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衝冠一怒爲紅顏

言煜一路跌跌撞撞, 對於這樣的火璃,他的心無比的疼痛和難以抑制的窒息,爲什麼火璃會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變成這樣, 他只想到了一個原因, 他要找那個人問清楚。

通過漫長的走道, 四周有陣陣陰風吹來, 言煜卻是不知要往哪裡去, 他對這冰冷的宮殿一無所知,他疲憊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還有些難以平復自己的情緒,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也太讓他難以接受,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迫切的想要找到這座宮殿的主人。

言煜拉過守衛的魔兵問孔雀女的去處, 卻發現那些魔兵像沒有看見他一樣,更不提告訴他什麼消息。言煜只能靠自己, 在這座宮殿之中尋找,始終一無所獲。

當言煜閉上眼睛靠在牆上整理情緒的時候,卻聽到了一道聲音,“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言煜睜開眼睛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卻沒有看到人, 漆黑的走道一眼望不到頭, 他依舊看着那條走道, 終於看見一個黑色身影緩緩而來, 等言煜看清楚他的模樣, 便清晰的記起他是那一日大戰在孔雀女身側的人。

修焱看着面色略顯狼狽的言煜,他聽聞帝后捉住了一個仙界來的九尾銀狐, 他便知道應該是那位青丘神君,並且他在剛纔,感受到了火璃氣息的劇烈波動。

他幾日沒有見她,不代表,他不曾注意她的氣息變化,從她入了魔族以來,他便時刻都注意她的氣息變化,方纔她的氣息出現劇烈的波動,他本來是想去看看她是否又受到了帝后的脅迫,卻不想在這裡,遇見了那位神君,對於她的氣息波動,他也清楚的知道是因爲什麼。

修焱是不想見到言煜的,誰願意見到自己的情敵呢?他甚至都不想提醒言煜,任憑他死在魔族死在帝后手中,於他而言,都是好的,可是他又想到了火璃,火璃這番氣息變化,定是爲了他,所以他不由自主的提醒了言煜。

修焱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相比於想讓言煜死,他更在乎火璃的感受,他不想讓她傷心難過,不想看她流淚的樣子,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樣子,也是最不適合她的樣子,他希望她可以像在赤峰山上的那三百年一樣,永遠笑着,永遠那樣美好。

言煜看着這個一身黑衣,眉目如刀削,像一副大氣山水畫的人,沒有說話,他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不想死,就趕緊離開魔族,這裡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修焱看着他那副模樣,一臉的執着與不甘,又忍不住再度提醒他一句,如果他死在這裡,那麼她該有多傷心?她會不會變成第二個帝后?

修焱爲自己這樣的想法吃驚,他怎麼會如此想呢,她和帝后不一樣啊,可是爲何他心裡卻隱隱擔心?

言煜的表情開始變得認真,眉頭凝成一團,眼神犀利,“我會不會死,能不能待在這裡,不用你說,你只要告訴我孔雀女在哪裡。”

修焱面對這樣的言煜,沒有太多的表情,他已經奉勸過,既然他不聽,他也無話可說,“帝后在王殿。”

修焱還是告訴了他孔雀女所在的地方,他沒有那麼大的氣度告訴他他最想知道的事情,畢竟,他也自私,他也希望,那一抹鮮紅的身影可以多看他一眼。

言煜在知道準確的地方之後,就消失在原地,要找王殿應該簡單的多。

修焱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微微握拳,他可以提醒他,可是卻不能直接告訴他,他是魔,世人眼中自私卑鄙的魔。

言煜終於尋到了王殿,憑着那一陣陣琴音,在他站在王殿門口的一瞬間,琴音戛然而止,王殿的大門也緩緩而開。

孔雀女坐在案几前沒有擡頭,“你既然已經醒了,就快些離開我九幽。”

言煜一雙眼睛盯着她,袖下雙手握拳,似在隱忍,“你對阿璃做了什麼?”

孔雀女微微擡頭,看言煜的表情隱約有些知道發生了什麼,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她卻是沒有想到,那個小丫頭竟然會想出這樣兩敗俱傷的方法讓他離開。

看着言煜憔悴又略顯狼狽的臉,孔雀女顯得很開心,她怎麼會不開心呢,她就是喜歡看有情人露出這樣的表情,要是更痛苦些,她會更高興。

“我即便是對她做了什麼,你待如何?難得我好心放你走,你還是珍惜些你這條賤命吧。”

言煜已經極度隱忍,雙拳上青筋暴起,一口牙幾乎要咬碎,憤怒已經將他的心佔據,她怎麼能,怎麼能磨滅阿璃對他的感情,怎麼能讓阿璃對他說出那樣殘忍的話,怎麼能讓她變得那樣無情。

言煜不再說話,而是張開手凝起長劍就向孔雀女而去,他這一刻只想殺了她,不管她是什麼人。

孔雀女沒想到這樣一個螻蟻,竟然敢對她拔刀相向,一拍案几,古琴騰空翻轉,落入她手中,手指快速在古琴上撥動,一道道琴音化成無形的利刃朝着言煜射去。

音刃快,言煜更快,他像一陣疾風迅速的躲開所有音刃,持劍的手迅速劃過孔雀女脖頸,孔雀女身體往後傾,很快躲過這一擊。

孔雀女迅速轉身手指再度快速在古琴上撥動,這一次更多的利刃向着言煜而去,但是言煜卻無所畏懼,整個人的氣息一點一點的在變化,他的眼眸也開始一點一點的變紅,儼然像一個不要命的狂暴者。

言煜身形一閃,有那麼一瞬間孔雀女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就是這一霎那,待孔雀女再次看清言煜所在,言煜持劍再次向着她而來,孔雀女瞳孔微張,一個躲閃,只見一縷黑髮落地,言煜凝起的劍上還縈繞着白色的神息。

言煜以劍指地,肅冷的看着孔雀女。

孔雀女側身對着言煜,有些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那烏黑如綢緞的發,卻是缺了一縷,靜靜地躺在地上,孔雀女的手收緊,緩緩轉過身來,只見她的右臉之上有一道被利器所傷的小口子,還有一絲血滲透出來。

孔雀女輕輕伸手去摸了摸臉頰,一抹血紅色出現在她的手指上,她將手指慢慢送進嘴中,用舌尖輕添手上的鮮血,一股淡淡的腥味瀰漫在她的口腔,她臉上的傷口一點點的恢復成原來潔白無瑕的模樣,一雙漆黑的眼眶中,彷彿像深不見底的深淵,盯着言煜所在的地方,她臉上的笑容早已被絕對的肅殺替代。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對立着,整個大殿之中沒有一絲聲響,門口的守衛甚至連頭也沒有轉過來,彷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孔雀女不知道這個如螻蟻般的小狐狸,身上的氣息爲什麼會發生改變,竟然還可以傷到她,孔雀女將琴收起,不管他是因爲什麼,她都不打算讓他活着離開了,給他一條生路他不走,那麼就別怪她無情!

在兩個人對立之際,孔雀女衣袖一揮,裙襬跟着飛揚,很快地上就起來一陣罡風,這陣罡風吹得言煜髮絲飛揚,衣袍獵獵作響,言煜並沒有什麼動作,依舊握着凝成的長劍指地,好像這樣陣罡風對他並沒有什麼威脅,他的雙眼睛除了瞳孔以外已經被血紅色覆蓋,臉上也爬起了一些奇怪的紋路,言煜對自己面部的變化毫不知情,他只覺得心口有些灼熱,和他掙脫打神鞭的時候一樣,有一股力量正一絲絲的在他身體之中游走。

孔雀女手中凝聚起一團黑霧,黑霧在她手上延伸,一條有着邪氣縈繞還帶着刺的長鞭出現在她手中,可是她卻並沒有直接用鞭子來攻擊言煜,而是將這條長鞭丟入了罡風之中,只見那陣罡風迅速將言煜包圍起來,飛速的旋轉着,那條帶着刺縈繞着邪氣的長鞭一瞬間就和這陣罡風融爲一體。

言煜提起手中長劍,臉上卻一疼,言煜清楚的看得到風中的帶刺長鞭隨着風不停的旋轉,而劃傷他臉頰的,就是長鞭上的刺,言煜的眼神變得認真且凌厲,透過這道罡風,他清楚的看見孔雀女站在那裡看着他,言煜將劍橫在自己眼前,劍身上依舊縈繞着白色的神息,眼神中寒光一閃,快速的揮劍,停手。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快到不讓人有所察覺,可是這一切卻沒有逃過孔雀女的眼睛,孔雀女在他快要破招的時候迅速衝到還沒有散去的罡風之前,一手伸進罡風之內就扣住了言煜的肩膀,不及言煜反應,只聽到一聲骨頭錯位的聲音,孔雀女又近身握着言煜斷掉的胳膊,將他整個人都甩了出去,還沒有散去的罡風一接觸到孔雀女就往她身體裡鑽,孔雀女將長鞭握在手中,勾住還沒有落地的言煜,將言煜捆綁在空中,黑色的尖刺一瞬間刺進言煜的身體之中。

長鞭慢慢收緊,再收緊,言煜的眉頭已經皺在一起,嘴角已經流出一絲血跡,握着長劍的手已經青筋暴起,從他的表情上來看就可以知道他有多痛苦,可是他卻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還妄想掙脫長鞭的束縛。

孔雀女看他的模樣,又將自己的手伸出來呈爪狀,像掐住人的咽喉一樣,而言煜在半空中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狂妄小兒也敢對我動手?莫說你變成這副模樣,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變成惡鬼羅剎,我要殺你,都易如反掌!”孔雀女的聲音帶着不屑和陰狠。

孔雀女的手越收越緊,快要將言煜的脖子掐斷,言煜臉上已經汗如雨下,青筋暴起,咬着牙齒想要擡起握劍的手,他臉上的奇怪紋路已經覆蓋了他整張臉,正慢慢的向他的脖頸處攀爬,言煜握着劍的手微微顫抖,他能感覺到那一股遊走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一點點的加強,但是卻很微弱。

還不夠,還要更多的力量,還要更多可以同她與之抗衡的力量。

孔雀女叫言煜一副不甘心還苦苦掙扎的表情,將手狠狠往下一揮,言煜便從半空中跌落,將地面都砸出一個坑,孔雀女又將手中的長鞭一甩,言煜又騰起來,那長鞭上的刺從他身上滾過,將他身上扎出一個又一個窟窿,才放開他。

不等言煜落地喘氣,孔雀女便揮舞着長鞭瘋狂的朝他身上甩去,長鞭落在言煜身上便是一個個血窟窿,可是他卻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他伏在地上狼狽的躲閃,可是卻沒有多大作用,被長鞭所刺到的地方像鑽心般的痛,可是他只是緊皺眉頭,想要尋找一個機會反擊。

孔雀女見他還沒有死心,還在癡心妄想,嘴角扯起一個譏笑,五指一張,更多的長鞭出現在她手中,輪番不停的往言煜身上抽打。

孔雀女帶着笑走進言煜,看着已經渾身是血的他,還苟延殘喘着,“收起你那不甘心的眼神,你今日必死無疑!”

言煜伏在地上,全身席捲而來的疼痛讓他疼得精疲力竭,他感覺自己全身沒有一絲力氣,可是他的胸口卻越來越灼熱,全身承受着疾風驟雨一般落下來的鞭撻,嘴裡不停的嘔出鮮血,每一道刺扎進他的身體之中,他都覺得是在將他凌遲。

“沒有人在我手中可以輕易逃脫,也沒有人在我手下痛快的死去,我最喜歡看的,還是人臨死之前的表情。”

孔雀女的聲音言煜隱約有些聽不太清楚,他的眼睛也開始模糊,逐漸的覺得身上沒有了痛楚,手也慢慢鬆開,胸口的灼熱讓他有些承受不住,好像他的這顆心將要衝破他的胸膛跳出去一樣,言煜意識模糊的想,莫不是他真的要死了?

兩行眼淚從他眼裡流出來,他就要這樣死了?死的可真是窩囊啊。

言煜輕輕的閉上眼睛,他脖頸之上的紋路慢慢的爬進他的衣服裡,爬上他的胸膛。

一瞬間這間屋子之中金光大盛,這道金光好像要將整個九幽都照亮一般,孔雀女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用袖子遮住她的臉,自從她的眼睛被廢之後,她就懼怕這樣的強光,剛纔還躺在地上快要死的人,爲何身上會發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言煜開始覺得整個身體都變得灼熱而溫暖,受過傷的地方也好像正在一點一點的癒合,可是他依舊沒有半點力氣,這道金光持續了很久,才慢慢消散。

孔雀女放下衣袖,看了一眼地上的言煜,身上的傷口竟然在一點點癒合,而且他的胸膛依舊散發着金色的光芒。

孔雀女見此,一張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會,他怎麼會有……”

孔雀女有些語無倫次,她開始明白他身上奇怪的氣息從哪裡而來,她開始明白爲什麼他的樣貌會發生變化,她又驚又喜,孔雀女在原地轉起圈,雙手張開,仰着頭,不知道在笑還是在哭,整個人顯得太過於癲狂。

片刻之後孔雀女大聲笑了出來,她將手放在言煜的胸口,像撫摸着珍貴的寶物一樣,輕輕呢喃,“君上,你等我,榆兒這就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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