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江浩軒的車前,雨刮器不斷的划動着,即使這樣,也看不清太遠的地方,不過卻足夠看清前面的庭院。
他下午快下班時開車到的福源珠寶公司,原本想守着顧暖下班。
誰知道路上小塞了幾分鐘,等他趕到福源珠寶公司樓下時,恰好看到顧暖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於是,他便跟着她所乘坐的出租車後面,原本以爲她要去同順醫院或者市醫院,可沒想到,她卻回了涴花溪的顧家大院。
他推開車門,手裡拿了把雨傘,就那樣站在院門口,望着庭院裡。
雨簾太大,遮擋了視線,庭院裡一片模糊,他看不清那棟樓裡,此時她在做什麼。
其實顧暖是下班前接到王媽的電話,說林芙蓉在家裡翻箱倒櫃的,不知道尋找什麼東西,問她要不要回來看看。
奶奶住院,父親住院,這個家就是爺爺和林芙蓉住着了,而家裡的東西。
雖然說房地契她拿走了,可涴花溪裡擺放得很多東西都很值錢,哪怕是一個古老的花瓶,也都價值不菲。
“王媽,爺爺呢?”
顧暖看了眼一樓緊鎖着的書房門問。
“老爺暈倒了,去醫院住院都快一週了,說明天出院回來,”
王媽低聲的說:
“二小姐最近幾天也都是回來住的,今天下午才收拾東西離開的。”
“我爸腳上的石膏敲掉了,估計還要半個月纔出院吧,不知道他會不會回這裡來住。”
顧暖看着眼前的王媽,只是半個月不見,她好像又跟着憔悴了不少。
“老夫人還好嗎?”
王媽關心的問:
“她回濱城這麼久了,我也.......沒去看看她。”
其實王媽一直想去看姜美玲,可顧暖怕王媽見到奶奶就哭,然後刺激到姜美玲。
還有也擔心林芙蓉說爲何不讓她們探望,反而讓王媽探望,她懶得跟她們爭吵。
“王媽,奶奶情況還算穩定,現在她還在重症監護室裡,等她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我就來接你去看她。”
顧暖趕緊安慰着王媽。
“那好吧,反正這大院也要人守着,我也不能輕易離開,就盼着老夫人和先生早點回來。”
王媽說到這裡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是覺得這麼大棟樓,時常就我一個人,太冷清了。”
涴花溪庭院裡的花草綠化什麼的平日裡都是綠化鐘點工定期來打理的,家裡有大事會邀請鐘點工來幫忙。
所以平日裡常駐的家傭,也就王媽一個人而已。
“爸在和林姨鬧離婚,不知道什麼時候離,”
顧暖搖着頭說:
“也許,爸和林姨把婚離了,他就會搬回涴花溪來住吧。”
“先生真的在和林芙蓉鬧離婚麼?”
王媽緊張的問。
“是啊,”
顧暖點頭,也不好過多的說父親和林芙蓉的事情,就凌磨兩可的說:
“他們倆好像不太合得來吧,不過,林姨好像不願意離婚,說什麼感情沒有破裂。”
“感情沒有破裂?”
王媽撇撇嘴道:
“夫人和顧志成走得那麼近,要感情真沒破裂,她怎麼會和顧志成那樣親熱呢?”
“顧志成?”
顧暖稍微愣神一下反應過來:
“王媽,你說的是爺爺的侄兒顧志成嗎?”
“可不就是他?”
王媽說到這裡撇撇嘴說:
“前天晚上還來了,在樓上呆到十一二點才離開,不知道倆人有多少公事要商量呢。”
“王媽,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異樣?”
顧暖的眉頭緊緊的皺着。
“我不清楚啊,”
王媽笑着說:
“我就覺得,那麼晚了,他們倆還在書房裡,門是緊閉着的,估計是公事不想讓我聽見吧,反正我沒看到什麼。”
“我知道了,”
顧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
“王媽,這個家暫時就交給你看着了,我會把你說的情況轉告給爸,讓他出院後就回家來住,不要去美善醫館住了。”
“真的?”
王媽喜出望外的望着顧暖,眼神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顧暖看着這樣的王媽就難受,一個女人,在一個大院裡,默默的守候一個男人一輩子,這是怎樣的愛情?
她記得還小時,奶奶也曾勸王媽嫁入,好像還曾幫王媽張羅過相親什麼的,可王媽就是沒相親成功,所以一直就留在這大院裡。
顧暖看着王媽點頭,柔聲的道:
“爸下定了決心要跟林姨離婚,真離了,林姨肯定要從這搬出去的,爸自然也會回家來住的。”
“哦,如果真那樣,到時候這院子裡就老爺和先生了,大小姐,你也要時常回來,這麼大的院子呢。”
“到時候,我奶奶病情穩定了,就不讓她住院了,也讓她回來住好了。”
顧暖又含蓄的說。
“植物人可以回家來住的嗎?”
王媽有些驚喜的問。
“只要情況不嚴重,是可以在家住的。”
顧暖對王媽說,心想,奶奶已經不是植物人了,她很快就恢復到正常人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啊。”
王媽激動的連說了三個那就好。
“王媽,雨好像小一些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顧暖對還站在那沒從激動中反應過來的王媽說。
“哦,這麼快回去啊,”
王媽回過神來,用手抹了下眼角:
“大小姐,不留下來吃飯嗎?我做飯很快的。”
“不了,我們家劉姐也做好了晚飯等我們。”
來的路上,接到了聞人臻的電話,她告訴他回涴花溪顧家大院了,但是會回去吃晚飯。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顧暖提起王媽給她的鹽酸罐子,拿了雨傘走出門去。
江浩軒撐着雨傘站在路燈下。
呲呀,院門口傳來聲音。
他回頭,就看到顧暖站在那裡,一把紫色的雨傘下,身穿米色衣服的她手裡提着個小小的購物袋。
莫名的,腦海裡突然就冒出很多年前看到的那個成語:“風雨同舟。”
顧暖在看到江浩軒拿一瞬就明顯的僵住了,她抓住購物袋的手也緊了緊,。
她怎麼都沒想到,江浩軒會到這裡來,而他手裡撐着的那把打雨傘,貌似,跟很多年前的雨傘很相似。
而他身旁蘭博基尼正被大雨安靜的刷洗着。
他的褲管膝蓋以下全都溼了,可見在雨裡站的時間不短。
倆人一人撐起一把雨傘,就那樣站在雨裡,默默的凝視着。
“顧暖,”
江浩軒朝她走近,目光變得越來越柔和,眼眸裡甚至有着讓顧暖看不懂的柔情。
一定是看錯了。顧暖即刻在心裡糾正着。
江浩軒對她怎麼可能會有柔情呢?他都不愛她。
就算現在他知道了顧玲過去的緋聞,就算他很生顧玲的氣,那也只是因爲他太愛顧玲的表現。
“你來這裡找顧玲嗎?她沒有在裡面。”
顧暖的聲音淡漠疏離,目光收回來,準備轉身就朝路口走去。
“顧暖,等等。”
江浩軒快步的追了回來,伸手想要去抓顧暖的手臂,卻在快要接觸到時因爲顧暖的眼神又把手給收了回去。
“江少,你有事嗎?”
顧暖朝後退了一步,拉開倆人的距離,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問。
“我想知道.......那晚在遊輪上,你是被聞人臻帶走了嗎?”
“是的,當晚是他救了我。”
顧暖如實的回答。
其實早已經猜到結果,可聽到她親口說出答案,他的心依然一窒息,一種難受和酸楚莫名的傳來。
如果,那時候他沒有答應顧玲和俞力深的提議,
如果,那時候他聽從奶奶的話真的和她訂婚。
那麼,現在的她和他,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番情形?
即使和她結婚估計也沒這麼快相愛,但至少好過現在不是嗎?
“顧暖,離開他好嗎?”
江浩軒的目光緊緊的凝視着顧暖,漆黑的眸子裡飽含着痛楚,懊悔和不甘的情緒。
“離開他?爲什麼?”
顧暖有些好笑的反問回去。
“顧暖,聞人臻是個城府極深的人,遠不是你現在所看到的樣子,”
江浩軒有些激動的伸手過來,抓住顧暖的手腕:
“暖暖,我不希望你被他騙了,我不想看到你再一次受到傷害。”
顧暖擡頭,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眼眶有些泛紅,眼眸上白色的部分佈滿血絲,她低眸,在看着抓住記住手腕得大手。
把雨傘交給提着購物袋的手,顧暖的手搭上去,抓住江浩軒的手,直接推開。
“江浩軒,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了,至於聞人臻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需要你操心,我選擇的生活,我會一直走下去。”
顧暖說完這句,微微的閉了閉眼睛。
那日在遊輪上,想到江浩軒欺騙她,想到他們給她下藥,想到他們要把她送去給俞力深——
如果不是聞人臻,現在的她將會是什麼情況?
被俞力深糟蹋,然後被迫成爲俞力深的未婚妻,成爲恆遠犧牲的工具。
然後呢,後面又將怎樣發展?
她不敢去想。
“顧暖,曾經,在風雨交加的夜裡,你曾經說過.......”
“過去已經成爲歷史,”
顧暖冷冷的截斷他的話,然後在他愕然的神色裡笑了一下。
“我只關注現在,而聞人臻,就是我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