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自問也是見多識廣,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遇到過,但像此刻一樣和一羣賊王盜聖坐在一起的經驗還是頭一回。
這些人看似人畜無害,其實肚子裡滿是心機,絕不會流露與表面。就算沈冥閱人無數,也根本無法揣摩他們都在想些什麼,或許有些人在說話,但你永遠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謊言,亦或只是演戲?
論演技,他們個個都是影帝影后級別的了,將他們鍛造成今天這副模樣的,除了生活的殘酷,就是現實的無奈了。
“好慢……好慢……慢死了啊!”銀釘趴在桌上上翻來覆去的叫喚了快半個鐘頭,“阿爹就是偏心,玉簪總是遲到你也不說說她。”
“說她幹嘛啊?誰不知道玉簪從兩歲就跟了阿爹,跟親生閨女一個待遇,你吃什麼醋啊?”鉑戒添油加醋道。
“阿爹都沒說話,你們哪這麼多話?”鐵鏈打抱不平道。
“今天開會真熱鬧,這麼多人踊躍發言,比平常有趣多了。”盜者金鼎冷笑發言道。
“有意見說出來是好事,檯面上能解決的問題,絕不要放到臺下。你們不管是多大跟的我,每一個能坐在這裡的都超過了10年。對我來說,你們沒有大小,也沒有先後,都是我最好的孩子們。”尋金銀疼愛有加道,“玉簪是蒙者,蒙者是所有行業裡需要和獵物接觸最深入,退出最晚的那個人,行動自然不會那麼自由,所以,大家多擔待一些吧。”
“不過遲到幾分鐘,有必要開大會批鬥我嗎?”就在說話間,一隻纖細潔白的手掌打開了會議室的大門,走進來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寬肩針織衫,下着一件到膝蓋的格子短裙,腳上的紅底高跟鞋讓本就165高的她顯得更是高挑迷人。
當沈冥看見玉簪那小臉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呆掉了。絕非僅僅因爲玉簪的美貌,而是少年時的情愫被滾滾翻起,涌向心頭。
“匆匆那年我們究竟說了幾遍再見之後再拖延,可惜誰有沒有愛過不是一場七情上面的雄辯?匆匆那年我們一時匆忙撂下難以承受的諾言,只有等別人兌現。
如果再見不能紅着眼,是否還能紅着臉?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遠一起,那樣美麗的謠言
。如果過去還值得眷戀,別太快冰釋前嫌,誰甘心就這樣彼此無掛也無牽?我們要互相虧欠,要不然憑何懷緬?”
四周的一切都變的昏暗了,沈冥的耳邊彷彿迴盪着王非那首《匆匆那年》,畫面因爲玉簪被拉回到了少年時代。那一年沈冥才15歲,除了學習就是艱苦的射擊訓練,朦朧的情竇在那一年初開。
雖然在學校裡有不少的女生對他表示過愛意,但沈冥卻始終忘不了那個和他一起坐2路的雙馬尾女孩。
除了偶爾爸媽沒空,沈冥會騎車上下學順帶接妹妹外,其他的時候他都會乘坐2路電車去學校。每天,車上都會擁擠進很多乘客,想找一個座位簡直就難於上青天。不過每次乘車,他都會遇見一個雙馬尾的女孩,她總是穿着一條像雪一般白的連衣裙,坐在車中靠窗的位置,朝陽下的她肌膚如雪般潔白,手中也總捧着《紅與黑》這樣的英文版小說。
她看書很認真,遇見不懂的單詞會隨手查看《英語字典》,她會在聯繫發音,那溫柔的聲線發“S”這個音時好聽,的讓人舒服得直起雞皮。
人們似乎都會不自覺的看向車廂裡的她,畢竟她是那麼的好看。有時也會有人跟她搭訕,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她都會報以讓陽光都羞愧的笑容,讓這些狂蜂浪蝶自慚形穢的離開。
沈冥默默的在心中稱呼她爲“2路女神”,每天上學,都必須卡點非坐那趟2路班車上學才行。
漸漸的,他也習慣上車就擠道中門處,站到女神的身邊,說實話,這是個力氣活,不光因爲車上許多男人都喜歡往這裡擠不說,他還總揹着笨重的運動步槍袋,這讓他行動起來更加艱難。
爲此,沈冥還特地每天多追加了1個小時的體能訓練,讓他可以在擁擠大的車廂裡能見縫插針的站到女神的身邊。
只是更近一點看到她,沈冥一整天就會很開心。
沈冥懷疑女神的家就在着2路電車的終點站附近,否則她不可能每天都這麼幸運的坐在同一個位置上。不過沈冥也從沒不敢跟隨女神到站下車過,畢竟那時的自己臉皮薄,還不敢幹跟蹤狂一樣的活計。
終於有一天,女神又遇見了自己不懂的單詞,而且又是“S”發音……
“scint……?”女神沒有拼出來,嘗試了3遍,終於放棄,翻找起了詞典。
“scintillation……意思是‘火花的迸出、閃爍’。”沈冥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居然插嘴道。
女神終於擡頭看了沈冥一眼,他的臉立刻緊張到通紅。
“謝謝。”女神用那般溫柔的笑道。
“不客氣。”沈冥已經緊張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掌心中滿是汗水。
“我要下車了,位置讓你坐吧。”合上書本,女神站起身來。
“你不是應該還有兩站嗎?”沈冥本能的疑惑道,但周圍的乘客立刻露出了一副“大變態”的表情看向了他。
“你怎麼知道?”女神好笑的反問着,“你一直再看我嗎?”
沈冥更害臊了,當時真想直接從窗口跳車算了。
“開玩笑的,我知道你經常和我一起坐車,今天我有點事情,要在這裡下車,先走了。”女神的通情達理化解了沈冥的尷尬。
不過第二天,沈冥再坐車時就沒有看到女神了,一連半個月,女神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沈冥竟然以爲女神改了作息時間,甚至嘗試了提前上車,或者推後上車,有幾次還遲到捱罵了,但依然沒有見到自己的女神。
那一刻,沈冥好後悔,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初戀,卻連初戀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這麼結束了,想來也是可笑。
往後,沈冥依然乘坐2路電車上學,日子又迴歸了平淡。直到一個休息日,沈冥學校已經放假,自己不過要趕去參加課外射擊訓練而已。誰知,上車要刷卡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當時車上車下許多人,大家都猜催促沈冥快些上車,就在沈冥不知所措時,女神及時出現,幫沈冥刷了車卡。
“是你?”沈冥又驚又喜,已經忘記了錢包不見的小事。
“就是我了,跟蹤狂!”女神甜美的笑着。
那一天,他們終於聊起天來,聊得太歡樂,讓沈冥都難得的翹課,不參加訓練和女神來到了海邊。
錢包丟了讓沈冥各種囧,就連5毛一隻的雪糕都是女神幫她出現付的。
從聊天中沈冥終於知道自己的2路女神叫餘僝,和他一樣都是15歲,是個馬上要出國留學的美少女。大概是要去見大世面的關係,餘僝有着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交談起來總感覺帶着一種大姐姐的味道。
“你射擊技術很好嗎?”坐在海邊,嘴裡咬着雪糕的餘僝把玩着沈冥的運動步槍。
“不是我吹牛,全國我最棒。”沈冥竭盡全力的賣弄道。
“是嗎?那你會參加奧運會嗎?”餘僝熟練的拉動槍栓,舉槍瞄準着遠處的海面,那一刻,沈冥倒覺得餘僝也一定也玩過槍,因爲動作太過專業瀟灑,不是一般女孩可以比擬的。
“應該會吧?教練說我天賦異稟,好好打,明年拿下省級射擊冠軍,基本就可以板上定釘進入國家隊。”當時的沈冥,也是一心在爲國爭光上。
“真了不起,能成爲那麼多人眼中的明星,接受別人的掌聲與歡呼。”餘僝由衷的感嘆道。
“其實你纔是我眼中的明星。”這句話沈冥說不出口,也很後悔沒有說出口,“要不這樣吧,你留下聯絡方式給我,等我以後參加比賽了,可以送門票給你。”
“不必了沈冥,我會記住你的,等你走上奧運會的賽場時,我保證,不管你在哪一個國家,我一定會出現在賽場你爲你加油喝彩。”餘僝笑着舉起了手中的冰棒鉗,“用這雪糕起誓。”
“那我也和你保證,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槍手,一定讓你到場的比賽看到我在領獎臺冠軍的位置。”沈冥也是舉起了自己的冰棒棍,“用這雪糕起誓。”
“相視而笑的兩人,在那驕陽下考得是那邊親近,或許是那溫度太燥熱,或許兩個靈魂太寂寞,他們親吻在了一起。
那是沈冥的初吻,但是從那天以後,沈冥再也沒有見過餘僝。不過他的訓練更加刻苦,也更加有目的性,一切只爲了能在世界最高級的射擊比賽舞臺上,能百步穿楊的拔得頭籌,戰勝一切的對手,只爲讓女神爲自己歡呼喝彩,分享那一刻重逢的喜悅和快樂。
但誰也沒有想到,沈冥會在一年後遭遇那場突如其來的慘劇,原本約定好的未來也從此改寫。他雖然也成爲了世界最好的槍手之一,但準星瞄準的再也不是死物,而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