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善家的將阿珠送出竹林。阿珠想問關於太夫人的事,卻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這次趙善家的難得主動道:“姑娘放心,太夫人從來就是心善的,只是不喜歡理這些俗事罷了。”其實這也是暗示阿珠不要來這竹林。
阿珠無奈笑笑,道:“阿珠明白的。”自是上了轎子去了他出。
趙善家的回到如是居,陳太夫人攆着佛珠唸了一回經,才問道:“你看這丫頭怎麼樣?”
趙善家的躬身回道:“像其母。”
陳太夫人愣了下,想起以前種種,嘆口氣,道:“好,像她母親好,她母親是正經貴族穆家的女兒,是個好的,只可惜沒有福分,也是我們陳家沒有福分。”
趙善家的不敢回話。
陳太夫人搖搖頭,繼續攆着佛珠默唸經書。
軟轎上的阿珠來來回回的想着剛纔在如是居的情景,只覺得自己太過魯莽,初見太夫人心中怎能不緊張,接下來萬萬不可這樣了。
從竹林走出來,慢慢就聽見奴僕侍女輕聲說話問好的聲音,現在已經過了辰時(清晨七點),正是請安的時候。
待到阿珠下轎的時,也不禁被眼前華麗的庭院震了下。
這裡是華恩堂,陳老太太的居住的地方,院子中連着鑄了四個約一尺高五尺見方的五彩石魚缸,每個裡面養着一對七彩美人;廊下掛着一個白玉鳥架,上面站着一隻白色小葵花風頭鸚鵡;窗下兩邊各擺着四盆萬壽菊,開的正旺。
阿珠只覺得這黃色甚是刺眼。
門前站着兩個穿着竹青色綾襖白色緞掐芽背心、相貌清麗的丫頭,一見到她,紛紛過來朝她行禮,其中一個小聲道:“姑娘稍等,老太太在裡面更衣呢。”
另一個笑道:“終於把姑娘盼來了,您都不知道老太太這兩日怎樣嘮叨您呢。”這個女孩長的最爲漂亮,言語也大膽些。
阿珠只是靦腆一笑,便不說話。
她進入陳府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說不得這老太太嘮叨兩日不是覺得她回來的晚,而是覺得她回來的早吧。
不過,畢竟老太太是長輩,她等等也說的過去。
其實除了華恩堂窗下的萬壽菊外其他的地方以及丫頭們的穿着都是按着家中有喪的規矩置辦的,大面上並沒有出大錯,至於人們心中所想的,就不是人能左右的。
阿珠慢慢咀嚼着這些苦澀,慢慢嚥下。
約有一刻鐘,阿珠終於進了大廳,一進去,就被一個媽媽拉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攥着她的手,就開始哭:“我的心肝,終於把你盼來了,可是苦了你。你娘怎麼這麼狠的心啊,把你一人丟下……”
阿珠這下明白昨日那三個奴僕的出處了,忍不住想露出個嘲諷的笑意,卻不知道怎麼的這笑化作了苦澀,變成了眼淚流出來。
沒一會,進來個女人,看見她們如此,連忙走上前遞上手絹遞上茶碗的,道:“哎呀,老太太,您可不能哭,前個太醫不是說您的眼睛受不住哭了麼?就是見到孫女也不該如此的。”又轉頭對那兩個丫頭道:“你們怎不知勸勸。”
那兩個丫頭連忙道老太太見到姑娘傷心等等,倒是推的一乾二淨。
老太太已經收了淚珠,道:“不用怪她們。”
阿珠被勾到傷心處,卻難這樣收放自如,只得抽泣的走到蒲團前,跪下道:“阿珠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道:“恩恩,好,快起來吧。”
阿珠自己站起來,纔看清那女人是陳二夫人周氏,衣服穿的素雅,面容豔麗無比,一雙鳳眼凜然生威,嘴角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親近,實則不好接近。
阿珠屈膝行禮道:“二嬸孃。”
周氏佯裝悲哀,拿着手絹擦着眼角,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嬸孃還以爲你不願回來了呢。”
阿珠回道:“這裡是阿珠的家,不回來又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