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有什麼用?”
李樂平打量着這張黃紙,沒有第一時間將其取來,而是先詢問黃紙的能力。
“把黃紙覆蓋在臉上,人的意識就會陷入沉睡,除非將黃紙撕下,否則的話馭鬼者就永遠不會醒來,而且在黃紙覆蓋的時候,一般小鬼是不會盯上這個人的。”老闆介紹道。
“一種保存意識的靈異物品麼?”
李樂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這張平平無奇的黃紙。
“似乎有用,但又不是很有用,這玩意比較適合那些快扛不住厲鬼復甦的頂尖馭鬼者,靠這個東西或許能夠沉睡一陣子,然後在死前最後出手一次。”
李樂平想着,覺得這玩意對他的作用倒是不大。
畢竟人一旦陷入沉睡,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哪怕這樣的沉睡方式可以維持意識,但是沉睡就意味着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同時失去了改變局勢的行動力。
“有總比沒有好。”
想到這,李樂平直接開口道:“一張黃紙就想打發我?至少給五張。”
“你……”
老闆充滿怨念的聲音再度傳來,可以感受到他冰冷語氣中的怒火。
似乎這張黃紙對他而言也是一件獲得不易的靈異道具。
“我沒有這麼多黃紙給你,你可以去市面上逛逛,現在市面上還有多少這樣的黃紙流通?更不用說像這樣完整的黃紙了。”
“要知道,黃紙越是不完整,效果就越差。”
老闆終究是忍住了怒意,甚至還有幾分耐心解釋的意思。
因爲他手上已經沒有幾張底牌可以出了。
說白了,鬧到最後就是比誰的拳頭大。
拳頭大的人,纔有發言的資格。
聞言,李樂平目光微動,像是在思考什麼。
片刻後,他問道:“你有幾張這樣的黃紙?”
“就兩張,多的一張也沒有了。”老闆幽幽的聲音響起。
“那好,我要三張。”李樂平點了點頭,隨後卻是獅子大開口。
“沒有三張,就兩張。”
認識到拿李樂平沒有辦法之後,賭坊老闆只能繼續用這樣幽怨的語氣來跟他談判。
“沒有?沒有就拿這副麻將頂賬吧。”
李樂平手指敲打着前臺桌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這下,賭坊的老闆沒有再回話了。
李樂平沒有在這種時候着急,也沉默在原地。
他確實要趕那一個小時的期限,可問題是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就算他錯過了這個小時,還有下一個小時可以容他揮霍。
大不了就在這賴着唄。
看看誰能賴得更久。
忽的。
陷入死寂的賭坊之中,兩張黃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了。
微風吹拂之下,兩張黃紙就這樣平穩落在了前臺桌面。
“果然,不勒索一下,這地方就不會老老實實地給錢。”
李樂平將桌子上的三張黃紙收好。
與此同時,瀰漫於賭坊之中,甚至將整個賭坊籠罩的濃煙也在此刻消散,幾個眨眼的工夫之後便不見蹤影,宛若憑空消失了一般。
“嗖——!”
緊接着,賭桌上的蠟燭也重新燃燒起來。
微紅的燭光照亮了室內的恐怖景象。
賭坊的地板上,一個個被撕碎成兩半的紙人死不瞑目地被丟在地上,猶如一攤垃圾,姿勢怪異且扭曲,腦袋上還有兩個清晰的手印。
至於賭坊的窗戶,如今也沒有幾個完好無損的了,空蕩蕩的窗口,訴說着剛纔賭坊中爆發的兇險對抗。
“結束了?”
申天也在這時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再多的詞彙似乎都不足以描述此刻心中的震撼。
“兩個問題,問吧,問完就不要再來了。”
老闆的聲音響起,顯得有氣無力的,像是被李樂平傷得不輕。
妥協的那一方往往是要被狠狠宰上一刀的。
見好就收,李樂平也沒有繼續刺激大出血的老闆,立刻提出了第一個問題:“好,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有一個叫做何雪硯的女人,還有她的堂妹何檸都被牽扯進了鬼巷,我現在要你告訴我她們的位置。”
“出門右拐的第二個靈異之地,你要找的人都在那家醫院之中。”老闆回答了他的問題。
醫院?
李樂平聽到這個詞彙的瞬間,不由地目光一動。
但他沒有立刻詢問老闆所說的醫院是做什麼的。
因爲話一出口就等於是他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這時,李樂平看向一直在旁邊觀望的申天:“你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他倒沒有在這種時候當一言堂,而是打算問問大哈市負責人的想法。
畢竟這是人家負責的城市,沒有必要把人家直接當空氣。
除非申天打算問的問題太過幼稚。
“我?”
申天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愣了愣,手指還指了指自己。
但他的反應卻也不差,很快就大腦運轉,隨後先向李樂平詢問道:“要不,問問鬼巷失控的原因?”
“失控的原因麼?”
李樂平稍稍權衡了一下,隨後點頭同意了。
靈異之地是不太可能毫無徵兆便直接完全爆發的。
任何東西在失控之前都會是有跡可循的。
腳下的這條鬼巷也本該如此,即使是失控,也不至於一下子就完全失控到如此程度,直接把一片區域的市民都給拉入其中。
其中必定有蹊蹺。
“第二個問題,鬼巷失控的原因。”
想清楚之後,李樂平沒有猶豫,直接再度詢問。
“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應該問你自己。”
不到片刻,賭坊老闆就作出了回答,只是答案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什麼意思?”
李樂平臉色微動,一旁的申天更是面露驚愕,顯然是沒料到賭坊老闆會在回答問題的過程中,把問題拋回來給他們。
“就是字面意思,那個叫何雪硯的女人身上被你動過手腳,她身上的靈異吸引了醫院,進而導致醫院出了問題。”
“任何一個被鬼巷連通的靈異之地如果爆發了問題,都會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老闆倒是解釋清楚了,可是李樂平反而又是一頭霧水了。
“老闆的解釋很符合邏輯,靈異之地牽一髮則動全身,如果其中的一個地方出了問題,那麼整個大地盤都會進而受到影響,一系列連鎖反應之下,必然會導致這個靈異之地徹底走向失控。”
李樂平思索着,緊接着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僵硬死寂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抹困惑之色。
“也就是說何雪硯纔是引發問題的原因?不,應該說是她意識中的遺忘鬼靈異才是引發鬼巷失控的原因?”
他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因爲如果非要說何雪硯的身上有什麼靈異的話,那就只有他爲了維持何雪硯意識而植入的遺忘鬼靈異了。
“可遺忘鬼的靈異爲什麼會引發鬼巷失控?”
這是最讓李樂平感到不解的一點。
誰能料到,在這鬧鬼的地方逛了一圈,最後問題的爆發點卻會回到自己身上?
“問題已經回答了,你們該離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賭坊的老闆卻是忙着下達逐客令,似乎非常急於送走李樂平這個瘟神。
“走吧。”李樂平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一邊走出前臺,一邊對申天說道。
既然得到了答案,那麼無論答案能否足以完全解答他的疑惑,總之現在他應該繼續向前探索了。
賭坊右拐後的第二個靈異之地,問題的根源或許就在那。
來到門檻前,在即將離開之前,他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賭坊。
賭坊之中依然是狼藉一片,滿地散落的紙人遺骸,破爛不堪的紙窗。
然而詭異的是,那個被李樂平一腳踹到的女紙人不知道在何時重新站了起來,就這樣屹立在前臺處,依然作爲賭坊的迎賓小姐而存在,在燭光的照耀下格外陰森恐怖。
她那一雙畫出來的怪異眼睛也在這時候盯着李樂平,看起來像是在跟他告別。
李樂平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砰!”
就在他和申天剛剛邁步走出來幾步,賭坊的大門就瞬間合上了。
隨着大門關上,賭坊之中的蠟燭也在同一時刻熄滅,室內重新變得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了。
緊接着,一面白色的旗幟也從賭坊的空蕩窗戶中飄蕩了出來,最終毫不符合物理學地飄到了門前的旗杆上,牢固地掛在了上面。
新的旗子蓋過了舊的旗子,本該寫有“444號賭坊”的旗幟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用墨水寫有兩個扭曲大字的旗子。
歇業。
看起來,經過李樂平這麼一鬧,這家賭坊確實受損不小。
也不知道,那張被弄得空白一片的撲克牌還能不能修復。
還有那些被撕成兩半的紙人,再加上李樂平手上的三張“補償款”。
賭坊的損失確實不小。
不過,李樂平自然是樂於狠狠宰上這家黑賭坊一刀的。
要知道,這地方在打算弄死他們之前,就已經整死不少人了。
連前臺迎賓小姐都是用某具女屍來湊數的邪門地方,如果不是因爲李樂平顧及這地方身處鬼巷,胡亂折騰可能會使得鬼巷出現更嚴重的變故,他還真想把這些違章建築都給拆了。
此刻。
瀰漫着陰冷氣息的鬼巷之中,那再度亮起的幽藍色火光無疑給予申天一種極大的心理慰藉。
他回過頭,看向那個重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陌生男子,問道:“李隊,接下來我們去哪?”
“右拐。”
李樂平一邊觀察眼前的小巷情況,一邊回答。
他發現剛纔被他丟出來的那三隻鬼已經不見了。
估計是在他跟賭坊交涉的時候復甦了,現在也不知道遊蕩去哪了。
不過,這對於一個本就遊蕩有不少詭異的小巷而已,其實無傷大雅。
都已經遊蕩着這麼多鬼了,再多幾隻又有何妨?
只要不出現類似遊樂園鬼屋的那種詭異就行了。
當即,二人沒有繼續在賭坊外駐足,重新行動了起來。
“李隊,你覺得那賭坊的回答靠譜嗎?”
走出一段距離,當身後已經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賭坊的輪廓之後,申天才開口詢問。
每一個經歷過靈異事件的馭鬼者都會對涉及靈異的事情抱以謹慎態度。
靈異提供的答案,往往是不可信的,甚至是存在陷阱的。
“靠不靠譜,得自己去走一趟才能知道。”
然而,李樂平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細想。
從賭坊提供的答案之中,可以明確那個醫院一定是個不正常的地方。
但也就僅限於此了。
他不可能從賭坊提供的答案來分辨其中是否有陷阱。
他只能通過猜測來推斷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危險,然後從危險之中分析出隱患,並且進行預防。
然而在靈異事件之中,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
預警只是保障的手段之一,卻不能完全保證一個人能夠從靈異事件之中活着走出。
只有真正走上一遭,經過兇險之後,才能知曉危險何在。
這是一個死循環,也是一個不得不跳進去的火坑。
沒有辦法。
總不可能看着何雪硯死在裡面吧?
“李隊,不是我潑涼水,只是你能夠確定那個叫做何雪硯的女人還活着嗎?”
申天一邊往前走着,一邊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着身後的陌生男子。
他很怕這個問題會觸及黴頭,但是他更怕李樂平竹籃打水一場空。
若是鬧到最後,費盡力氣,卻只找到兩具屍體的話……
申天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放心,我有我的確認方法。”
李樂平卻是神情平靜,很是確定何雪硯此刻的狀態。
只不過,他也沒有過多講明自己爲何能夠如此肯定。
因爲如果真要講清楚自己是如何能夠確認的話,那麼他不僅要透露自己能力的一部分,還要同時講述很多其他複雜的過往。
歸根到底,就是因爲他仍能感受到那部分由他留在何雪硯意識中的遺忘鬼靈異,所以他才能確認何雪硯還沒有死。
只是,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始終無法確認何雪硯的位置。
這或許是因爲鬼巷的靈異干擾,也可能是某些位置的靈異干擾。
但無論如何,只要這部分維持何雪硯意識的靈異尚未消散,那麼無論何雪硯的狀況如何,局面都是可以挽回的。
人的意識是不可能憑空製造的,即使是靈異也只能對記憶進行備份。
但只要意識尚在,那麼縱然是身體腐朽,甚至是消失,李樂平都有挽回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