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完信,安意把信隨手放在桌上,道:“長樂伯死了,唐家要守孝三年,我大哥的婚期要延後了。”
小龔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道:“這樣我們就不用急着在十月之前,趕回京城,可以在外面多玩幾個月。”
“八月的萬壽節,我們真得可以不回去參加嗎?”安意懷疑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和父皇都說好了。”小龔爺笑道。
“你別忘了,你出京是打着治腿的名號,現在你的腿好了,還不回京,那些人肯定會到皇上面前說三道四。御史也有可能會上書彈劾你,給我們定一個不敬君父之罪。”安意提醒他道。
“腿傷的事,我已告訴父皇實情,他知道我避出京城是爲了什麼,我已經擺明不眷戀儲君之位,那些人說再多也沒用。御史要是敢上書彈劾我,是自尋死路,父皇會趁機殺雞儆猴。”小龔爺預先料想過一些會出現的狀況,早早的跟皇上報備過了。
安意正要說話,就聽小李子在外通報道:“七爺,夫人,柯姑娘來了,要見夫人。”
小龔爺皺眉,神情不悅地道:“她怎麼又來了?”
“還是爲了見你。”安意橫了他一眼,“去請柯姑娘進來。”
“娘子,你明知她在耍什麼把戲,還見她做什麼?”小龔爺問道。
“她以討教爲由來找我,我不好無端端地將她拒之門外。你要是不想見她,就去書房看書吧。”安意把信疊好,往信封裡放。
小龔爺一瞪眼,道:“不行,我可不放心讓你和她單獨相處。”
“她沒那麼大的膽子。”安意覺得柯映蘭不敢,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謀害她。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龔爺放下茶杯,接過信道。
“你要實在不放心,就到躲到內室裡面去吧。”
“我爲什麼要躲?這是我的房子。”小龔爺不滿地道。
“她來是爲了見你,見不到你,她會很失望,失望的次數多了,她就會放棄,以後就不會再來了。”安意解釋道。
“有道理。”小龔爺嗖地一聲,竄進了內室。
小龔爺剛竄進內室,腳步聲就到了門口,接着小李子將柯映蘭領了進來,“夫人,柯姑娘來了。”
柯映蘭進屋見桌上擺着兩杯茶,卻沒看到小龔爺,目光一閃,笑道:“七哥去哪裡了?怎麼把七嫂一個人丟在家裡呢?還好我過來了,可以陪七嫂說說話,解解悶。”
安意眉梢微動,這姑娘太假模假樣,明明是爲了小龔爺而來,還說這種話,應酬她真是浪費時間,勾了勾脣角,道:“他沒有出去,剛還和我一起品茶。因爲你來了,他才避開的。”
這話太直接,饒是柯映蘭心機深,臉皮厚,也有些承不住,笑容僵在臉上,目含怨懟地盯着安意,深吸了口氣,道:“七嫂,我是有事來向你請教,你要是不喜歡我來,你直說,用不着讓七哥刻意避開我。”
“柯姑娘,你來請教,我沒有不喜歡,我相公迴避,是遵守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安意淡笑道。
“七嫂,七哥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情同兄妹。”
“柯姑娘,親生兄妹也要遵從男女七歲不同席,不共食的規矩。”
安意暗諷柯映蘭不懂規矩,江湖中人雖然不太講究男女大防,但那也僅限於,在江湖上行走時,爲行事方便,纔不拘小節,居家過日子時,該講究的還是講究的。
柯映蘭無言反駁。
安意以爲她見不到小龔爺,會拂袖而去,誰知道,柯映蘭很快就調整好心態,重露笑顏,問道:“七嫂,我外祖母脾胃虛弱,我給她配了幾種藥膳,七嫂幫我看看,吃了有沒有效果?”
安意挑挑眉,這姑娘還真是不容易打發啊!
秋菱和桃仁送茶水進來,桃仁把桌上的殘茶收走,秋菱留在房間裡,沒有退出去。
“柯姑娘請坐。”安意在桌邊坐下。
柯映蘭在安意對面坐下,把手中的醫書擱在桌上,從裡面拿出三張寫着藥膳的紙遞給安意。
“調理脾胃的藥膳禁油膩,羊肉本身就能暖中補虛,補中益氣,開胃健身;不需要配這麼藥材,只要簡簡單單的用當歸和生薑一起熬湯,就能補血虛、溫脾胃。你配這麼多藥材,不但喧賓奪主,而且藥味太重,吃的人會覺得反胃的。”安意一語雙關。
柯映蘭抿脣不語。
“粥裡也不用放這麼多藥材,用人蔘、黃芪和粳米熬粥,能健脾胃、療虛損。柯姑娘,不是藥材多效果就好,一種藥也能治病補身。”安意笑道。
“一種藥能治的病還是有限的,不及多味藥治得病多。七嫂剛纔也說了,要人蔘、黃芪和粳米一起熬,才能健脾胃,療虛損。單用人蔘一味藥熬粥,就沒有這個藥效了。”柯映蘭亦話中有話。
安意淡淡一笑,道:“人蔘和黃芪都是補氣的藥,它們可以同用,但不是任何兩種藥都能放在一起使用的。是藥三分毒,用得不好,治不了病,還會要人的命。”
“七嫂沒有煮過,又怎麼知道這兩種藥,不能放在同一鍋粥裡呢?”柯映蘭用藥和粥來暗喻,她、安意和小龔爺。
“人蔘補大氣,蘿蔔下大氣,兩者不能同在一鍋熬,會抵消各自功效的。”安意把藥材具體到人蔘和蘿蔔。
“人蔘和蘿蔔不能同用,但是人蔘和當歸,人蔘和枸杞,人蔘和鹿茸都可以同用,不但不會抵消功效,還能加強藥效。”柯映蘭的醫書也沒有白看。
“沒有當歸,沒有枸杞,沒有鹿茸,只是人蔘和蘿蔔。”安意直視柯映蘭的雙眼,“已經有人蔘粥喝,不能,也不會去喝蘿蔔粥。”
“那是因爲只熬了人蔘粥,如果兩種粥同時擺在桌上,他未必就會選擇人蔘粥。”柯映蘭很有信心地道。
“蘿蔔粥先上桌,人蔘粥後上桌。他要是早早選擇喝蘿蔔粥,就不會喝到人蔘粥。”安意指明事實。
言語對戰,柯映蘭沒能佔不到半點上鋒,抿了抿脣,把藥膳方子夾回醫書,起身行禮道:“多謝七嫂指教,我回去再翻看一下書。”
安意起身,笑道:“我送你出去。”
送走柯映蘭,安意以爲她不會再來,卻沒想到,接下來的幾天,她準時準點拿着藥膳方子來請教,讓安意不勝其煩。
“相公的魅力太大,也是件讓人頭痛的事。”安意坐在小龔爺的懷裡,捧着他的臉道。
“不用頭痛,這事交給爲夫來解決。”小龔爺笑道。
“你要怎麼解決?”安意問道。
小龔爺看着她,笑而不語。
安意眨了眨眼睛,手從他的臉上移到了他的脖頸處,湊上前去,送上香吻。
纏綿的熱吻過後,安意嬌吟細細靠在小龔爺的胸前,催促他道:“可以說了吧!”
“有兩個法子,是一我們走,一是讓她走。”
“我們答應了在家裡住兩個月,現在一個月還沒到,爺爺奶奶爹和娘會同意我們走嗎?”安意撇嘴道。
“那第二個法子,讓她走。”
“你要把她送到哪裡去?我師姐那兒?”
“她那麼關心她的外祖母,讓她去看她的外祖母,幫她外祖母煮藥膳,調理身體,不能讓她的孝心付之流水。”小龔爺壞笑道。
“那要怎麼樣把她送去她外祖母家呢?”安意問道。
小龔爺笑道:“我去找奶奶幫忙。”
龔老夫人和柯映蘭的外祖母是好友,隨便找了個藉口,第二天,柯映蘭就收拾行李,跟着她娘去她外祖母家了。
安意總算能過上清靜的日子,在小龔爺陪龔老爺子下棋的時候,她陪着龔老夫人和龔夫人等人打牌。有時候,隨小龔爺出去,在附近幾個地方遊玩,還撿了一大堆五彩斑斕的雨花石回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六月十九,李氏十月孕滿,瓜熟蒂落,傍晚時分產下一女,重六斤九兩。
龔老爺子想了三天,給曾孫女起名龔惜茗,家裡人都以茗姐兒稱之。
這一日,安意陪龔老夫人和龔夫人打完牌,回到長庚院,就聽小龔爺在那唸叨,“朝立秋,冷颼颼;夜立秋,熱到頭。”
“你在念什麼呢?”安意進門問道。
“在看《四民月令》,今年的立秋在夜裡,這天氣還有得熱。”小龔爺搖着摺扇笑道。
“是啊,過兩天就立秋了,這日子過得好快啊。”安意感慨地道。
小龔爺笑問道:“立秋那天城北的土地廟會有祭祀,要不要去看看?”
安意乾笑兩聲道:“到時候我們是去看祭祀,還是去給人看,還不一定呢。”
小龔爺摸着下巴,笑道:“我那天戴垂紗的斗笠出去,把我臉遮住。”
有了小龔爺這句話,安意答應立秋這天,隨他出門去土地廟看祭祀。
到了六月二十七日,立秋這天,小龔爺拿來了兩個垂紗斗笠,一個他自己戴,另一個要給安意戴。
“姑娘纔要遮面,我嫁人了,是婦道人家了,不用遮面。”安意把頭偏開,不肯戴。
“娘子,夫妻應該同甘共苦,共同進退,爲夫戴了,娘子也得戴。”小龔爺振振有詞地道。
安意挑了挑眉,順了他的意,戴上了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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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定要注意保護好頸椎,得了頸椎病,太痛苦了,手痛的動都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