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輝,起來,趁熱把這盅湯喝了,”傍晚十分,我終於將骨頭湯燉好,趕緊拿到醫院裡讓邱奕輝喝下。
“懶豬,快起來!”見他仍賴在牀上,我不悅的叫嚷道。
“再吃,我都快成大胖子了!”他瞥了我一眼,不滿地抱怨道。
“那你怎麼還不能出院呢?我可是等着你好了,咱們趕緊回去!”我打趣道,適時地吐露着自己想回去的急切心情。
“誰說我不能出院,明明就是你還不許我出院!”他辯駁。
“這不是我說的,是醫生說的!”
“醫生說的?我自己就是醫生!”
“別再胡鬧,快點把這湯給喝了,喝了纔好得快!”我像哄小孩一般地將湯碗遞到他面前。
“我不吃!”他使着小性子。
“淘氣!”我瞪了他一眼,“快點!”
“我不吃,”他仍然堅持道,然而又心虛般地瞟了瞟我,讓步道:“除非你餵我!”
聽他撒嬌得像個小孩子的語氣,我又瞪了他一眼,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道:“好好好,我餵你,那你可要加把勁快點好起來,來張口,啊——”
“嗯,”他果真像個小孩子,將嘴張得老大,乖乖等着我將湯羹喂到他的嘴裡。
“奕輝,你要趕緊好起來,”突然之間,心下沉重,我有些愁眉不展地說道。
他見我說得正經,也不和我調笑,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說道:“知道你不喜歡這裡,再等兩天,事情辦妥了,我們就離開。”
“奕輝,你還要買西藥嗎?”我輕聲問道,“萬一再被抓,怎麼辦?”
“上次是意外,不會有事的,”他將我的手握得更緊,重重地說安撫我道:“相信我,不會有事的,只要兩天藥一到手,我們就能回去了!”說話間又是對我燦爛一笑,讓我感到很溫馨。
我知道他的性子,一心只想着治病救人,不弄到一批藥是絕不會罷休的,也不再勸阻,只能祈禱事情順利,不要再生出亂子。
“美人相擁,邱醫生的溫柔纏綿真叫人羨慕!”房門打開,一個厚莽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我擡頭一看,一個體態肥厚的白臉胖子,穿着黑綢馬褂,留着小平頭,很是富貴,身後跟着兩個隨身跟班。我不知系何人,但看樣子來頭不小,正要起身以笑臉相迎,卻聽邱奕輝聲色不善地說道:“蘇大少爺,你來這裡幹什麼?”
“你小子挺能耐的!犯了這麼大的案子還能出得了巡捕房!”那人面上雖然帶笑,但話音卻帶着戲謔,聽着還有火藥的味道。
“託您的福,我沒有幹什麼禍國殃民的事,自然就被放出來了!”邱奕輝看着他,淡淡笑過,溫和地說道,但言辭卻針鋒相對。
“兩年不見,還是那麼年輕氣盛!”那人看看邱奕輝,再打量了下這間病房,語氣不善地說道:“想通了麼,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用想,兩年前我就已經給過您答覆了!”邱奕輝淡然地堅定說道。
“你怎麼就那麼不識實務呢?”那個胖子嘖嘖了兩聲,輕蔑地嘆道。
“蘇少爺,志不同道不合不相爲謀,你的行事作風邱某不敢恭維,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邱奕輝聲音篤定地道。
“若你同意了,別的先不說,馬上給你換間上等病房,你邱大醫生住這麼簡陋的地方,不是太委屈了麼?”闊胖財大氣粗地說道。
“我再說一遍:道不同,不相爲謀!”邱奕輝聲音拔高了些,語氣鏗鏘地再次鄭重申明。
“邱醫生,我是很有誠意的,你不要不識擡舉,弄得合作伙伴做不成,倒是成了冤家,這可就不好了,”闊胖頓了頓,眼睛眯着打量着邱奕輝,隔了一會兒,又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再次相勸道:“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也許,你會改變主意的!”
“這裡不歡迎你,我累了,需要休息,請你出去,”邱奕輝冷冷地說道,然後便躺□去,對那闊胖再也不多作理會。
邱奕輝下了逐客令,那闊胖受到冷遇很是不滿,眉頭擰了起來,卻也用着和善的語氣說道:“那就不打擾邱醫生休息了,邱醫生休息好了再用心考慮考慮,”我擡起頭來,恰好看到他用那雙小眯眼賊賊地盯着我,心下一愣,只見他嘴角輕笑,接着邪佞地說道:“也許,你會改變主意的!”說罷間,揮手轉身厲聲對自己的跟班說道:“我們走!”一行人便出了門去,“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真是冤家路窄!”聽到門關掉的聲音,邱奕輝冷哼一聲說道。
“奕輝,那人好像來者不善,”我看着被重重關上的門,揣測着問道,“他是誰?”
“他姓蘇,叫蘇扈山,人稱蘇山虎,”邱奕輝躺在牀上,漫不經心地向我解釋道。
“蘇扈山?蘇山虎?”我喃喃唸了一遍,竟得名字頗爲好玩,不禁笑了起來,“怎麼有個這麼怪異的外號?看他麪肥體闊,卻不像豺狼虎豹啊?”
“你火眼金睛麼?光看外表怎麼能看出來?”邱奕輝笑侃道。卻不知道正中我下懷,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是啊,光看外表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他是做什麼的?難不成打家劫舍?”回過神,我也同他打趣道。
“打家劫舍還光明磊落、敢作敢當呢!他蘇山虎卻是打着救死扶傷的旗號,專門坑蒙拐騙,”說到此,奕輝也難得地眯上眼睛,可見對他們是深惡痛絕,“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吃人不吐骨頭的奸佞小人、社會人渣!”
“救死扶傷?坑蒙拐騙?”聽邱奕輝說得憤世嫉俗,我笑着了起來,“哪有這麼好的差事?既贏得了美名,又謀得了營生?”
“他家是專搞醫藥的,有名的藥業大王,上海、天津幾家大醫院都是他們家的,可是掛着羊頭賣狗肉,專賺昧心錢,大發橫財,卻根本不管人死活!”邱奕輝情緒激動地怒罵道。
原來那蘇家雖然開了醫院,銷售藥品,卻是隻圖生財,不顧民生,聽着邱奕輝的語氣,似乎還有草菅人命之嫌,我在心裡也暗自痛罵,當即點了點頭,說道:“果然是社會人渣!”
“算了,不談這種人了,”邱奕輝躺在牀上,不緊不慢地侃侃說道,不想把這種人放在眼裡。
“你好像和他們結了怨?”聽到那蘇家有權有勢,雖然心下痛恨,卻也替邱奕輝擔心起來,不禁追問道。
他坐起身來,微微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是呀,又得罪人了!”
我端過碗餵了他一口,他抿了抿,然後溫暖地對我笑笑,向我道來:“兩年前他讓我去他家的醫院裡工作,但是像他這種專門謀財害命的傢伙,我哪裡肯,所以就拒絕了。”
“哦,原來是這樣,”暗暗想着,我應了一聲,“那他怎麼知道你在這裡住院的?”
只見他搖了搖頭,喃喃道:“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些人耳目衆多,消息靈通得很!”邱奕輝顯得有些無奈。
“他們本事挺大的!”我感嘆道,心下更是擔憂。
“大概是我當時少年輕狂,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得罪了他們,他們纔會盯住我不放,”他有些苦惱地說道,似乎在埋怨自己。
聽了他的話,我笑道:“當時少年輕狂,現在就不輕狂啦?剛剛我可見着你對他仍是不善!”
聽罷他也笑了起來,自貶道:“看來我這憤世嫉俗的毛病是改不了的了。”
“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則!”我鼓勵他道,向他豎起了大姆指,“奕輝,咱們不能替禍國殃民的大惡人做事,你這樣做是對的,我支持你!”
他聽過,很是感激,伸出手來握着我的手,覺得仍是不夠,又使勁地緊了又緊。明澈的雙眸也緊緊地盯着我,衝着我讚許地笑了笑,我心領神會,也衝着他微微笑過。太陽落山,夏夜微涼,輕風徐徐從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也帶來了花的馥郁芳香,掩住了消毒水的味道,溫馨一片。
“天色有些晚了,你趕緊回去吧,再晚些就不安全了,”我們又聊了一會兒,邱奕輝看了看外面昏黃的天色,面有愁色的對我說道。
“我再坐一會兒再走,”我拉着他的手,盈盈地笑着,“我就是想再多看看你!”
“早些回去休息,今天把你累壞了,”邱奕輝向來都很是體貼。
“只要看着你我就不累!”我仰了仰頭說道,將他的手緊緊地拽着,那手暖暖的,沁人的溫度通過手心徐徐向我傳來。
“傻丫頭,我擔心的是如果你累壞了就沒人照顧我飲食起居,”他賊賊地笑過,似有陰謀一般,“還有吃喝拉撒。”
聽他說得痞子,我伸手往他腦門輕拍了一把,卻也一笑。他抓住我的手,摩挲了幾下,“瞧,都怪我不好,讓你受苦,手都變粗了。”
他話音輕描,我聽着備感欣慰,心上又是一陣暖意涌動,愣愣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他擡頭看向我,一雙眼眸柔情似水,像蜜一般地要將我融化,“記住了,只有把自己養好了才能照顧好我!”
半晌,他才放開我的手,回過神來說道:“快回去,你看天色暗了這麼多!我不放心!”
“我不嘛,”我也向他撒嬌道。
“要不,今晚你就在這裡陪我?”他一把摟過我道,面上笑得燦爛。
“在這裡,我睡哪兒?”我拍了一把他的腦門道。
“睡這裡,”他輕輕掀開被子,對我賊笑道。
我叱了一聲,道:“我纔不要,你想揩我油,我可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說着非常不客氣地掐了一把他的臉。
“人這麼漂亮,動作怎麼這麼粗魯,”他瞪了我一眼,打趣地說道。
“更粗魯的你還沒見着呢,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回去是沒問題的,要是別人想打劫我,我還想反打劫呢!”我揚着眉,對他嘻嘻笑道。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房啦?說真的,我還寧願你長得醜些,那我也不必那麼擔心了!”他幽幽嘆了一口氣,作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我聽他這麼說,不禁掩口笑了起來,然後毫不謙虛地說道:“這麼晚了像我這種大美女一個人走我自己都不放心,萬一劫財又劫色怎麼辦?我這麼聰明,自然是早就安排妥當啦,”我故作神秘地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一會兒貓盹兒來,我和他一塊兒回去就行!”
“孜然姐——”貓盹兒推門叫道。同邱奕輝親密之舉被人撞見,我頓感羞澀,趕緊站起身來。
“說曹操,曹操到,”我朝貓盹兒呵呵笑了笑,“我正在想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呢?”
“孜然姐,我開車過來的,咱們走吧!”貓盹兒沒有和我多侃,而是喘着粗氣直接說道,似乎挺着急。
“奕輝,那我先走了,”看到貓盹兒像有急事,我也不多作調侃,徑直對邱奕輝說道,便要放開他的手。
“好的!”他雖然應了一聲,卻不曾放手,對着貓盹兒如此,我有些尷尬。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一大早就過來!”我朝他笑笑說道。
“貓盹兒,辛苦你了!”他扭頭對門口的貓盹兒招呼一聲,又對我說道:“回去早些休息,不許累着了!”
“我累什麼?”我對他擠了擠眼睛,“給你做吃的我也偷着吃了不少,有口福呀!”
他笑了起來,朝我擺了擺手指,我會意,低下頭去,他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怪不得你豐滿了不少!”
聽他如此調戲,我心下泛出一陣甜膩,也感到羞澀,面頰頓時火辣辣的,又狠狠地捏了他一把,立馬頭也不回地“蹬蹬”拉着貓盹兒跑了出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過渡,沒說啥事,8過看文留評是美德,木有留言,菜就木有動力呀,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