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看到李逸此刻出現在平康坊內,而且又如此而說,鄭俊秋的心中,突然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升起。
「難道,我之前殺家奴之事,已經被人給偷聽去了?」
「這人就是蘭香嗎?」
「不可能吧……」
鄭俊秋心中有些不信邪。
他不相信,平康坊內的女妓敢這麼做。
可是當鄭俊秋一想到,他才殺人家奴之後,他的房門外就響起了一道異樣聲,而且當他出門之際,卻看到了一隻小黑貓的事兒。
鄭俊秋的內心,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了。
正所謂,你越是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
就在鄭俊秋滿心狐疑、擔心之際,只聽蘭香已經說道:“公子,奴家從鄭俊秋的房間出來之後,就聽到了他與他家家奴的對話,而後,他就將家奴一刀殺了。
鄭俊秋還說,只有家奴死了之後,他派人去書院搗亂一事,纔不會被公子發現馬腳,纔不會引人懷疑。
因此,並沒有人刺殺鄭俊秋。
因爲他肩上的那一刀,也是他自己刺上去的,爲的就是製造一個謊言,讓大家都相信,鄭俊秋他——是被人刺殺的!
然後,他纔好洗脫自己的嫌疑,給自己開罪!”
說完這番話之後,蘭香就對李逸鄭重一禮,“公子,這事兒……不光是被奴家一個人聽到了,柳葉妹妹當時也聽到了。”
“嗯嗯,正是如此呢,公子。”
柳葉一聽蘭香之話,立馬就跟着點頭,然後一本正經地發誓,“公子,奴家敢對天發誓。
如果奴家與蘭香姐姐,對公子有任何謊言的話,就讓奴家下半輩子都被人踐踏,不得好死。
而且,奴家的後嗣子孫,也永遠不得翻身!”
“奴家也與柳葉妹妹一樣發誓!”蘭香見狀,立馬也跟着發起了毒誓,“奴家若對公子有任何欺瞞,就讓奴家的下半輩子,以及子孫都不得翻身!”
雖然她們二人的發誓,在別人看來,並不算什麼嚴重之事,但一邊的王大家心中卻是清楚得很。
一個青樓女妓,而且是賣藝不賣身、只陪酒的那種女妓,能夠有機會從良的女人,發的這種誓言是得有多毒。
這可是將她們的後半輩子,以及她們的後代捎上了。
因此,王大家不由看了鄭俊秋一眼。
但見鄭俊秋的神色之間,幾乎是在剎那間,閃過了一抹慌張之色,王大家的心中,更加堅定了她家姑娘的話。
鄭俊秋這貨,從頭到尾,都是在自導自演一場戲!
“李三郎,今日這事兒……我相信我家姑娘,因此,我站在我家姑娘這一邊。”王大家一臉嚴肅地對李逸出聲。
“你們根本就是在撒謊!”一邊的鄭俊秋,卻是當場就發怒了。
他整個人,都是一副怒氣蓬勃的模樣。
兇眼大瞪着王大家以及蘭香、柳葉三人,鄭俊秋手掌‘嘭’地一下拍着下桌面,給他增添了些許勇氣,方纔大聲怒道:“若是你們的話都是真話,難道我鄭俊秋,堂堂一個世家大族的人,就會撒謊嗎?”
李逸當場就蹙眉一緊,瞪了鄭俊秋一眼:“我讓你說話了嗎!”
“你……”鄭俊秋當場就被李逸氣得言語一噎。
不過片刻,他就咬着牙,一副切人口齒的模樣,忽然間冷笑起來。
“李伯安,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就算是想要冤枉我,想要出手對付我鄭家之人,也不必找幾個青樓的女妓吧?”
鄭俊秋咧嘴笑笑,搖着頭,一陣冷聲,“真是萬萬沒想到啊,堂堂當今駙馬,國公府的三公子,竟然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
“啪!”
還未等鄭俊秋的話,完全說完的功夫,一個重重的巴掌,便已經響起在了空氣中。
只見原本在李逸身後的玥兒,不知何時,已經身手矯健地奪過了捕頭手中的刀,用刀鞘狠狠地抽了鄭俊秋一巴掌。
強大的力道慣性下,鄭俊秋整個人,都被抽得一陣原地打轉。
轉了好半晌,他才停下來,踉蹌地跌坐在地。
而玥兒這纔將刀一扔,重新還給了捕頭,然後施施然地道:“我家公子說話,你沒聽到麼?公子沒讓你開口,你多什麼嘴?!”
而後,玥兒才轉身對李逸咧嘴一笑,露出一副「公子,你快誇我」的喜悅表情,朝着李逸所在走了回來。
“……”李逸當場就無語地給玥兒,翻了一個白眼過去。
玥兒這小丫片頭,最近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啊…
不過,我就喜歡這種性子!
但屋內的所有人,包括王大家在內,全都被玥兒這冷不丁的一巴掌,給看得當場發懵。
「我去,公子的貼身婢女,竟然是如此粗魯的嗎?」
「一言不合,直接就動手打人了?」
「特孃的,幸好老子一直猥瑣發育,對公子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並沒有惹得公子的不滿。」
馬捕頭等一衆雍州府的捕頭,內心不由一陣暗慶。
特別是之前,因爲準備動手扣押王大家,卻被王大家扇了一個巴掌的那小捕頭,此刻更是不由自主地感覺,他當真是幸運至極。
因爲王大家之前,雖然是給了他一個巴掌,但那巴掌是手扇的,而不是用刀鞘扇的。
相比起玥兒來,王大家的巴掌,卻是要‘溫和’得多。
這要是……他也被玥兒來了這麼一下的話,那豈不是……連整個人的臉頰,都會腫成一塊餈粑了嘛?
想想就覺得幸運多了。
「李三郎身邊這姑娘,有些性格,不愧是紅拂女親自挑選、培養的人!」王大家看了看玥兒,臉上露出了微笑。
她就不喜歡囉嗦的人多廢話。
玥兒的性格,很讓她喜歡。
蘭香與柳葉二人,以及平康坊的其餘龜奴、大漢,看到這一幕場景之後,都是不由自主地緊了下臉。
彷彿玥兒剛纔的這一巴掌,是打在她們臉上似的。
幾乎是下意識地,全都感受到了一股疼痛。
「鄭俊秋這傢伙的臉頰,若是不腫成餈粑,才真是怪事了……」
倒是鄭俊秋,整個人都處於懵逼狀態。
直到他踉蹌地跌坐在地,屁股下面發出‘嘭’的一聲重響,而且地面又反彈回來了一抹疼痛,方纔讓鄭俊秋從懵逼中回過了神。
“特孃的,你打我?”
“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也敢打我?”
“李伯安,你特娘別欺人太甚!”
鄭俊秋衝着李逸,迎頭就是一陣破口大罵,然後雙手一撐地面,他作勢就要從地面上爬起來,然後掄拳準備打向李逸。
但就在這時,鄭俊秋整個人的右臉,此時已經腫得不像樣了,那股難以忍受的刺疼感,也瞬間傳入渾身上下。
“嘶……”鄭俊秋當場就疼得不像樣,根本沒力氣打人了。
“呵呵,鄭俊秋,你到底是惱羞成怒了?還是害怕事情已經被人揭露,想要殺我們滅口?”李逸看着鄭俊秋,咧嘴笑了笑。
對於鄭俊秋的謾罵,李逸根本不以爲然。
這些世家大族的人在暗地裡,還不知怎麼罵他呢,他纔沒必要與這種人爭論。
因爲這樣簡直就是浪費李逸的口水。
“惱羞成怒?”鄭俊秋忍着臉上的劇痛,怒瞪着李逸,冷笑道,“我看,惱羞成怒的人是你纔對吧?你冤枉我不成,就想將我屈打成招?我告訴你,不可能!”
李逸見狀,不由笑得更歡了。
如果說……鄭俊秋現在的這副反應,還不足以說明他的心虛,那李逸的心理學,簡直就是白學了這麼多年。
這不是惱羞成怒是什麼?
不過就是爲了給自己壯膽,好讓自己掩飾得更深而已嗎?
但就在這時,雖然李逸並沒有發話,可他身邊的李麗質,卻是早就怒得臉色一緊,俏麗的眉梢也蹙成柳條。
“呵……你是什麼身份,李伯安又是什麼身份?還需要冤枉你?”李麗質輕蔑地瞪着鄭俊秋,冷冷一笑,“簡直是賴蛤蟆異想天開!”
“就是,臭不要臉,居然還毫不知恥地在這裡噁心人!”杜小妹也跟着兇兇瞪眼,嘴角嘟嘟,以示她心中的不滿。
“……”李逸頓時無語。
這兩丫頭,罵人也這麼好看的嗎?
而鄭俊秋顯然也沒想到,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開了口,而且話語還十分蔑視人。
甚至,根本就不把他鄭俊秋當人看。
“……”鄭俊秋一時就變得啞然。
雖然他敢肆意地與李逸大放厥詞,可是在面對李麗質、杜小妹二人,一人是公主,一人是郡主之際,就他現在的身份,根本不敢與她們頂嘴,只得乾乾地吃了個大癟。
一時間,屋內的王大家等人,紛紛忍不住想笑。
儘管鄭俊秋猖狂,可是杜小妹與李麗質一開口,鄭俊秋整個人就無言了。
這場面……着實讓人想笑。
倒是李逸也沒有囉嗦,反而是趁熱打鐵地直接看向鄭俊秋,出聲問道:“鄭俊秋,我且問你,你可承認蘭香與柳葉的證詞,是你親手殺了你的家奴?”
“沒有!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殺自己的家奴?!”鄭俊秋當場出聲反駁,一副振振有詞模樣。
畢竟誰也不是傻子。
李逸這麼直接而然地問話,「你是兇手嗎?是你殺了你家家奴嗎?」,誰特麼會親口承認?
那豈不是自己承認了,自己之前就是在撒謊嗎?
再說了,既然鄭俊秋之前,心中就已經決定了要演一出好戲,他怎麼會當着衆人的面,傻傻地承認?
李逸見他直接一口否決,也不着急,而是換了一個說法。
“既然你沒有殺人,那你將家奴推開之後,可有聽到門外發出的聲響?又可曾經看到過一隻小黑貓?”李逸不緊不慢地繼續問。
“嗯?”鄭俊秋頓時一愣,很是狐疑地盯着李逸,心中暗道,李伯安這傢伙究竟怎麼會知道,他曾經看到過一隻小黑貓?
難道……果然如同蘭香與柳葉二人所言,她們一直都在房門外偷聽?
不行!
不管此事到底是真是假,我特娘都絕對不能中了李逸的陷阱!
心中如此想着,鄭俊秋立馬搖頭否決:“沒有!”
“當真沒有?”李逸微笑再問。
“說了沒有就沒有!難不成,我還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嗎?”鄭俊秋冷笑着反問一聲,滿臉都是譏笑之容。
哼哼,李伯安,你想讓我上當?
呵呵,我告訴你,沒門!
然而對於鄭俊秋的這般反應,李逸心中早就有所預料。
他根本就不會親口承認!
不過李逸早有後手,淡淡一笑,繼續問道:“鄭俊秋,既然你沒有聽到門外的聲響,也沒有看到小黑貓,那你爲何還要推開你家家奴?就你家家奴的武藝都死了,你爲何還能倖存下來?”
“……”鄭俊秋頓時就啞然了。
這特孃的,李伯安這傢伙,根本就是話中帶話啊!
太特娘陰險了!
正如李逸所言那般,既然他沒有看到小黑貓,又沒有聽到門外發出的聲響,那他爲何要推開家奴呢?
倘若,真的有刺客來刺殺他的話,那他怎麼還可能會有機會,去推開他家的家奴?
而且他又怎麼可能活下來?
畢竟,他家家奴的功夫,比他高了不少都死了!
很顯然,鄭俊秋已經露餡了!
但鄭俊秋卻是死不承認。
反而是梗着脖子,立馬衝李逸義正言辭地出聲反駁:“我怎麼就不能推開家奴?在那種危險時候,家奴本就應該捨身救我!”
“也是!”李逸點點頭,不以爲然地道,“反正家奴死不死都沒關係,隨隨便便地撒個慌,反正別人也不知道,製造一種被刺殺的錯覺,確實很簡單。”
“那還要你說?”鄭俊秋有些得瑟地笑笑,因爲李逸這話,正好說到了他心坎上。
但下一瞬,鄭俊秋就猛地睜大了眼。
因爲他發覺,不知不覺間,他竟然被李逸套路了!
“不是,李伯安,你可千萬別胡說啊!”鄭俊秋立馬出聲反駁,內心激起了一陣冷汗,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我可沒撒謊,也沒有殺人!”
“我又說你撒謊,說你殺人嗎?”李逸笑笑,眯眼道,“好像這些話,都是你自己說的吧?”
“你……”鄭俊秋當場就氣得咬牙!
這一下,不用李逸再說,其餘衆人跟都已經明白過來了,這鄭俊秋從到到尾,根本就沒有一句實話!
因爲他根本就在撒謊!
“公子,都是下官愚鈍,多謝公子審出了真相!”馬捕頭立馬對李逸抱拳一禮,出聲道,“下官這就將鄭俊秋抓起來!”
“你們憑什麼抓我?!!”鄭俊秋當場怒瞪雙眼。
但馬捕頭根本就不管他的反駁,反而是直接給衙役使了個眼色過去,衙役們心領神會,立即動作粗魯地一伸手,直接將鄭俊秋反手扣住。
“鄭郎君,你最好老實點!”
“少特娘再在老子們面前撒謊!”
“我勸你最好別亂動,否則,咱們可就刑法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