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正(下午四點),陳廷遠與周氏帶着衆人到了如是居竹林外。
掌珠盯着竹林的入口,太夫人應該不會出來吧。
不一會趙善家的將陳廷遠和周氏及幾位旁支叔伯請進去,掌珠見衆人並不驚訝,就知道怕是這幾年都是這個樣子。
門口就只有陳承業、她、玉珠、惜珠還有幾個堂弟、堂妹。
掌珠看了下,寶珠沒有來。
惜珠輕聲道:“上午三姐姐有些凍到了,因此沒有來。”
玉珠趕忙問嚴重不嚴重,咳嗽麼等等。
惜珠也裝模作樣的回答。
其實寶珠爲什麼不來,她們心中都知道。
不一會,趙善家的帶着幾個侍女端着熱茶出來,這是太夫人賞的茶。
掌珠接過茶,抿了一口,是竹葉茶,脣齒留香。
掌珠將茶碗交給侍女,走到趙善家的身旁,趙善家的行禮,掌珠微微側身,然後笑道:“媽媽不必多禮。”並不與趙善家的多客套,從懷裡拿出一本經書,道:“這是我爲太夫人抄寫經書,還望媽媽轉送。”
趙善家的雙手接過,道:“姑娘有心了。”
掌珠笑笑又回去了。
她的行爲自然被其他人盡收眼底。
玉珠笑問道:“我記得姐姐每日都抄寫,每次給老太太請安時都送上兩三本,怎麼這次就送了一本?”
掌珠回道:“心誠不在多少,阿珠一片心意。”其實她每次抄寫的經書都有太夫人的一份,只是她若每月初一十五給太夫人送,一來打擾了太夫人,二來也有些打眼。有的時候真心並不在面子上。
惜珠暗中撇撇嘴,掌珠這麼說,那對老太太就是面子情咯。惜珠這個時候倒是懷念起寶珠,若是寶珠在,非挑掌珠的語病不可。
又有奴僕出來,放上蒲團,她們跪下朝門口磕了三個頭。
不一會陳廷遠與周氏等人出來,周氏只囑咐他們可以隨意玩玩、輕鬆輕鬆,待到晚飯時再去敬正堂,衆人自是各自乘轎散了。
惜珠則上了周氏的轎子。
周氏原本還平靜的神色,出現了一絲擔憂,道:“寶哥兒怎麼回事?我聽奶孃說不舒服?”
惜珠露出傷心的樣子,道:“也沒怎麼樣,就是有點咳嗽。”
周氏想了下,道:“是爲了那小賤人吧。”
惜珠低着頭會有回話。
周氏眼中怒火沖天,道:“算那個小賤人走運,不但早入了族譜,還寫了名字!”
惜珠今年六歲,正是今日入的族譜,是陳廷遠親自寫上的,因此對這些還頗爲了解,便道:“母親,怎獨獨就她寫上了名字?而且母親都不知道”
周氏看了眼惜珠,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嚥下去了,道:“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那丫頭機靈的狠,以後不要和她對的幹,藏拙爲上”
惜珠皺着眉頭道:“可是姐姐她……”
周氏想起寶珠的性格,也忍不住嘆口氣。
說話間,軟轎已經到了滿園。
周氏下了轎連忙去了寶珠的閨房,一進去就看見滿地的碎片,寶珠則躺在牀上,眼睛哭的都腫了。
周氏上去摸了摸寶珠的額頭,沒有發燒,便道:“我的心肝,你這是怎麼了?”
寶珠翻個身,不理會周氏。
周氏嘆口氣,對着七珍幾個丫頭怒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清理屋子麼?若是不小心紮了腳怎麼辦?不會伺候人就滾!”
七珍幾人不顧地上有碎片,連忙跪下,誰也不敢說是寶珠不讓她們收拾的。
寶珠不耐煩的坐起來,道:“哎呀,孃親,你和她們計較幹什麼?”
周氏看着寶珠道:“不過是罵了你幾個丫頭,你就不樂意了,剛纔不是還不理孃親麼?”頓了下,道:“還咳嗽麼?是不是着涼了?”問着瞟了眼跪着的七珍等人,看樣子是想買了。
寶珠沒好氣的道:“讓她們出去!”周氏點點頭,七珍等人連忙離開,寶珠纔到:“孃親,我沒什麼事,就是不想看見她。”
周氏一聽總算是鬆了口氣,道:“你不必管她,孃親自有辦法整治她。”
寶珠道:“孃親就會這麼說,這次就讓她佔了尖。”
周氏聽寶珠這麼說,一時不說話,寶珠一愣,以爲周氏生氣了,心中有些悔意又覺得今日受辱,便哭道:“我也爲了孃親好,她是那個女人的孩子,那個女人以前就總和孃親對着幹,她回來肯定是爲了報仇的……說不定她也是什麼怪物,再說族譜上有了她的名字,莫非她還想繼承家業不成?”
周氏冷聲道:“胡說!噤聲!”
周氏從來沒有和寶珠這樣說話過,寶珠嚇的不敢說話,只是抽噎。
周氏看着寶珠這樣哭,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氣寶珠口無遮攔,因爲寶珠說的幾乎是對的,原來掌珠一出生時,太夫人就想培養掌珠爲女承嗣,長大後招贅夫婿,或者是抱個陳家的孩子撫養。
只是這些周氏不能和寶珠說……
周氏轉頭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惜珠,道:“你快過來勸勸你姐姐,別傻站着。”
惜珠知道周氏這是自己找臺階下呢,卻也只得過來勸寶珠,道:“姐姐何苦較真呢?便是忍她又如何……”話還沒說完,寶珠便拿起身旁的枕頭扔出去,哭道:“憑什麼我就讓着她!我不依!”哭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