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不想再聽判詞了,覺得心中悶悶的,便擠出人羣來透透氣。
王謙看她一個人發愣,便道:“不高興嗎?!以後再也沒有人打他了……”
路遙道;“高興真談不上,同情更談不上,我不會去同情殺人犯,以顯自己仁格,可是,這個女人,其實沒必要非走到這一步的。是這個時代的錯,是這個社會的錯,這個社會逼着她必須殺人,她才能逃出來……”
不然宗族勢力,所有的一切的人,都不會放過她。
“剛剛馮璋說到宗族,”路遙道:“落到縣衙還能受國法裁奪,至少還有一點點尊嚴,若是落到宗族手中會怎麼樣?!”
“縣令是這個時代最低等級的官員了,也就是說,縣城以下,都是宗族自制,他們就算想要殺人,只要不鬧大,都不用管,是嗎?!”路遙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就像紮下根的藤,困死人都不要命。”
“這是壞處,卻也有好處,抱起團來,不會總被人欺負……”王謙道。
“弊大於利,”路遙喃喃道。
“也對,連坐起來,沒犯事的人也跑不了……”王謙所理解的弊與她根本就不一樣。
路遙什麼都不想再說了,悶悶的回了家。
此案基本已經確定了,不管百姓們怎麼議論紛紛,王縣令弄好了供詞,讓各犯與證人皆畫了押,這纔將犯人收監。
只是最後的判決還未下來。百姓們一面唏噓一面罵罵咧咧的散了。
馮璋自然也跟去了監中,王嬌兒看着馮璋默默的,彷彿遊魂一樣的給她打掃着監獄,幾乎要崩潰了。她一面哭,一面看着這個孩子面無表情的臉,和毫無感情的眼珠子,彷彿如地獄一般,比死還可怕,這哪裡是什麼孝不孝,分明是想膈應她。
“你走,你走啊……”王嬌兒崩潰大哭起來,“滾開,滾開……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獄衙看不下去了,怒罵道:“你這犯婦是怎麼回事?!跟你說了,別想在我們面前打孩子,你若是敢對他打罵,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王氏再不敢說話了。
獄衙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王氏轉過首就看到馮璋面無表情的臉,她往後退一步,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恐怖。
“我沒有同情你,從來沒有。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孝敬你的,直到你死……”馮璋道。
王氏的臉色更白了,“……你在報復我,報復我對不對,我的孩子們怎麼樣了?他們,他們……”
“你死了,我一定好好照顧他們……”馮璋明明說的像是極爲感動人的話,可是,王氏還是感受到了威脅,她一時間怔在那裡,看着馮璋黑黑的彷彿透不到底的眼珠子,瑟瑟發抖。
馮璋沒再多說話,好久後,王氏跪到了他腳邊,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倘若,倘若……我打你與他們無關,你,請你不要遷怒於他們,可好,求你了,求你了……”
馮璋力氣很大,將她從地上幾乎託了起來,王氏吃驚的站了起來,感覺到了手臂上巨大的握力,強勢的,不可逆轉的力量,一時間臉色煞白如紙,遙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