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花心的丈夫倒是找到了,可是靠得住這點就說不成了。阿景嘆息着自己的命運,剛纔被憤怒燒乾了的眼淚又暢快地流了下來。
打更的人走了過去,阿景不禁往暗處瑟縮了一下,跟平陵吵歸吵,可她還是不希望自家的“醜事”被外人知道。
她捂住嘴,哽咽着,明明是黃天,可她覺得自己身上怎麼那麼冷,是自己的心冷掉了嗎?
突然,黑暗中一雙手伸了過來,將她緊緊抱住。
她驚恐萬分,掙扎起來,兩人一同滾到地上去了,“打更的勇叔應當還沒走遠吧?”阿景這麼想着,便張開嘴,準備呼救,那人一邊伸手捂住她的嘴,一邊急急地說:“是我!別叫!”
聽出了是三少爺文奇禮的聲音,阿景全身放鬆下去,靠在文奇禮懷裡,頓時忍不住大放悲聲。
文奇禮有點驚慌,一邊抱緊阿景,一邊低聲說:“小聲!小聲!別叫人聽見,招人過來,我們就什麼都說不清楚了。”
阿景聽見這話,這才壓低了哭聲,憋得全身一抖一抖的,哭得好不傷心。
文奇禮抱着阿景,低聲問:“怎麼了?平陵那小子欺負你了吧?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他去。”
阿景搖着頭,只顧着哭,文奇禮心疼阿景哭得傷心,不由得咬牙切齒道:“趕明兒我跟爹說去,把他從我家趕出去。”
阿景聽見他要把平陵趕走,頓時驚慌起來:“不行,三少爺,你不能趕他走。”
文奇禮聽見阿景爲平陵說話,益加氣憤:“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包庇他?你看看你,我從來沒見你這麼哭過,不是被他欺負得狠了,怎麼會這樣?”
阿景哽咽着:“都怪我當初瞎了眼,選了他,現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怎麼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趕走,丟了飯碗吧。”
文奇禮道:“就怪你當初不跟我……管他什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到了過不下去的時候,改嫁也不是不行……阿景,離開平陵,來跟我吧,我心裡還是隻有你,你摸……”
文奇禮把阿景的一隻手拉到自己胸膛上:“你摸摸看,我的心在爲你而跳。”
阿景手心下面只覺得文奇禮的胸膛暖暖的,年輕的心臟正“嘭嘭嘭”地劇烈跳動,她心裡一動,雖然黑暗中看不見兩人的模樣,但覺得兩人此時的姿勢十分曖昧,她立刻想掙起身來。
就是靜默了那麼一剎那,文奇禮也發現了阿景的反應,生怕阿景就此掙脫,急忙一把將她緊緊抱住。
他生怕阿景就此跑走,失去了兩人單獨親密相處的機會,所以這時是絕對不放手的了。
文奇禮雖是紈絝子弟,但平時只是愛個玩鬧,在女色方面倒不十分用心,除了從小就侍候他的丫鬟青萍外,也還沒有別的女人,可經驗還是有一些的。
他也不敢太過強迫,只是抱住阿景,略微用腿壓住阿景的腿,兩手就緩緩在阿景身上撫摸起來:“阿景,你別走,我就是要你知道我的心。我不強迫你要跟我做什麼,可是,平陵這樣對待你,值得你爲他守着嗎?值得你拼命維護他嗎?明天一早,我就去跟我爹孃說,去跟大嫂說,把你要來跟我,我是
絕對不會再要別的女人了,只要你一個……”
阿景跟平陵成親以後,從來沒聽平陵說過什麼甜蜜的話語,這時聽見文奇禮講的這些話,嘴巴碰着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雙手撫過的地方開始燃燒,她心裡的堡壘轟然坍塌,身子也軟了下去,由着文奇禮去擺弄了。
文奇禮感到自己說的話和輕柔動作有了效果,心裡頓時樂開了花:“終於可以得到她了。
廚房裡一靜,隨即傳來阿景的回答:“是。我正在擦洗,你別進來。”
平陵疑惑阿景半夜三更擦洗什麼,也沒有多想,嘟噥了一句,又倒下睡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走到廚房去,看見飯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阿景卻不見蹤影,平陵也沒多想,以往經常這樣,阿景要早起侍候大少奶奶去。
地上的水跡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平陵也從水缸裡打了水出來洗臉。
明天就要出發去承天府參加會試,今天要再想想,別遺忘了什麼半路上不好辦。
平陵這一天就像以往一樣忙碌。
晚上回到自己房裡時,平陵意外地看見阿景已經在等他了。
沒有了昨天晚上那種惡形惡狀,阿景看上去有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平陵心裡涌起一股歉意:“阿景,昨晚是我不對,都怪我太急了,也沒跟你好好說話。”
阿景沒看平陵的眼睛,從桌上拿起一個錢袋來:“也怪我,前幾天把錢換了個地方放着,沒告訴你。都在這裡了,你全部帶去吧。”
平陵搖搖頭:“不需要這麼多,只要帶一半就夠了。我明天一早出發,你在家裡要小心,晚上睡覺自己拴好門,要不叫小真來陪你,給你做個伴?”
阿景臉上露出笑意:“我那有那麼膽小,不用她來陪我。”
平陵看見阿景笑,心裡也就輕鬆了一點,他上前一步,拉着阿景的手:“阿景,平時不是我不想陪你,只是我實在太忙了,我昨天還想,這兩天沒空說話,等我會試回來,我們倆一定要好好坐在一起說說話。別弄得又像昨晚一樣,話沒說兩句就吵架。”
阿景心裡一熱:“平陵這話要是早一點說那該多好啊。”
“你知道,我的心裡是有你的,要不我也不會娶你了。平時我對你關心照顧是不夠,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現在都是寄人籬下,主子叫做什麼就得做什麼。”
“我爭取會試和以後的兩場科舉試都好好考,殿試取得名次後就可以做官,那時候就不用再受這種氣了。我要讓你將來也能做一個體體面面的官家娘子。”
聽到這裡,阿景“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到平陵懷裡,兩手捶着他的胸脯:“這些話你爲什麼不早講,爲什麼不早講?”
平陵攬住她:“現在說也不晚啊,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我們儘可以籌劃將來,儘量攢一些錢……”
話沒說完,就聽見阿景說:“晚了,什麼都晚了……”
平陵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只好一個勁摟着她安慰:“不晚不晚,我們都還年輕……”
他只覺得阿景的雙手將自己抱得極緊,生怕他跑掉一般,於是低
下頭去,吻住了她的脣,然而,那脣是冰涼的,半天沒有反應。
想到即將出遠門,要很久碰不了阿景了,平陵心裡燃起了一股火,兩人好幾天沒有在一起了,他抱住她,準備往牀上去。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平陵,平陵,你睡下了嗎?大官人叫你過去他房裡一趟,他還有些話要交待你一下。”是湛管家的聲音。
平陵無奈地嘆氣,放開了阿景:“你先睡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明顯地感到阿景鬆了一口氣,於是心裡感到奇怪,剛纔她的舉止其實還是迎合自己的吧,怎麼會有這種表現呢?
沉默了一陣,祁大官人又說:“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讓你知道——但他們說你不知道或者知道得越少越好。你記着,將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始終是我們祁家的人。”
平陵茫然地點頭,心裡疑惑到極點,耳朵裡就聽到祁大官人又說:“那個貝磊,你幫我注意着他一點,不要讓他有什麼傷害文明的地方。”
平陵心裡一驚,這些日子以來,貝磊在祁家也算是一個大家都很熟悉的客人了,他言行舉止又大方得體,挺受祁家下人的歡迎,而且祁大官人對他的態度一直頗恭敬,平陵一直以爲祁大官人是尊敬他這個人才的,怎麼現在聽大官人的口氣,像是對他防備之極一般。
平陵臉上儘量不露出驚訝的表情,點頭答應下來。
祁大官人好像還不放心一般,又說:“你跟貝磊的關係叫我十分不放心,你一定要答應我,我今晚對你說的這些話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平陵心裡益發驚訝,嘴裡連連應承着。
祁大官人慾言又止,半晌才終於揮了揮手:“下去吧,你也早點睡。記得我說的話啊!”
黑暗裡,平陵提着燈籠,邊走邊想,卻想不出絲毫眉目來。
照理說,貝磊與祁家無冤無仇,而且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那種會謀財害命的人吧,那他對文奇明會有什麼威脅呢?
都走到自己的住處了,平陵還是沒得出任何結論。
屋裡的燈已經熄了,平陵洗了洗,就上了牀,他往牀裡一摸索,阿景已經睡下了,背對着自己,平陵輕輕摸了摸她的背,見沒動靜,想着她大概等不得自己,先睡下了,於是,只好按捺了一下心裡的慾火,轉身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祁家門前喧譁陣陣,大少爺文奇明帶着平陵和貝磊出發了。
跟着一起去承天府的除了上英以外,還有就是一個叫祁華的車把式,趕了一輛騾車,把鞭子甩得“啪啪”響。
祁大官人沒有了上回送行的熱情,只在門口站了一站就回房去了。
大少奶奶魏星則一臉莊重,親手倒了餞別酒遞給了文奇明。
文奇明內心十分複雜,經過父親和米大官人的勸說,他答應了請貝磊來替考,可這事始終見不得光,他也不敢同魏星講,一是怕走漏風聲,二是怕被她看不起,現在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場面話不能不說,他接過餞別酒,一飲而盡,故作深情地對魏星說:“娘子就等着聽我的喜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