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感知到了,卻是厲聲喝道:“亂動什麼,一個將死之人還這麼挑剔,一會回去就讓教主把你給千刀萬剮!”
紀茯苓向來不是個好惹的主,即便現在被人五花大綁着,可是也不能由人肆意羞辱。
“我呸,就憑你們幾個不入流的東西,也敢這麼說我,我女媧一族再沒落也比得過你們這些魔教的惡徒強百倍,今日別說是你們幾個,就算是你們教主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把我剝皮抽筋練成血丹,我也不會任由你們這樣的羞辱!”
紀茯苓一番話如炮彈似的說了出去,說的這幾個魔教的小嘍囉一陣蒙,皆面面相覷,這麻袋裡面的人果然不好對付,怪不得教主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等她落單的時候找機會抓她。
而此刻在冥界之中的盧長安,似乎有些虛無。
原本是一片黃沙,飛沙走石,看不到頭,可是走着走着,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的花海,四周都是彼岸花開,大片大片,紅的妖冶,紅的寂寞。
盧長安小心翼翼地走過彼岸花海,仔細着不踩着他們,不破壞他們,卻忘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彼岸花只生長在冥界,只有冥界的入口,纔會盛開這樣美麗的花。
盧長安就這樣試探着走着,握緊了手裡的破雲劍,之前那個暗殺羅可真是怕他給嚇怕了,還有差點就中了幻像的計險些喪命。
花海的盡頭是一條長廊,長廊的欄杆上面纏繞着綠色的藤蔓和一株株不知名的花色的小花,不同於彼岸花的華美絕豔,但卻也是獨樹一幟,自帶一種傲潔之意。
盧長安就這樣一直循着長廊慢慢地走着,彷彿時間在此刻靜止,不曾流逝。他倒是有些享受這樣一直走着,他在這條長廊之上,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他很小的時候便上了天衍宗,一直被師傅收爲關門弟子,師傅素日裡面嘻嘻哈哈的喜歡笑,就算是他偷偷趁着師傅午睡時在他臉上畫墨水,師傅頂多就是嚇唬嚇唬他,從來沒有捨得罰過他。
後來,禁魔窟出現裂痕,他便減負起了天下蒼生的大任,尋找八大神器和八仙,一路上有得亦有失,他打敗了魔頭鬼戈,可是卻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朋友,獨留他苟活十萬年。
既然知道藍可兒也和自己一般,那就更要找到她,他們共同經歷了太多太多,實在是無法割捨那些舊事。
還有紀茯苓,她那麼善良,那麼可愛,破雲劍本來就是她的東西。這麼好的女孩子,等解決了事情, 盧長安不僅要把破雲劍還給她,還要帶她去找她的族人,讓她有個家。
在長廊之上不過走了短短一時,卻像是要經歷了一世一樣。盧長安甚至還想過,等一切都了結之後,他便又是無拘無束的一個了。管他什麼天衍宗,管他什麼禁魔窟,管他什麼天下蒼生。盧長安只是盧長安,他只能爲自己而活,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隨心所欲的事情。
長廊快要走到了盡頭,虛無的感覺也愈來愈明顯。盧長安隱隱約約地看見了長廊的盡頭似乎有許多人在排隊,好像是在領一碗湯。
他心下有些好奇,這裡怎麼還會有其他人,而且還這麼多人,他們看起來好像不像是壞人,個個都守規矩,知禮貌,一切都井然有序,看起來絲毫沒有破綻。
盧長安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看到了給大家盛湯的竟然是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起來約摸着和紀茯苓年紀差不多大,手法嫺熟幹練。而那一個大罐子裡面的湯,似乎永遠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盧長安就一直這樣看着,不知道看了多少人盛了湯水,走過了一座橋,轉個彎便消失不見。接着,又是無數的人重複着這一過程,無休無止,不眠不休。
他就一直這樣的看着,看着,忘記了時間了概念,也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就這樣一直立在原地,神識漸漸消散,意識也開始變得空白,甚至還想上去和那些人一起排隊,一起向那個貌美的女子討要一碗湯水來喝。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想法,盛湯的女子緩緩轉過頭,美眸之中水波瀲灩 ,似乎要把盧長安的魂魄勾走一樣。
縹緲又遙遠的聲音輕輕傳來,飄落至盧長安的耳朵裡,卻又分外清明,“小兄弟,要來一碗孟婆湯麼?”
盧長安好像被勾去了魂魄,直直地朝着那個方向走去,沒有排隊,也沒有守規矩,徑直走向了那個女子,雙眼從未離開過女子的雙眸。
女子看他這副樣子,嬌羞地笑了一下,看着盧長安已經伸出的手,沒有責怪他不守規矩,反而還爲他盛了滿滿一碗湯。
“我不知道你從何處而來,我只知道你一定是受了不少苦,有太多煩心的事情吧,來吧,喝了這碗湯,忘卻前塵往事,一場輪迴一場夢。”
女子的聲音輕飄飄的,但是卻有如風鈴般好聽悅耳。
盧長安呆呆地接過湯,看着眼前的女子笑靨如花,不由得將湯碗往嘴邊放去。
腦海內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厲聲喝道:“盧長安,你在做什麼,你難道真的要忘記前塵往事麼,你不是說好要找到我的麼!”
是藍可兒。
藍可兒的聲音讓盧長安停住了手裡的動作,聲音繼續縈繞在腦海內,“盧長安,快離開這裡,快離開,快離開...”
腦海中的聲音宛若一根救命稻草,讓盧長安已經不剩多少的意識一下便恢復了清明。
他看清了眼前女子容顏,皮膚白的幾乎透明,卻笑的妖冶,笑的絕豔。
彼岸花開覆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
盧長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放下孟婆給他的碗便急匆匆地穿過那些排隊的人羣,亦可以說是魂魄,急急地向着前方穿去。
既然這是奈何橋,那奈何橋的另一端,便是冥王,冥王一定有法子知道該如何出去的。
身後,孟婆輕飄飄的聲音悠悠傳來:“小兄弟,欲速則不達,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事情了。有些人可遇不可求,而有些人只適合活在回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