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刑場問斬 無憂中文網
刑場邊上一個隱蔽的角落裡,容瑾和穿着一身白衣男裝的沐清漪站在一起,興致勃勃的打量着刑場上的鬼哭狼嚎。
沐清漪皺眉看着慕容熙從容淡定的從刑場上下來,微微蹙眉道:“慕容煜現在肯定在這附近,大哥這樣刺激慕容煜……”
容瑾倒是不在意,笑眯眯的摸着下巴道:“要是不刺激他說不定慕容煜回頭就跑了。今天讓他看到這一幕,就算他真的想要跑也要解決掉了自己的仇人纔會跑的。不然…他若是就這麼跑了以後還到哪兒去找他?”
要知道,慕容煜可是比烏龜還能忍,肯定是信奉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要是真派出去躲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暗戳戳的給你來一下,還是很讓人覺得厭煩的。而人海茫茫,如果一個人真的想要躲起來的話,想要找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沐清漪皺眉道:“但是大表哥親自去,也太危險了。”
容瑾不以爲意,“有什麼危險的?慕容煜總不能現在衝出來給他一劍吧?”對於跟自己無關的人,容九公子一點兒也不覺得需要費心。雖然慕容熙是清清的表哥,但是…本公子平生最討厭什麼表哥表妹的了!
沐清漪瞥了一眼顯然氣不順的容九公子,挑眉道:“九公子能找到慕容煜麼?”
容九公子不屑,“本公子不需要找慕容煜,本公子只需要找到容琰就可以了。”現在整個京城裡,除了容琰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還有誰肯自找麻煩幫慕容煜?
“容琰?”沐清漪皺眉,搖了搖頭道:“算了,再等等也無妨。”
容瑾笑眯眯的道:“清清是在擔心本公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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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漪充耳不聞,只當沒聽見某人的廢話。
監斬臺上,監斬官再一次看了看時辰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時辰已到,看來六皇子早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不會來了。輕咳了一聲,監斬官揮手示意身邊的小吏上前宣佈侯斬的罪犯的姓名,覈對人數身份。等到一切準備就去,擡手從跟前桌上取出一支令往前方的地上一扔,沉聲道:“行刑!”
朱家上下上百口,就在這一聲行刑之後,身後綁着的寫着姓名的牌子被儈子手抽去,腦袋被押在刑臺上。
死到臨頭,朱氏腦海裡一片空白。不只是巧合還是怎麼的,朱氏腦袋頭押偏向刑臺的時候,目光空洞的往遠處望去,看到的就正好是慕容煜所在的那扇窗戶。慕容煜雖然是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甚至只露出了大半個頭。但是朱氏還是一樣就忍住了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兒子。可惜她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頭頂上的閘刀已經轟然落下……
煜兒……
圍觀的百姓忍不住驚呼出聲,一聲令下,上百個前些日子還耀武揚威的權貴就人頭落地,人們再一次見識了皇權的威嚴和不可侵犯。
“母妃?!”看着眼睜睜的看着刑場上閘刀落下,慕容煜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腦海裡生下來那隨着血光掉落的頭顱和朱氏臨死前空洞恐懼的眼神。
這一刻,慕容煜終於明白了慕容熙和顧秀庭的報復。當真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四年前,慕容熙和顧秀庭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顧家衆人人頭落地,但是今天卻實實在在的讓他在最落魄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人頭落地的一幕。
比起生母的慘死,對慕容煜衝擊更大的其實是他的無能爲力。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母妃在自己跟前被問斬,卻什麼都做不了。因爲他現在只是一個人人喊打的皇室敗類,因爲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一把抓過桌上的酒壺,也顧不得用杯子。慕容煜直接拎起酒壺朝着自己的嘴裡倒酒。不過片刻功夫,原本還剩下大半壺的酒都進了他的肚子。
“拿酒來……”
旁邊的容琰挑了挑眉,示意身邊的侍衛出去拿酒。
低眉看着眼前一臉頹廢的慕容煜,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不一會兒,侍衛便端着一壺酒回來,輕輕地放到了慕容煜的跟前。慕容煜一把抓住就酒壺,卻並沒有像方纔一樣的往嘴裡倒。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酒壺許久,慕容煜猛然擡起頭來,“端王,幫我!”
許久沒有休息好的眼神裡充滿了血絲,此時更是燃着熊熊的火焰,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多了幾分陰沉暴戾之感。容琰看着他,淡淡道:“本王爲什麼要幫你?你應該知道,咱們之前商定的事情,因爲你的意氣用事,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不!”慕容煜咬牙道:“我還有辦法。”
容琰眼神微動,猶豫了一下道:“即使如此…只怕……”
慕容煜定定的盯着他,道:“只要你肯幫我,本王保證報仇會讓你滿意。”
容琰深深地王者了慕容煜打量了許久在,終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希望…這一次恭王不會讓本王失望。”
慕容煜點了點頭,擡頭望向窗外,慕容熙的轎子已經在人羣中慢慢消失。慕容煜的目光卻依然彷彿淬了毒一般的陰狠毒辣:慕容熙…慕容協、慕容昭,你們以爲…這樣就完了麼?
京城二十里外的一處山坡上,沐清漪衣衫白衣站在山上望着下方的官道。她身後,無心恭敬的站在身後侍立。另一邊的大樹下,容九公子如蝙蝠一般的將自己倒掛在樹上閉目養神。
“本公子就不明白了,那個哥舒翰有什麼重要的非要你親自在這裡送他們。”樹上,隨着微風慢慢盪漾着的容瑾有些不滿的小聲嘟噥道。
沐清漪淡淡的糾正道:“我是來送永嘉郡主的,之前答應了要給她送別的,只可惜現在……”她現在竟然已經對外失蹤了,就不適合再公開出現在京城裡了。若是這個時候以張清的身份跟永嘉郡主見面也不是什麼好事。只得在這裡送她一程了,“而且,烈王對我也算不錯,送送他也沒什麼不對。”
容九公子輕哼一聲,“本公子對清清更不錯啊。”
沐清漪只當沒聽見他的抱怨。容瑾繼續道:“而且要送就出去送啊,你送了她沒看見不等於白送麼?”容九公子的眼裡可沒有什麼問心無愧之類的想法。做了一件事就要得到該有的回報,不然的話還不如多睡會兒懶覺呢。
沐清漪轉過身去不再理他,容九公子總算也知趣了一回,不再廢話。
不一會兒,北漢使臣的隊伍便從京城的方向徐徐的行了過來。隊伍當先的兩個人便是騎在馬背上的哥舒翰和永嘉郡主。永嘉郡主一身明豔如火的北戎衣衫,遠遠地看去便像是一團豔麗的火焰讓人不忍側目。
“十一哥,咱們爲什麼要這麼快走嘛。”永嘉郡主騎着馬走在哥舒翰的身邊,一邊小聲抱怨着。身後的馬車裡坐着的是這次和親的和榮郡主和和琳郡主,永嘉郡主卻是不耐煩跟她們坐在車裡說一些有的沒有的廢話,一離開京城就直接上馬了。
哥舒翰淡然笑道:“你不是早就想回去了麼?不想王叔王嬸了?”
永嘉郡主皺了皺眉道:“我當然想父王和母妃了,但是…但是清漪失蹤了啊,我們總該等找到清漪之後再走嘛。”
哥舒翰有些詫異的看着永嘉郡主道:“你跟那個丫頭倒是關係好。”雖然一直都知道沐清漪和永嘉挺投緣的,卻沒想到永嘉竟然會因爲擔心沐清漪的安危而不願回國。
“我喜歡清漪啊。”永嘉郡主皺了皺鼻子笑眯眯的看着哥舒翰道:“我知道,十一哥哥也很喜歡清漪對不對?”
哥舒翰有些無奈的搖了搖,很喜歡談不上,只是比起一般的女人那個小丫頭顯得不那麼討厭而已。如果一定要去王妃的話,應該要找一個向她一樣的姑娘才行,只可惜那個小丫頭不願意跟他一起去北漢。在北漢…要找一個那樣的姑娘…有些困難吧…
側首看到十一哥難得的有些出神的模樣,永嘉郡主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十一哥明明就喜歡清漪,爲什麼要那麼遲鈍了。這一次回了北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再見到清漪了。雖然都說清漪被慕容煜給殺了,但是永嘉郡主卻堅持覺得清漪沒有那麼容易死,而且也沒有人找到她的屍體不是麼?只希望,別等到十一哥明白過來的時候,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啊。
永嘉郡主深深地覺得有個對感情遲鈍的哥哥實在是太爲難人了,皇帝哥哥交代的任務看來她是無能爲力了。
哥舒翰是世間難得的高手,被人盯着自然很容易就能夠感覺到。猛的朝剛剛走過的路邊的山坡上望去,果然看到一個有些纖細的白衣少年正站在山坡上看着他們。白衣少年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哥舒翰一眯眼,立刻想起來這少年是前些日子有過幾面之緣的那個叫張清的少年。
想起來,張清與永嘉雖然相交不多但是永嘉對他似乎讚不絕口。來華國這麼久,除了那個讓永嘉罵個不停恨不得大卸八塊的西越九皇子以外,能得永嘉另眼相待的似乎就只有沐清漪和張清二人。只是張清若是來送別的,爲何不光明正大的出現反而要等在這個地方?
腦海裡閃過一絲模糊的念頭,在哥舒翰還沒有來得及抓住的時候便一閃而逝。哥舒翰搖了搖頭,橫豎他們已經要離開華國了,多想無益。
“十一哥,你在看什麼?”彎曲的大路一轉,白衣少年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眼前,哥舒翰搖搖頭道:“沒什麼,剛剛好像看到一個熟人。”
永嘉郡主心情不太好,興致也不太高,並沒有追問哥舒翰看到了誰。來華國一趟,她只交了兩個朋友,可惜清弟弟神龍見首不見尾,大多數時候都找不見人。清漪又失蹤了下落不明,即使馬上就要回到北漢自己牽掛許久的家了,永嘉郡主依然有些不捨。
至於曾經,某個時候小小的動了一下的心,早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容瑾那種人壞嘴毒全身上下都是壞心眼兒的混蛋,這輩子絕對是找不到女子願意嫁給他的。她堂堂永嘉郡主,纔不會不長眼看上那種混蛋東西。之前不過是…美色迷人…美色迷人…
шωш ⊕ttκΛ n ⊕¢o 看着永嘉郡主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又喜又怒的古怪模樣,哥舒翰無奈的搖了搖頭。橫豎他也不明白姑娘家的想法,更加不明白他這個奇怪的堂妹的想法。
哥舒翰走的又快又急,雖然京城的皇子權貴們都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哥舒翰身爲北漢烈王,位高權重。本就不可能如其他使臣一樣悠閒的長時間留在華國。而現在,所有人更在意也不是哥舒翰的這個北漢王爺的去留,而是更多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東西。比如說…慕容煜的下落,即將到來的淮陽公主和九皇子的大婚,更比如說…肅誠侯府的處置,以及恭王府湮滅之後利益的分割。
之前慕容煜還在,慕容協和慕容昭之間雖然沒有明確的表示過合作,但是行動上卻都在不由自主的配合着對方。這當然少不了沐清漪和顧秀庭暗地裡對他們的影響力。但是現在,最大的敵人慕容煜不再了,慕容協和慕容昭和平共處的理由也就消失了,誰也無法阻止他們將對方當做自己的敵人。而也沒有任何人會覺得這樣的轉變有什麼奇怪。身爲有野心有能力的皇子,不鬥難道等皇位自己掉到身上來麼?
“張公子,如今慕容煜已經徹底完了。接下來不知道公子有何指教?”歸林居二樓專門留出來的房間裡,慕容協望着坐在對面悠然喝茶的白衣少年,問道。
沐清漪擡眼看了一眼慕容協,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隱藏的興奮和躍躍欲試。搖搖頭,毫不留情的潑涼水,“過猶不及,王爺。剛剛弄垮了恭王,王爺若是還想要對別的皇子出手,只怕不是陛下願意看到的。”
慕容協一怔,嘆了口氣道:“公子所言,本王如何不知?但是…就算本王不出手,八弟又豈會放過本王?”這些日子,宮中容妃似乎頗爲得寵,陛下已經打算冊封容妃爲貴妃。如此一來,所有的皇子中除了平王慕容熙以外,就是慕容昭的身份最高了。這些日子,慕容昭也顯得有些戳戳逼人起來了。
慕容協知道,他這個八弟也已經長大了,開始知道權利的好處了。而慕容熙身後還站在一個護國大將軍府,和一個高高在上的容妃。這樣的優勢絕不是慕容協能夠比得上的。也難怪慕容協有些撐不住起了。
沐清漪漫不經心的輕叩着桌邊思索着,半晌才淡淡笑道:“既然如此,王爺語氣專注與爭鬥,不如先幫陛下解決一個難題。畢竟,比起只知道跟自己兄弟爭權的皇子,或許陛下會更喜歡一個會辦事卻沒有野心的皇子。”
“難題?”慕容協一怔,朱氏伏誅,六弟雖然失蹤了卻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父皇現在還能有什麼難題?
沐清漪淡淡提醒道:“顧氏。慕容煜嫁禍誣陷顧氏的案子已經真相大白,但是,對於顧氏要怎麼處理?陛下若是尋常情況陛下可加恩顧氏後人,但是現在顧家已經沒有人了。總不至於加恩與平王殿下吧?平王殿下現在已經是親王之尊,再進一步可就只能恢復太子之位;呃。且不說平王殿下的身體,只怕陛下自己也不怎麼願意吧?那就只能追封顧家的人,另外,陛下下罪己詔了。”
“罪己詔?”慕容協悚然,下罪己詔是帝王向天下人昭示自己的錯誤的詔書。這固然可能以天下人留下一個帝王知錯能改的印象,但是同樣也更加讓天下人記住帝王所犯的錯誤。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歷代皇帝是誰也不會願意下罪己詔的。但是如今京城這情況,皇妃毒害皇后皇子,一個皇子潛逃始終,一個皇子死的不明不白,再加上顧家的事情,皇家的聲譽當真是比一塊抹布還難看了。另外,各地爲顧家請命的摺子依然如潮水般的涌入京城,若是皇帝沒有一點表示,只怕當真是不好收拾。
猶豫了一下,慕容協道:“罪己詔…是不是太嚴重了?”
沐清漪挑眉淡淡笑道:“治王不相信命,最遲兩三天內,陛下肯定會提出要發罪己詔。”
慕容協皺眉,顯然是不相信沐清漪的話。自己的父皇慕容協還是有些瞭解的。華皇最愛的便是自己身爲君王的面子,怎麼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去下罪己詔?下了罪己詔不就是承認當初顧家的事情都是他的錯?如今顧家的事情民間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這樣一來,只怕就要被那些文人編排的更加不堪了。
“公子真是自己的猜測?這未免有些…父皇絕對不會…。”慕容協猶豫道。
沐清漪笑道:“陛下自然是不會,他只是想要表明他打算下罪己詔的態度而已。”
“公子的意思是?”慕容協眼睛一亮。
沐清漪淡淡道:“如今朝中羣情激奮,陛下一旦開口說要下罪己詔,附和者必然人數衆多。到時候…陛下必定會下不了臺。”
慕容協已經想明白了,接口道:“如果那個時候本王力勸父皇收回旨意,甚至代替父皇去爲顧家祭奠的話……”
沐清漪垂眸,淡淡道:“王爺英明。”
慕容協皺眉道:“但是如此一來,本王的名聲……”顧家這事,還有如今皇室中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說是皇帝失德也不爲過。皇帝願意下罪己詔文武百官特別是那些御史肯定是高興的,而阻撓這件事的自己可就很有可能得罪御史臺那些酸儒和那些讀書人了。
沐清漪挑眉道:“聖寵和名聲,猶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王爺,恕在下直言,名聲這種事情…同樣是過猶不及。當年,平王殿下的名聲不好麼?”
慕容協心中一凜,認真的打量了沐清漪許久方纔起身,對着沐清漪恭恭敬敬的一揖道:“聽公子一席話,本王方纔茅塞頓開。多謝公子指點。”
沐清漪的話確實是點醒了慕容協。誰敢說當年的太子殿下名聲不好?文武雙全,爲人謙和,勤政愛民,當年的慕容熙簡直就是歷朝歷代皇太子的典範。幾乎所有人都能夠想象,這麼一位太子殿下若是順利登基,將來必定是華國的一代明君,甚至可能開創一代盛世。
但是那又如何?再好的名聲,也不過皇帝的一句話便什麼都沒有了。身爲帝王,名聲自然是萬分重要,但是身爲皇子…父皇的信任和寵愛才是一切。
沐清漪起身讓過,“治王言重了。”
慕容協有些驚歎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還不到十五歲的年齡,容貌俊秀,風采絕倫。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才智心思更是天下少有。慕容協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國士無雙。這樣精彩絕倫的人物,若是能收歸麾下……
這段時間太忙了,慕容協當下決定要儘快查清楚張清的底細。如果當真是身世清白無誤,便是讓他屈尊降貴想請,也必定要這個少年爲自己效力。這樣的人物,能爲友是幸事,但若是爲敵,必然是最大的災難。
看着慕容協若有所思的模樣,沐清漪挑了挑眉也不在意他在想些什麼。很快…他們就不用再見了。而現在,她更好奇的還是慕容煜到底打算幹什麼。
果然,沐清漪所料不假。第二天早朝上華皇便半真半假的提出了要發罪己詔的事情。自然引得文官清流們一片稱道,只是這些清流們絲毫沒有看到殿上的皇帝扭曲的臉色。
雖然幾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近臣可能猜出了皇帝的意思。但是衆意難違之下也只得裝聾作啞,不是有一句話麼——法不責衆。皇帝總不能一生氣把滿朝文武都給砍了吧?他們沒有跟着起鬨就很夠意思了。
甚至連最近風頭最盛的慕容昭的一副舉雙手贊成的模樣。這段時間辦的幾件事,讓原本還被當成小孩子的慕容昭也得到了許多人的注意和讚賞。慕容昭更自然更加興奮起來,爲顧家平反的功勞必須往自己身上攬啊,全然不顧他父皇難看的臉色和外祖父頻頻使的眼色。
在這其中,慕容協的表現就顯得十分異類了。慕容協堅持反對皇帝下罪己詔。並稱所有的錯都是衆皇子不孝,不能體會父皇的慈愛。雖然皇室對顧家的事情有責任,錯卻不在父皇,父皇因爲此時而下罪己詔雖然爲皇子擔了責任,卻也有損父皇的英明。絕對是萬萬不可!這個皇子…指的自然就是已經失蹤的慕容煜。
憋屈了半天的華皇眼睛一亮,頓時覺得從來沒有如今天這般看這個一貫有些沉默卻十分穩重的兒子如此順眼過。連忙問道:“既然如此,治王你以爲應該如何?”
慕容協恭敬地稟告道:“兒臣以爲,應該追封顧相和顧氏滿門,另外,由諸皇子代替父皇親自顧相靈前祭奠,以彰父皇聖德。”
雖然要追封顧牧言這事讓華皇覺得有點膈應,但是顧牧言到底也算是自己的老丈人。而且慕容協提出的辦法確實已經是將影響減到最小,也能夠最大程度上挽回皇室的聲譽了。點了點頭,華皇一揮袖道:“就這麼辦吧!此時交給治王處置,顧家的追封的事情,禮部議個章程上來。就這樣,退朝!”說完,也不等衆人反應,華皇揮揮手起身回後宮去了。
只留下慢點的官員們面面相覷,特別是被華皇臨走時還冷抽抽的掃視了一眼的清流和慕容昭等人這纔回過味兒來。原來陛下說下罪己詔什麼的根本就是說說而已,這不是耍着他們玩兒麼?
慕容昭恨恨的瞪了慕容協一眼,小人!諂媚!
對上自家八弟憤恨的眼神,慕容協淡定的點了點頭,轉身下場回府去了。
很快,對顧家的追封就出來了。丞相顧牧言追封爲“忠義公”顧牧言兩個兒子,夫人,兒媳婦,甚至連已經顧雲歌和顧秀庭都有追封。橫豎現在顧家一個人都沒有了,封一堆的爵位連個俸祿都不用發何樂而不爲?就連爲顧家衆人重修墓地的事情,也不需要花朝廷的前,當年顧家被抄了家,那些錢用來修墓地也綽綽有餘了。
只有護國將軍府的衛蠡和慕容昭看到對顧秀庭的追封嘴角抽了抽。人都還沒死,追封個屁啊?
張府裡,沐清漪漫不經心的將手中的告示往旁邊的地上一拋,側首看向坐在一邊喝茶的顧秀庭道:“華皇真的相信大哥死了?”
顧秀庭挑眉,淡淡道:“或許呢。也或許是他覺得我死不死並不重要吧。”在華皇的眼中,顧家大公子不過是個有些才華的俊美公子罷了,在顧家已經毀了的現在,顧秀庭這個人死了還是活着當真是不太重要了。
沐清漪掩脣笑道:“長寧侯…呵呵,真是難得的大方,一次就撒出去一個國公三個侯爵。”華皇也只有對死人才如此大方,如果顧家還在的話,就算顧家所有人爲了華國累個半死也別想有半個侯爵。更不用說一次就封了三個了。
顧秀庭不以爲意,挑眉道:“華皇還拍了人在找你。這段時間你小心一點。”不僅派了人,而且派出去的還是聶雲,還有邵晉派人配合着。顯然華皇對明澤公主的安危非常的關注。
沐清漪笑眯眯的道:“我現在這個模樣,大哥看得出來麼?”
顧秀庭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認自家小妹的裝扮十分成功。眼前活脫脫就是一個俊秀絕倫的小少年,甚至連舉手投足之間也沒有半點閨中女子應有的羞澀和小心。若是第一次見面,顧秀庭也絕不會想到這個事自家的小妹的甚至是一個女子的。
點了點頭,算是贊同沐清漪的話。
“這兩天,華皇應該要準備處置沐長明瞭,你有什麼想法?”顧秀庭問道。
沐清漪不解,“我爲什麼要有想法?”她又不是真的漪兒,難道還會對沐長明抱有什麼同情憐憫或者是孺慕的想法不成?沒有親自對沐長明動手是因爲她不喜歡自己親自動手殺手的感覺,而且也沒那個必要罷了。
顧秀庭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清漪說的沒錯,對於他們來說,沐長明本來就是一個外人,就算是從前也不過是姨父罷了。雖然小妹現在用的是表妹的身體,但是…也不需要替表妹盡孝,最重要的是,沐長明根本不配讓表妹盡孝。他欠着張家三條人命。
以後清漪應該也不會再以沐清漪的身份出現在京城了,既然如此,就是親手殺了沐長明又如何?當然,顧秀庭還是不希望自家的小妹再有親手染上鮮血的時候。
“是我多慮了。”
沐清漪親暱的靠着大哥的肩膀道:“大哥不用擔心我,我是有一點難過,不是可不是爲了沐長明,而是爲了漪兒。她……”顧秀庭也知道沐清漪是爲何會重生在表妹身上的,也只得無聲的嘆了口氣。
“不過,我還是要去見見沐長明。”沐清漪脣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輕聲道。
顧秀庭揉揉她柔順的髮絲,皺眉道:“沐長明現在關在天牢裡,你去見他太危險了。”之前還是明澤公主的時候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現在她是張清,要用什麼理由去見沐長明。
沐清漪若有所思的咬了咬指尖,道:“華皇這一次肯定不會在滿門抄斬了,名聲他還是要一點的。沐長明很可能被暗中處死,可是…我可不想他這麼容易就死了。”
顧秀庭寵愛的看着有些苦惱的小妹道:“既然如此,就把他帶出來就是了。”至於沐長明不見了之後要怎麼跟華皇交代,這自然不管他們的事了。
“爲了這點小事劫天牢?”沐清漪睜大了眼睛。
秀庭公子挑眉一笑道:“不是有人說願意爲本公子的小妹出生入死,效犬馬之勞麼?本公子這是給他表現的機會。”
沐清漪頓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