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因爲雲修離受傷的緣故,所以早早的便休息了。
容傾月看着面前的畫卷,上面扣着精緻而複雜的鎖釦,沉眸。這畫卷就是那能夠被雲修離驅使,但其主人卻是洛旋的空間。
晚間星辰繚繞,容傾月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打開畫卷。
再入空間,這兒也是夜晚,這個空間的時間會隨着外界變化,可快可慢,若是洛旋還在,她便可以調節。
走出傳送口,容傾月擡眸——巨大的樹上掛着紅色的絲帶與暖黃色的燈籠,微光照亮大地,她行於明滅燈火之間。
容傾月順着路走了一圈,驚訝無比——這個空間比上回來時,更大了!
上一回只有如同山、房子等,現在還出現了石橋,木屋,長長的棧道,竹製的走廊,甚至還有一個湖!
碧綠色的湖水與淺粉色的桃花相得益彰,繁星點點,倒影美輪美奐。
……真是無法想象,這兒居然是一處現實裡不存在的空間。
走到那座熟悉的高閣前,容傾月輕輕推門。
洛旋將她的記憶封鎖在高閣的第三層,所以此刻,第一二層她可以隨意進入,但是第三層,只要踏上了那個樓梯,就會被無形的力量傳出來。
洛旋製造這麼一個巨大的空間,難道只是爲了封存記憶麼?若真是如此,那未免太浪費了吧……
思考半晌無果,容傾月在閣內隨意轉悠了幾圈,卻猛地發現桌上的信封——
“信封?”容傾月蹙着眉走到那信封前,抿了抿脣,最終還是決定拆開來看看。
泛黃的紙上墨跡陳舊,卻散發着屢屢特有的香味。容傾月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沒有署名……沒有說是寫給誰的,她展開信紙,四個大字赫然引入眼簾!
——“後會無期?!”容傾月一驚,這是洛旋寫的麼?!後會無期字面上的意思,不就是永遠見不到了嗎?!
容傾月腦子中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寫給漆寒的信,而漆寒,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
字跡平滑端正,說明她寫下這四個字的時候,內心無比平靜。
其實從奕城還有楚霽的口中,容傾月隱隱知道,洛旋的消失,或者說死亡,並不正常。她沒有在雲流城覆滅的時候墜入下界,而是在雲流城覆滅之前,她就已經身死。
但是死是死了,可是屍身呢?並沒有啊。加上前些日子她去聖影之地的時候,在忘塵那一層,居然看到了許多幻象,大多都是洛旋的記憶碎片還有漆寒的記憶碎片。
而最後一次無妄的守護者九麟曾說,之所以會遺留記憶碎片,是因爲那個人曾經來過聖影之地。
那麼洛旋絕對是去過忘塵與無妄的,然後她便‘死’了……再聯繫上她這個平靜到有些可怕的‘後會無期’,容傾月隱隱覺得,洛旋的消失沒有那麼簡單。
就好像……她的消失,是她精心策劃的一樣!
“……”她搖了搖頭,放好信,退出空間,一夜無眠。
到了清晨左右,才累的不行睡着了,這一睡就到了午時,她才幽幽睜眼。
引印眼簾的雲修離優雅喝茶的動作,她雙目無神盯着天花板。
“昨晚做什麼去了?”
“唔,看了一封信。”容傾月沒有隱瞞,瞳孔淺淺的一轉:“我想了一晚上都覺得腦子裡濛濛的。”
“洛旋留在閣樓上的那封后會無期?”雲修離直接道破。
容傾月驚訝的一回頭,愣了一會兒又呆呆的轉了回去,繼續看着天花板,“你也看過了?我很驚訝她爲什麼留這樣一封信給漆寒。”
“我沒看過,但是早些年,漆寒控制過我的身體,找到了那封信。”雲修離放下茶盞,“你倒是聰明,一看就知道是留給漆寒的。”
“……”容傾月無聲的垂下眸子,“漆寒看了以後什麼反應?”
“那時候他的殘魂太虛弱,看後由於太過疲勞進入了休眠,直到上一次我們在天牢,他才復甦。”雲修離吩咐墨白送上了飯菜:“起來,洗漱,用膳。”
容傾月看着墨白可憐兮兮的背影,一嘆氣,說真的,這麼個侍衛頭頭,還是個四品的,天天給她端茶送飯,她都覺得暴殄天物。
“下午要去六皇子府?”雲修離問道。
見他也坐下來拿起筷子,容傾月歪了歪腦袋,原來他也沒吃啊,等着自己呢。
“是啊,昨天說好的今日我上門拜訪。”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哎呀,都是昨日那事,搞得我差點忘記了,雲定謙已經懷疑陳太尉有篡位之心了,今日我去給他加點猛料。”
“呵?準備了什麼?”雲修離笑着問道。
“前幾日初十來報,城東三十里處有一個地下練兵場你可還記得?”容傾月幽幽問道。
雲修離淺淺一挑眉:“說實話,我還真忘了。”
“……”容傾月嘴角一抽,宸王殿下太不給面子了吧?她裝作淡定:“你說雲定謙知道不知道那個練兵場呢?有多少兵我們先不論,但是那數量驚人的武器和藥丸,傻子纔看不出來,陳太尉在想什麼。”
其實這個小插曲雲修離真沒放在心上,陳太尉的‘謀反’不可能成功,有再多的兵器也沒有用,可是容傾月卻記住了,而今日,正好可以用這個,來離間雲定謙和陳太尉!
雲定謙是想做皇帝,可是他不想顛覆自家王朝。
現在東堯王朝皇室,姓‘雲’,而好巧不巧,他雲定謙也姓雲,還是當朝六皇子,他想做皇帝,是皇子間內部爭鬥,與外姓人無關。
而陳太尉表面上在幫助雲定謙,實際上,是想顛覆這個王朝,冠以‘陳’姓啊!
不知道雲定謙會有什麼表情呢?
“對了,你那表妹最近有啥動作?”
雲修離神色淡淡,“如你所言,每日都在有意無意的接近我的書房。”
“嗯,那就對了,昨日上午陳太尉把我‘迷魂’,也說了這事兒,他說即使我們知道了是他陷害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所以我想,他覺得能讓我們這般出其不備的事情,一定是找了你看似‘親近’的人幫忙。”
“哦?呵呵。”雲修離抿了一口茶,獨有的芳香留於脣齒間:“白孤雪是想‘偷取’我通敵叛國的證據吧?可惜了。”
他這話不說完,可惜了什麼啊,容傾月表示強迫症很難受啊。
雲修離淺淺一笑,脣角溫柔的翹了翹:“可惜了,白孤雪大約只能夠偷到,陳太尉叛國的證據了。”
“……”看來宸王殿下在書房已經做了手腳了啊!
“昨日你下手不輕,陳太尉今日還未能下牀。”
容傾月嗤笑了一聲:“那疼痛明明只能持續半柱香,我告訴過你沒有那玩意兒叫噬心骨啊?就是說內心越是黑暗,它掙扎的時間也就越長,半柱香後若是依舊疼痛無比,那隻能說這人不是個好人。”
所以陳太尉的痛,還是挺自作自受的是不。
“不過也挺好,他臥病在牀之際,我才能帶雲定謙去那個秘密練兵場,對了,陳太尉派去監視六皇子府那幾個,我也都打算一一告訴雲定謙了。”容傾月道。
雲修離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容姑娘做什麼他都支持,就算她做的是完全沒意義的事兒。
若是秦墨在的話,肯定無語,因爲就算離間了雲定謙和陳太尉,也沒有什麼用,陳太尉敗北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但是容傾月可不這麼認爲……面對心狠手辣的雲定謙,令他最痛苦的方法,難道不是‘誅心’麼?
用完午膳,容傾月就大搖大擺的去了六皇子府。
說實話,對於容傾月這般高調的前來,估計雲定謙的內心也是崩潰的,容傾月和他是啥關係,那關係太尷尬了好不。
世人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那個被六皇子看不起、甚至視作絆腳石,一心想把她殺掉的容傾月居然會用這樣的身份,這樣高調的來拜訪六皇子府。
宸王府專用的軟轎送到六皇子府門口前,除了宸王府的暗衛長阿七姑娘,還有四個侍衛,八個暗衛跟隨其後。
這還是容傾月第一次借用宸王府的勢力來擺擺威風,不錯,她就是做給這些人看的!
由於雲定謙不知道容傾月會這般大張旗鼓的來,而且也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去迎接。
所以在容傾月進入六皇子府的那一瞬,就被另一個人找上了。
那人派了丫鬟來,說是自己是主子已經被禁了足,只求月郡主前去看一眼,主子有話要說。
容傾月一看那丫鬟就莫名的眼熟,秀眉一挑:“喲,三妹也有想到我的時候?”
不錯,來邀請容傾月前去一敘的人,就是容靜雪。
這可真是稀奇了啊,容靜雪也算是走投無路了吧?上一回溫莞安還沒進門之前,她倒是也找過她一次。
敢在雲定謙之前搶人……再加上雲定謙軟禁她這一事,容傾月勾脣一笑,容靜雪已經要和雲定謙這位枕邊人撕破臉皮了?所以做事也不管不顧了?
她點點頭:“帶路吧。”
“是,大小姐!”那丫鬟答道。
這稱呼可有意思了,不是‘月郡主’,而是‘大小姐’。容靜雪是要打姐妹的親情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