏聲,歌聲剛剛一落,就響起了轟雷似的掌聲。接着是石丹和石青姐弟的武術對打和明明的獨家雜技疊椅子,疊到了十層還在往高疊。最後是冰兒的幻化術虎嘯龍吟。當然是小黃、小白、小青的通力合作。在隔天演出的上午,就擠滿了等待看龍鳳的觀衆。第二次的演出又加進了雪兒的飛天舞。原來的飛天舞是印度舞蹈,是根據印度的神話傳說編導的,印度的飛天是雲和水的女神,誕生於西方極樂世界的七寶池中,是聖潔無瑕的蓮花化身,每當佛祖講經傳法時她們就綵帶繞身當空飛舞。她們眉清目秀,體態俏麗,翩翩起舞,翱翔天空,憑着飄曳的衣裙,飛舞的綵帶凌空翱翔。印度的飛天,頭梳大髻戴金冠,半裸上身,斜披絡巾,依託着雲彩。
而在中國的西魏時期也有了飛天的形象,梳着高髻,長裙飄曳,身體輕柔、苗條,飄帶增多,頭有圓光,戴五珠寶冠,凌空振臂飛翔,姿勢優美。飛天落處,鮮花朵朵飄落。當然所說的西魏時期的飛天是畫上的形象,不是舞蹈的形象,雪兒根據印度和西魏的飛天形象設計了自己想要的飛天形象,完全是中土的神女形象了:她的神情莊嚴,容貌美麗,衣飾淡雅,背上長帶飛舞,腳下彩雲飄旋,昂首挺胸,手捧瓔珞或提花籃,雙腿後揚,由上而下,輕輕飄落。
雪兒將自己設計的飛天形象畫出來,拿給婆婆和冰兒及大家看,虛心徵求大家的意見,文娟給她提出好幾處修改意見,言語中對自己所提出的想法非常肯定,好象她親眼所見之飛天。雪兒有所悟徹,但並不說出,因爲這是天機。經過排練,上臺演出,出現了很大的轟動!杭州城的人幾乎人人都要來看飛天仙女了。
由於冰兒的仁義班轟動太大,把個吳橋來的雜技班子周家班弄得幾乎沒有觀衆了。如果是別的什麼演出團體就不會在意這個,這個世道就是弱肉強食,有本事的人吃香。冰兒卻很不過意: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自己吃撐了,把別人擠兌餓死了,實在於心不忍,就找到周老伯,和他商量同臺演出,也好對半分紅。在現在這個暫時的階段將吳橋的雜技稍做修改,可能效果會好一些,以後到了別處再恢復傳統。
周老伯被感動得老淚縱橫,連連說:“仁義!真的是仁義!”
經過緊張的排練,兩個原本不搭界的演出形式融合在一起,贏得的掌聲是空前的熱烈!比方說,吳橋的獅子舞是北方的舞獅形式,兩位演員合穿一套獅子服,在領舞演員的指揮下做着各種動作,象獅子滾繡球啊,雙獅舞啊,母子獅啊,在冰兒的編導下,吳橋獅子照樣活靈活現,其中加進了仁義班的麒麟鬧陣,所謂的麒麟是那兩個西洋哈巴狗幻化的,獅子是大家常見的,麒麟誰見過?又是轟動!在利潤分成時冰兒與周老漢對半平分!大家想想周老伯會是何種心情?感激不盡!只有一句話:“仁義!仁義呀!”
誰想到,兩個班子合演到第三場的時候就來麻煩了:由杭州巡撫的官差送給周老漢一封信,說的是兩江總督噶禮大人非常喜歡吳橋的雜技,要周班主帶領雜技班全體人馬到巡撫衙門裡的小廣場去表演吳橋雜技,對冰兒的仁義班隻字未提。周老漢雖然在江湖上奔波了多年,卻未曾和官府打過交道。不過一個演雜技的,弄好了上戲臺,弄不好就擺地攤,這還要去巡撫衙門!萬一演員神經過於緊張,出個什麼差錯怎麼辦?都是年輕人,受傷落下殘疾怎麼辦?總督大人不滿意,怪罪下來怎麼辦?不去肯定又不行。老爺子有點慌神兒,儘量鎮定自己打發了官差,忙忙地和冰兒商量對策。冰兒分析說:“這個噶禮很壞!已經欺負我們好幾次了,見到我媳婦好看一些,在我成親那天來找我說要我媳婦給他侍寢去,您說有這麼欺負人的嗎?我估計他可能看上您班子裡演柔術的姑娘了,也許和您說不讓您和我們合作,要不他有什麼幺蛾子?您也別怕,這種人軟的欺負硬的也怕。我就沒讓我媳婦給他侍什麼寢,他怎麼着我了?來搶人?”
“可是他們畢竟是總督是巡撫,有兵啊?派兵一包圍,我們小小老百姓,胳膊能擰過大腿嗎?您這麼一說老漢我覺得前一種可能比較大,我們班子裡的兩個演柔術的姑娘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他在打她們的主意?那他還是人嗎?倆丫頭才十二、三歲呀?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給我學技藝,我怎麼能……”
“老伯您別發愁,我有個辦法,當時噶禮找我媳婦侍寢,就是用這個辦法躲過去的。您看見冰兒演的幻化術了吧?把那條小青蛇變成了大黑龍,她也可以變成小動物。您呢,就把這條青蛇帶去,放在懷裡,您放心她不會咬您的,我都馴出來了。你們該演什麼演什麼,演完了,看巡撫大人怎麼說,他要是說留下姑娘就沒安好心,您得空把這條蛇交給姑娘,噶禮要發壞就把蛇放出來,到時候他就傻眼。”
“可是這麼珍貴的東西。”
“人就不珍貴了?您放心,她也不會亂來的,就是嚇唬噶禮一下。”
“這該怎麼謝你呀?這是救命之恩哪!老漢我代姑娘謝謝您了!”
“別別,您別這樣,喏,就是這條小蛇,您仔細看看她是龍,所以不用怕。哎,青兒,今天還得麻煩你和噶禮打回交道。你換個樣兒,別變大蟒蛇了,看嚇死噶禮。他還沒到伏法的時候呢,朝廷還得用他,就和他玩玩,然後就回來。別胡鬧知道嗎?胡鬧我可念緊筋咒兒了,我還沒試試好不好使呢。”甘霖師父已經把緊筋咒通過思維傳導到冰兒的腦海裡了,冰兒很快掌握,但是他不忍心讓青兒疼得死去活來的,這麼說只是嚇唬嚇唬她。
青兒嚇得又搖頭又點頭的。冰兒把青蛇交給周老漢,“您和那兩個小姑娘說,如果噶禮沒有那方面的行爲就不要把青蛇放出來,要是有,也不要當着噶禮的面放,悄悄的一撒手就別管她了,到時候她就起作用了。”
“您放心,事關性命,老漢會囑咐好的。”
冰兒又囑咐兩個表演柔術的女孩:“千萬不要怕,女孩子怕蛇,但她不是蛇,因爲小,看樣子象蛇,其實她也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話說周老漢的雜技班進了巡撫衙門,在衙門裡的小廣場演出了一場吳橋雜技。開始時風平浪靜的,噶禮穿着便服坐在前邊看,還一本正經的,很矜持的樣子,不時還和巡撫大人說上幾句話。周老漢放心了,沒事就好。等到散場了,周家班的人都出了衙門了,一個當差的人攔住了周老漢:“我們總督大人和巡撫大人請你和兩位表演柔術的姑娘留一下。”
周老漢的心肺都要氣炸了,努力地鎮定着自己:“這位差官,我們不是已經演完了嗎?大人也給了賞錢,還有事嗎?”
“對不住,是兩位大人留你們,你去和他們理論。”
周老漢和兩位姑娘被帶到噶禮和巡撫面前,巡撫沒有說話,噶禮開口了:“周班主,你這個班子裡的這兩個姑娘很可本總督的心思,今晚留下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你們放心,本總督不會把她們怎麼樣的,就是聊聊天兒。”
“小荷、小蓮,你們別害怕,進去問問總督大人有什麼事,他說了不會把你們怎麼樣,說話不會食言的,大爺在這裡等你們。”周老漢知道,願不願意也得留下,好歹還有小蛇幫忙,是個希望。
“大爺,我怕……”兩個小姑娘眼淚汪汪的被領走了。周老漢恨不得把噶禮撕開!當差的過來說:“不用你等了,這裡是巡撫衙門,晚上不許外人逗留的。”
“那我們班子裡的姑娘怎麼給大人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