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拘謹,又或許是對荊楚鋒那一身在哥倫比亞幾乎爲禁忌顏色的黑色服裝感到害怕,那十歲左右的孩子依舊體現出了一名合格信使的專業素質:“我應該告訴麥德林先生的信使,是誰要與他當面談話呢?”
思忖片刻,荊楚鋒朝着那十歲左右的孩子露出了個看上去有些邪異的微笑:“就告訴麥德林先生的信使,是一位從東南亞前來的生意人好了!”
不到十五分鐘,荊楚鋒的房門被再次的敲響了。在荊楚鋒打開房門之後,一個看上去身形魁梧,但眼角眉梢卻都顯得異常疲憊的中年人大大咧咧地站在了門口,朝着荊楚鋒乾巴巴地說道:“你找我?”
微微點了點頭,荊楚鋒側過了身子讓開了房門的位置:“一點來自金新月的小生意,想與麥德林先生合作!”
似乎是猶豫了片刻,那個眼角眉梢都透着深深疲倦的中年人終於邁步走進了荊楚鋒的房間。掃視着敞開門的衣櫥和壁櫥,再瞥了一眼同樣敞開着大門的浴室,中年人一屁股坐到了寬敞的沙發上:“金新月的生意從來就跟麥德林先生的業務井水不犯河水,從沒有過沖突,也沒有個任何的合作!那麼你這次來的目的?”
體貼地將一杯加了冰塊的朗姆酒送到了中年人的手邊,荊楚鋒在那中年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從貼身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支粗大的雪茄煙一折兩半。
從雪茄煙裡掉落出來的一支細小的金屬管叮噹作響地落在了兩人之間的玻璃茶几上,緩緩地朝着那中年人坐着的方向滾了過去,再掉落在鋪着厚厚地毯的地板上。
示意那中年人撿起金屬管,荊楚鋒好整以暇地品嚐着自己杯中的朗姆酒,慢條斯理地說道:“先別那麼着急好麼?作爲一個初到此地的客人,同時也依照亞洲人的傳統,爲主人帶來一份禮物,會是個不錯的開始!”
狐疑地盯着荊楚鋒的眼睛,中年人那略帶灰色的眸子裡滲透出的警惕、不信任與警告的意味,足以讓任何面對着他的人感到不安。
但荊楚鋒卻像是完全無視了那種眼神,只是慢條斯理地微笑着一口接一口地啜着杯中的朗姆酒。時不時地,荊楚鋒還會輕搖着手中的酒杯,讓漂浮在朗姆酒上的冰塊與杯壁撞擊着,發出一連串細碎的聲音。
彷彿是過了一個世紀,又彷彿只過去幾秒鐘,那個中年人終於伸手撿起了那個細小的金屬管,盯着荊楚鋒的眼睛問道:“是什麼?”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荊楚鋒將自己杯中的朗姆酒一飲而盡:“一些小商品的加工工藝記錄,以及加工後的小商品樣本!”
輕輕擰開了那個小巧的金屬管,看着從金屬管中掉落出來的一卷微縮圖紙和一個裝滿了黑色液體的小膠囊,中年人很有些奇怪地將這兩件東西扔到了面前的茶几上:“這算是什麼東西?”
輕輕將手中的酒杯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荊楚鋒指了指窗外鬱鬱蔥蔥的青山:“就在這片山裡,屬於麥德林先生的植物園每年至少能產出超過一千五百噸的大麻、二十五噸高純度可卡因!當然,用薩凡納吉哥葉和刺蘋果、還有某種球莖提煉出來的布蘭加丹,幾乎佔據了整個美國市場百分之九十的份額!”
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中年人眼角眉梢那疲憊的表情在瞬間一掃而空:“你怎麼知道……布蘭加丹的配方?!”
咧嘴露出了個無聲的笑容,荊楚鋒不緊不慢地指了指桌上的那個小膠囊:“銀三角和金新月,各有各的拳頭產品,自然也各有各的技術優勢!有些時候,一兩個懂得逆推衍的化學專家,再加上一兩個比較注重實地考察的植物學家,很容易就能判明所謂的新興產品究竟是怎麼製作出來的!”
端起方形的酒瓶爲自己的酒杯里加上了少許的朗姆酒,荊楚鋒就像是個稱職的推銷員一般,微笑着向瞠目結舌的中年人笑道:“雖然所謂麻醉性質的布蘭加丹在短期內並不能取代大麻和可卡因,但不可否認未來的市場份額中,布蘭加丹的前景廣闊!可凡事有利就有弊,布蘭加丹的弊端就在於它的起效時間較長,導致了大部分的使用者都會同時使用兩種以上的藥物來尋求最大的感官刺激!”
“但在我們的專家對布蘭加丹進行了少許改良之後,布蘭加丹的起效時間縮短了五倍以上,而且在藥效上也有一倍以上的增強!作爲初次見面、以及期待雙方能夠友好洽談的禮物,所有的改良流程都在那個縮微圖紙上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中年人近乎夢囈般地喃喃自語:“這……這怎麼可能?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布蘭加丹是用薩凡納吉哥葉和刺蘋果製作的,那知道那種球莖的人最多不會超過十個人!你們……怎麼可能逆推衍出布蘭加丹的配方?而且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進行了改良……”
用端在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中年人緊緊攥在手中的酒杯,荊楚鋒體貼地提醒着中年人:“我想你的沉思不會對我們即將進行的會談起到任何的作用。給你個建議好麼?讓麥德林先生屬下的專業人士對這份工藝流程圖紙進行一下甄別,再化驗一下我送給你們的樣本。若能讓麥德林先生滿意的話,那麼我們在晚些時候再見面?”
就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中年人猛地一口喝乾了杯中的朗姆酒,在放下酒杯的瞬間,那份縮微圖紙和小巧的膠囊已經落到了他的口袋中:“等在這兒,別去任何地方,別跟任何人說話!如果你要什麼東西,酒、飲料、大麻或可卡因,女人或是男人,對皮球說,他會滿足你一切要求!”
大笑着站起身子,荊楚鋒搖頭嘆息道:“漫長的旅途的確讓我身心疲憊,一個女人對我來說是個不錯的好主意!可是……你該知道,就像是電影《戰爭之王》中所說的,在這種地方平均毎五米我就能看見個妓女,但方圓五十公里內卻找不到一個避孕套!一個有花不完的錢的艾滋病患者?我可不想那樣……”
絲毫不搭理荊楚鋒的調侃,中年人以一種與他的年齡極不相襯的敏捷衝出了房間,重重地替荊楚鋒關上了房門。
從陽臺上看着那中年人飛快地奔跑着離開了旅館,荊楚鋒活動着有些痠麻的頸骨回到了房間裡,從背囊中抓出了個像是PSP遊戲機一般的小玩意,仰天倒在了柔軟的牀上。
像是PSP遊戲機一般的小玩意上,一個明顯的光點在網格狀分佈的經線地圖上飛快地移動着。當那個光點驟然聽下時,荊楚鋒放在枕邊的衛星電話也即時地響了起來。
彎曲着胳膊抓過電話,從聽筒裡傳來的是霍士那一貫沙啞的聲音:“那傢伙進了鳳凰港南面的一家綠寶石加工廠,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沒發現你在他身上做的手腳!一路上他沒跟任何人交談過,也沒打過電話!”
微微地眯上了眼睛,荊楚鋒略作思忖後按下了衛星電話上的多方通話鍵:“霍士和斑蝥繼續盯着,半小時後,吳楠和馬凡進去欣賞一下綠寶石,順便給他們留下點紀念品!烏鴉,你的位置?”
有些清冷的聲音,立刻在電話聽筒中響了起來:“你躺在牀上,我能看見你用左手抓着電話,右手拿着追蹤訊號接收器!”
朝着裝飾得還算得體的天花板舉起了手中的追蹤訊號接收器晃了晃,荊楚鋒斜着眼睛瞄了一眼窗外鬱鬱蔥蔥的山林:“待會我會在陽臺上和那傢伙聊聊,看見我用左手指着那傢伙的鼻子,你就替我打碎那傢伙的酒杯!如果看見我指着他帶來的保鏢,那麼……”
烏鴉那清冷的聲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荊楚鋒的話頭:“那我就崩了他的保鏢!可在這個距離上,我最多隻能快速開三槍!”
輕輕地搖晃着手中的追蹤訊號接收器,荊楚鋒微笑着應道:“那就足夠了!那傢伙不可能隨身帶着一個連來保護他的……”
通常說來,等待的時光是人生中最爲難熬的時間段。
但荊楚鋒在等待那個中年人的時間裡卻顯得很悠閒。先是喝了半杯摻了冰塊的朗姆酒,再隨意地吃過了幾小塊水果,荊楚鋒躺回了柔軟的大牀上,安閒地進入了夢鄉。
而在此同時,一個明顯有着意大利血統的青年人,帶着個身形健碩的保鏢慢悠悠地踱進了鳳凰港最大的綠寶石加工廠中。
似乎是對綠寶石加工廠裡的環境並不滿意,那個明顯有着意大利血統的青年人幾乎是翹着蘭花指從胸前的西裝口袋裡抽出了一條繡着家族徽章的絲綢手絹捂在了鼻子上,以至於讓他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甕聲甕氣:“老天……這就是鳳凰港最好的綠寶石加工廠了麼?舒爾茨,你確定你沒找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