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歡的視線在高建明身上停頓了兩秒,隨後平靜的移開。
高建明心裡掀起驚濤駭浪,眼神充斥的震驚,半天都沒回過神,蘇靖歡回國的事情,他早就聽孫嬸兒說了,所以他意外的也並不是蘇靖歡,而是蕭茵。
蕭振東並未注意到高建明的異樣,他伸手將蕭茵髮絲上沾的一個碎屑捻掉,慈愛道,“還以爲你們倆不來了,你媽正要我跟你倆打電話呢。”
蕭茵攏了攏頭髮,“路上堵了一會兒,我先去洗手間補補妝,你們先聊。”說着,人就進了別墅。
蕭振東無奈一笑,扭頭跟高建明夫婦賠禮,“這丫頭被寵壞了,不太懂事。”
羅慧英笑道,“女孩子嘛,就是拿來寵的,你是沒見我們家那位,犯起倔來更無法無天。”
蕭振東意外道,“小歌嗎?我倒是覺得小歌挺懂事的。”
羅慧英臉上笑容僵了僵,咳了一聲,“我說的是我家小女兒。”
“振東,”曲輓歌打斷他們的談話,岔開話題,“入座吧。”
蕭振東應了一聲,扭頭對高建明夫婦道,“那我們先過去了,一會兒見。”
“好。”
等人走遠了,羅慧英才小聲嘀咕道,“這個世界還真是小,高歌的前男友,居然是慕雲澤的表妹夫,這關係可真夠亂的。”
說完,見高建明沒回應,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怎麼了?”
“沒事,”高建明回過神,起身道,“我去外面抽根菸,一會兒就回來。”
“什麼毛病這是?”羅慧英擰起眉毛,“快點啊,一會兒人都到齊了。”
高建明離席之後,選了一個偏僻點的地方,點了根菸。默默的抽起來。
他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猜測,當年高建羣將高歌留給他的時候,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這麼多年,有關這個孩子的身世,連他自己都一無所知,直到那天墓園遇到蕭振東夫婦,一個猜測隱隱在他心底萌了芽,而現在,蕭茵的長相,似乎又對他的猜測加深了一個論據。
高歌淺藍色的身影穿梭在人羣中,脣角帶着笑,一派從容,他抿脣盯着看了幾秒,捻滅菸頭,朝高歌走去。
沒走兩步,身前多然多出一條胳膊,擋住他的去路,“爸,您怎麼在這兒?”
慕雲澤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高建明腳步一頓,勉強撐起一個笑容,“雲澤,是你啊。”
慕雲澤淡淡一笑,將手裡的杯子遞給他,“小歌特意給你泡的茶,她說你喉嚨不好,濃茶不能喝。”
高建明怔了怔,而後才伸手接過來,“有心了。”
說着接過來抿了一口,才又道,“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慕雲澤應了一聲,轉身的時候,突然道,“爸,小歌現在生活的很好。”
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但是高建明卻瞬間懂了。
他臉色微微變了下,好久才道,“我知道了。”
慕雲澤淡淡一笑,“那就好。”
十一點半,壽宴正式開始,庭院三張圓桌,座無虛席。
老爺子一身軍裝,胸前掛着十多枚勳章,站在主座上,威風不減當年,說話的時候,聲音洪亮,絲毫不像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他笑着道,“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爲我這糟老頭子慶生,薄酒薄宴,希望大家不要嫌棄,吃好喝好。”
話音一落,周圍掌聲驟然響起,老爺子笑着擺了擺手,這才坐了下來。
一張餐桌能容納七八人,老爺子那桌都是他的朋友,高歌跟慕雲澤這一桌,多是同輩,蕭雪婉那桌,則是父輩人。
慕雲澤那一幫發小,給老爺子拜完壽就走了,所以這桌除了蕭茵跟蘇靖歡,高歌其實都不認識,據慕雲澤說,大多都是老爺子的“徒孫”。
大部分人其實都不太喜歡跟陌生人相處,高歌卻全然相反,大概是因爲職業的原因,越是在陌生人面前,她越是能很好的僞裝自己。
就像現在,她可以完全的忽略對面投射過來的兩道強烈的視線,笑着跟着慕雲澤一個一個認識滿桌子的陌生人。
蘇靖歡捏着酒杯,神色黯然的望着高歌。
她褪去了學生時代的青澀,舉手投足,成熟而有風韻,一顰一笑,像是精心測量過一樣,完美的無懈可擊。
如果說當年的高歌,是一塊兒待雕琢的璞玉,那麼現在的她,則是一件舉世無雙的精工玉器,完完全全將自己的風采展現出來,而促使她完成這樣蛻變的人,卻不是他。
慕雲澤,你何其幸運!
他緊攥着杯子,平息着自己的情緒。
“把你的眼神收斂點吧,”蕭茵終於忍不住,咬牙低聲道,“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蘇靖歡擡眸淡漠的掃了她一眼,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蕭茵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陰着臉,起身去了洗手間。
整個過程,高歌連眼皮都沒擡。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幾天脾氣不好原因,蕭茵這次經期來潮量特別大,她在洗手間呆着的時候,又生氣,又難過,出來的時候,臉色都白了一圈。
蘇靖歡見她臉色不大對,低聲道,“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蕭茵慘笑一聲,“我怎麼樣,你在意嗎?”
一聽這語氣,蘇靖歡就擰緊了眉,他不想同蕭茵在這種場合吵架,索n偏過頭,不再搭理她。
蕭茵還想說什麼,家裡的保姆,疾步走過來,高聲道,“老爺,有一位姓溫的先生前來拜訪。”
老爺子一怔,“姓溫?”
保姆還未說話,她身後,一個兩鬢灰白,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緩步朝老爺子走去。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風衣,裡面套着一身西裝,身材修長挺拔,走起路來腳下生風,自帶一股軍人氣質。
他的五官分開看,並不出彩,但是組合在一起,卻分外俊朗,當然,多的還是年齡積澱出來的沉睿,高歌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一個詞“紳士”。
蕭雪婉的身形僵硬起來,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男子身上,只見他溫和一笑,聲音如冬日暖陽,溫暖如煦,“老師,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