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兩人也哈哈大笑:“如果不夠,還有我們呢。”
黃虹白了臉,剛想開口叫救命,凌佐上前一把捂住黃虹的口,黃虹只好用手裡的琵琶拼命去抵住凌佐不斷靠近的身體,一邊想着趕快取出自己腰中帶着的小匕首。
這匕首是在上次深夜遇到劉家小的侵襲後重新買的,原來的那把早就典當了給史家娘子治病去了。
黃虹的嘴被捂住,凌佐另一隻手又來奪黃虹手裡的琵琶,兩人就這樣踉踉蹌蹌一下子撞到了隔間的牆上,發出一聲很大的響聲。
隔間那邊的人輕輕敲了敲牆,似是提醒他們輕聲。
黃虹又怕琵琶被凌佐搶去自己再無屏障,故而也拼命抓住琵琶不放,手肘又在牆上“咚咚”撞了幾下。
凌佐放棄了搶琵琶,改手來一把抓住黃虹的頭髮,把她拖翻在地,發出了更大的聲響。
黃虹摔在地上,背上劇痛,索性兩手掄起琵琶,向凌佐胯間打去,凌佐沒提防,被打個正中,一下子捂着胯彎下腰去。
黃虹爬起身來,開了門逃了出去。
凌佐的兩個朋友本來是在旁邊看好戲,見凌佐被打慘了,就急忙起身,一個去扶凌佐,一個就來抓黃虹。
黃虹逃到走廊上,扶着欄杆喘着氣,隔壁的一號房門開了,想是裡面的人不滿隔壁嘈雜,出門來看。
黃虹見隔壁房門開了,心裡一寬,想樓上樓下這樣多的人,凌佐勢必不能拿自己怎樣,她擡頭看去,卻是認得的人,孟師傅的老相好傅先生。
傅先生看黃虹披頭散髮,衣裳凌亂,正扶着欄杆喘氣的模樣,心裡明白了大半。
狐朋甲跑了出來,一把抓住黃虹,劈頭蓋臉便是幾巴掌:“小賤女,爺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還打人!”說着便將黃虹往房裡拖。
黃虹大叫:“傅先生,傅先生,救我!”雖只與傅先生見過一面,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了。
傅先生上前一把分開了兩人:“有話好說!”
狐朋甲藐視地看着傅先生:“哪裡來的‘先生’,敢管爺們的閒事?”
傅先生卻好整以暇:“兩廂情願最美,既然人家不願意,那也就算了。”
此時,狗友乙扶着凌佐走了出來,一看見傅先生,立即面露驚恐,忙在狐朋甲耳邊私語,說了幾句,狐朋甲的臉色也變了,急忙點頭哈腰:“傅先生勿怪,小的不識廬山真面目,得罪了,得罪了。”說着,兩人的眼睛就不由得向傅先生身後望去。
一號房裡似還坐着兩人,只是傅先生身形壯健,把房門遮了大半去,影影綽綽,看不太清。
傅先生也不深究,只說:“去吧。”
凌佐疼得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來,聽見這話,還要張口,被狗友乙一把捂住嘴,兩個人架着他下樓去了。
黃虹見傅先生一出面就擺平了事情,那三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走了,心中這才踏實下來。
她整理了一下衣着和頭髮,向傅先生深深施了一禮:“謝謝傅先生相救。”
傅先生只是上下打量着她,嘴裡吐出了兩個字:“去吧。”
黃虹又施了一禮,這纔回二號房取了那摔打得絃斷身裂的琵琶出來
,傅先生還沒進屋,看着黃虹垂頭抱了那壞了的琵琶下樓去。
屋裡的人終於有一個站起身走了過來,在傅先生身後望了望黃虹。
水舞娘故作小心謹慎地問:“黃虹妹子,你願意啦?”
黃虹不回答。
水舞娘看看黃虹的模樣,故作遺憾地嘆氣:“唉,黃虹妹子啊,你一定要想好了再答應我啊,要不說出去的話反悔就來不及了。”
黃虹臉色漸白:“到了如今,我都來找你了,還不算答應嗎?我只想問問那人的情況。”
水舞娘心裡一喜:“那人是做什麼的我不知道,只是他幫我贖了身,眼睛都沒眨一下,想必是極有錢的。我猜是他做生意的,而且有一次我聽旁人跟他說話,似乎跟官府的人也很熟悉。”
黃虹原先聽水舞娘說這事的時候就猜測那人會不會是傅先生,因爲水舞娘的姘頭裡面,年輕後生居多,誰也不像是什麼有錢人,現在一聽水舞娘講是幫她贖身的人,知道確實是他,又出了剛纔的事,在心裡就有了一分願意:“他還算是能依靠的人吧”。
水舞娘趁熱打鐵:“黃虹妹子,我說了你別不信,他幫我贖了身,卻不大到我這裡來,我覺得他家好像不在這裡,雖說一年來不了幾次,來了也就是在一夜,可他帶給我的好東西呀,這楚州城裡可沒有第二份。”
“你答應了,那我就等他來的時候回他話了啊?接下來怎麼辦,也就等他的安排了。”
黃虹心裡又猶豫起來,畢竟自己對傅先生並不瞭解,中間還有水舞娘和孟師傅兩個女人,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點點頭:“你要跟他說我家裡的情況,看他願不願意養我娘他們三個。”
水舞娘連連點頭:“你放心吧,他說到二十來聽我的回話,今天已經十五了。”
黃虹告別水舞娘出門來。
天寒地凍,寒氣直逼到黃虹骨頭裡去。
她心裡反覆唸叨:“我把自己賣了,我把自己賣了……”
夜空中的星星被凍住了,流不出一滴淚,黃虹的眼淚淌了下來,冰涼冰涼,她多久沒有流淚了?
接下來的幾天,黃虹不敢不去飄香閣,因爲水舞娘那邊還沒有一個確定的回覆。
見到孟師傅,黃虹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孟師傅也奇怪,這個黃虹,怎麼這幾天心不在焉的?
顧媽媽已經尋好了主顧,就等合適的機會向黃虹下手了。
這天早上,黃虹買了點年貨,正準備回家,水舞娘拎了塊衣料,一臉喜相地走來:“黃虹,來,到我店裡來,我有話跟你說。”
黃虹定了定亂跳的心,跟着水舞娘進了她的店裡。
水舞娘眉開眼笑地拉住黃虹的手:“黃虹妹子,他答應了!”
黃虹白着一張臉:“我娘她們的情況你說了?”
“說了說了,他說一點也沒有問題。他說自己要先回去準備一下,過五六天就來接你。你自己回去也收拾收拾一下。那什麼飄香閣的,就不用去了。”
黃虹沉默了,眼睛是看着水舞娘,可眼神卻飄到不知哪裡去了。
水舞娘語氣間竟然有點羨慕地說:“黃虹妹子,真
好,你也算苦日子熬到頭了。”
黃虹語氣空空地說:“水姐姐,難道我們女人……這就算是一個好歸宿嗎?如果我做了他的人,水姐姐,你心裡就不難受嗎?”
饒是水舞娘這樣的人,聽了這問話一時間也答不出話來,半天才開口說:“我得到了錢。”
黃虹明白了,那傅先生酬謝水舞娘的牽線搭橋,一定不是一個小數目。
黃虹回到家裡,擱下手裡的年貨,便到孃的房裡來。
黃家娘子正忙着飛針走線做女紅,這些日子,她覺得自己的眼神也不大好了,晚上油燈光線昏暗,做不了什麼活計,只能在白天多做一點,原來和史家娘子兩人一起做,每月還有不少收入,現在史家娘子成了這個樣子,只有自己拼命做了。
聽見女兒進來,黃家娘子也沒擡眼,只覺得女兒在牀邊坐了下來,半天不說一句話。
黃家娘子詫異地擡頭,看見女兒含淚帶笑的臉。
黃家娘子忙放下手裡的活計,拉起女兒的手:“黃虹,怎麼了?”
黃虹笑盈盈地說:“娘,我把自己賣了,賣得一個好價錢。”
黃家娘子猶如五雷轟頂,緊緊捏住女兒的手:“怎麼回事?你自己賣身給飄香閣啦?”
黃虹把情況跟娘一一說明,黃家娘子這才撫着胸口喘了口氣:“嚇死娘了。”
儘管女兒說的那人聽上去很好,黃家娘子還是半信半疑,但是,對於黃家和女兒來說,現在和將來,這就是一個最好的歸宿。
女兒淌着眼淚,臉上卻帶着笑容,黃家娘子覺得自己的心裡被狠狠地紮了一刀:黃虹,這世上最好、最美、最孝順、最乖巧的女兒啊,就這樣拿自己換了一家人的未來的生活。
接下來的幾天,黃虹收拾了一下家中物件,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
她特地去買了兩把小銅鎖,一把大銅鎖。
顧媽媽見黃虹兩天不來,派人來催黃虹,黃虹只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去了。
顧媽媽便找水舞娘打聽,結果對於她卻是一個噩耗,可是,黃虹又沒有賣身給飄香閣,自己也沒有資格要求黃虹什麼,顧媽媽只能哀嘆自己沒有及早下手,晚了一步。
到了第五天,傅先生沒有派人來。
到第六天,黃虹一早起來便依舊把昨天收拾好的包裹放在桌上。
晚飯也吃了,天也黑了,還是沒有人來。
黃虹抖開鋪蓋,準備安頓娘和婆婆休息。
黃家娘子就憂愁地望着女兒:“他是不是不會來了啊?”
黃虹眼前浮現出傅先生的面孔,那不像是一個說話不算數的人。
她搖搖頭:“也許什麼事耽誤了。今晚先睡了吧。”她看看娘那憂心忡忡的樣子,於是安慰道:“別擔心,娘,明天一早我就去問問水舞娘。我們今晚就睡下吧。”
正在這時,院外響起了敲門聲。
那些人訓練有素,一人背了黃家娘子,一個扶了史家娘子,一人扶了黃土土,另一人就來扶黃虹。
黃虹搖手:“我不用,你們去拿桌上的包裹吧。”
那人向屋內桌上瞟了一眼:“那些物件?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