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感突然襲來,緊緊攫住他的心口,他覺得有些窒息,快喘不過氣來了。
“不可以,小喬,不可以有意外!”他心裡吶喊着,按住自己胸口,“冷靜,一定要找到她!”
閃電照亮路途,他又向一條岔路奔去。
.
黑暗的樓底下,席夢喬悠然醒來,稍動了動身子,感覺腳上劇痛,剛纔掉下來時,腳先着了地,緩住她下墜的速度,卻踩在石頭上,扭傷了腳裸。
睜眼只看到一片黑暗,空氣潮溼着,隱隱有一股黴味。
伸手摸到手機,拿出來一按,毫無反應,想必被雨淋壞掉了。把手機塞進口袋裡,想到手上戴有蘇景言送的手錶,不知道會不會也淋壞了。
擡腕看了看,居然有夜光功能,時間顯示着九點鐘,居然已經這麼晚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旅館。
她突然又笑了笑,找到旅館,估計也找不到她了吧。
她感覺很累,卻又不願躺下身子,地面溼漉漉的一定很髒。只好抱着膝坐着,溼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極不舒服。
她突然奇怪地想,如果他永遠也找不到她也很好。希望他永遠不要找到她,既然不能放過她,就這樣消失,再也不要出現在對方的世界裡。
飢餓,加上睏倦,雖然害怕着,卻擋不住朦朧睡意,她眼睛有些睜不開了,索性便閉上,伏在膝上。
睡過去吧,再也不要醒過來好啦。她模糊地想着。
.
不知睡過去多久,突然被一陣響聲驚醒。
首先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哎呀,這麼大雨天,非要來找,真是的。”
席夢喬吃了一驚,害怕地屏住呼吸。
“喲,真是的,叫你找個東西這麼多抱怨。”是個女人的聲音。
一男一女,來找東西,想必不會對她不軌。她稍稍放下心來,猶豫着要不要呼救。
“我看,是不是在那邊?”男人好象拉開了一扇門,一束亮光射了過來,在席夢喬身邊掃了掃,卻沒有照到她。
“進去看看。”女人跟在身後慫恿着,卻不敢先進來。
那束光柱又晃了晃,突然照到席夢喬身上,門口兩人同時驚叫,“啊”了一聲。
“看,老公,快看,那是什麼?”女人害怕地聲音顫抖。
“呀,瞎叫什麼,好象是個人。”男人將手電光在席夢喬臉上身上一陣亂掃,“是個姑娘。”
席夢喬伸手擋住眼睛,轉開臉,避開刺目光線。知道他們是夫妻,她心裡頓時一鬆。
那夫妻二人拉着手,一步一探地走過來,女人看是個姑娘,不再害怕,站在席夢喬身前,上下打量了幾遍,才問道:“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席夢喬擡頭,但揹着光卻看不清他們的臉,她只好扭身望了望身後,手指了指,“從上面掉下來的。”
“哎喲,”男人將手電光往她身後照了上去,看到她掉下來的洞口,“那塊牆根壞了個口,這麼巧,你偏偏就從那裡掉下來。”
“快跟我們出去吧,要不是我們來,這門從外面鎖住,你都出不去噢。”女人驚歎道。
席夢喬想站起身來,一動又觸動腳上傷處,痛得眼
冒金星,眼前一黑,還來不及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呀,怎麼回事?”女人走近前來,查看一下,“她應該是受傷了,腳腫得好大個。”
“呀,這下麻煩了,得拿回去給爹看了。”男人把手電筒遞給妻子,“我揹她回去哦,你不要吃醋哦。”
女人跺腳罵道:“哎呀,快背,這麼多廢話。”
男人嘻嘻一笑,蹲下身子,將席夢喬橫抱起來,“呀,很輕嘛。”
黑暗中,一隻手機,無聲地掉落。
.
圍島的小鎮其實是一個山邱形,緩緩上升的坡度,錯落有致地建着各式房屋,古樸與現代氣息相結合着。島上沒有機動車輛,村民靠打魚和販賣旅遊紀念品爲生。
席夢喬被救到位於坡頂的一家農戶裡。說是農戶,屋舍也頗具風格,因爲位於坡頂擁有絕佳視野,觀光的遊客喜歡落住,裝修得很好。
天空微亮,席夢喬還沒有醒來,這次昏迷的時間有點長。
救起她的村民叫黃聖達,父親黃啓清,略會中醫術,見席夢喬這許久不曾醒來,又給她把了把脈,輕輕搖了搖頭,“唉,脈象異常,不可用藥,這下麻煩了。”
黃聖達的妻子如月端了一盆水進來,聽見公公這樣說,不解地問:“什麼異常啦?爸?她爲什麼還不醒過來?”
“呀,如月,她脈象異常,我不敢確定,不敢亂用藥啊。”黃啓清皺着眉,“來,你給她再擦擦。”
如月看公公出門去了,這才狐疑地望着席夢喬,摸摸她額頭,入手熱度並不高,呼吸均勻,她放下心來,擰去毛巾上的水,又給她擦身子。
“唉,多美麗的人兒喲。”如月感嘆着:“你快點醒過來吧。”
.
蘇景言尋了一夜,又回到與席夢喬約好的地點,仔細察看了一下,看到了牆根下的缺口,被雨淋了一夜,地面上找不到任何席夢喬掉進去的痕跡。
但她一定是掉進去了,他咬着牙想辦法。
繞着屋子走了一圈,發現這是一所沒有人住的舊屋。
他找到通往那個缺口下方的大概路徑,應該是這所舊屋子類似於地下室的地方。顧不得許多,撞開木門,裡面一片陰暗,還有一道木門,從外面用插銷袢住。
他急忙拉開插銷,推開木門,閃了進去。
裡面這間更加陰暗,地面潮溼,可是,居然也沒有她!
他腦袋一麻,全身皮膚突然間泛起一股寒意,心臟又怦怦狂跳,這幾個小時,他一直在受着這樣的折磨。
他一步步走近那個缺口,看到一條長長的滑痕,這一定是她掉下來的痕跡!
她真的掉下來了,可是,居然不在這裡,門從外面鎖住,她是出不去的呀。
他象只困獸一般亂轉,腳步凌亂,把每個角落都找遍了,最後站在屋子中央,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一夜的奔波,他體力已經透支,突然一陣暈眩,腳步一蹌,又感覺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是一隻手機。
他突然間又來了精神,彎腰檢了起來,正是她的手機!
“小喬,你到底在哪裡?”他心裡默默唸着,“不能慌,冷靜一下,好好想想。”
緊緊握着那隻手機,他轉了無數個念頭,突然想到了什麼,衝出室外,站在房子的路邊等待着。
終於,一個早起的路人經過,他上前抓住便問:“不好意思,請問一下,這家人搬到哪裡去了?”
“不好意思哦,我只是遊客。”對方抱歉地望望他,看出了他的焦急,“你再問問其他人吧。”
蘇景言放開手,四處張望,可是天色尚早,村民大都還在睡夢之中。
他找了一戶最近的人家,走過去,急切地拍門大喊:“有人嗎?”許久之後,門打開了,一個睡眼惺鬆的年輕人出現在他面前,正捂着嘴打哈欠。
“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打擾,請問那邊那座房子的人搬到哪裡去了?”蘇景言急切地問,雙眼期待地望着門裡的人。
“那邊?”順着蘇景言手指的方向,年輕人恍然,“哦,老黃家呀,搬到山頂了。很容易認的,最華麗的那一家。”
“主人姓黃,是嗎?”蘇景言需要再次確認,“可以告訴我名字嗎?”
“老爹叫黃啓清,現在應該起牀了,他們家一向起得早。”年輕人還想睡個回籠覺,打着哈欠望着蘇景言,期待他不要再問問題。
“謝謝!”他果然不再問問題,轉身就往山上跑了。
既然確定她是掉下來了,現在又見不到人,只能是這家舊屋的主人把她帶走了。
他只能這樣猜測,尋着一線希望而去。
.
席夢喬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模糊迷亂的夢境,什麼都看不清楚,四周一片迷霧,她似迷路了,着急地尋找着,想喊一個人的名字,卻怎麼都叫不出來,好象忘記了,又好象清晰地記得。
她夢得好累,她想醒過來,可是卻被沉沉地魘住,越掙扎越累,她終於放棄,放鬆四肢,又沉沉地昏睡過去。
.
蘇景言跑到坡頂上,一戶戶人家尋過去,既然說他家一向起得早,他就專找找看看有誰家開門。
終於看到一戶紅牆碧瓦的四合院,大門開着,一個老漢坐在堂屋中間,正困惑地掐着手指頭。
蘇景言急切地敲了敲門,老漢擡頭,詫異地望着這個大清早出現在家門口的狼狽男人。
“請問,這裡是黃啓清家嗎?”蘇景言有些激動,聲音控制不住地輕顫着,害怕沒有找對。
“是,我是黃啓清。”老漢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一身溼透,狼狽不堪,突然明白了,“你是來找那個女孩子的吧?”
“對,她在這裡嗎?”蘇景言心頭一喜,努力控制着音量,保持平穩。
“嗯。你跟我來。”黃啓清起身,向他招了招手,帶他走到院子東邊的一個門前,“我兒媳婦正在裡面,你等一下。”
黃啓清敲了敲房門,叫道:“如月,你出來。”
蘇景言捱到門邊,急切地等着,目光期待地望着緊閉的門,緊張地握着拳頭。
“哎,來啦。”房裡如月答應了一聲,腳步聲向門邊走來,拉開門板,看到門面站着的蘇景言,驚訝地張大嘴,“爹?”
“嗯。來找她的。讓他進去吧。”黃啓清點點頭,“我去找些草藥來,沒藥她可好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