訕訕地低笑着,那名中國小夥子也回過神來,很是不好意思地朝着荊楚鋒笑道:“抱歉,一時之間忘形了!家裡不主張我學畫畫,認爲那是個在中國找不到飯轍的職業。平時也沒人能聊這個話題……”
詫異地眯起了眼睛,荊楚鋒靜靜地看向了那個中國小夥子:“既然不能以此維生,那你還花這麼大力氣來學?看你在咖啡館裡幫忙……你也是靠着勤工儉學在支撐自己的學業吧?”
爽朗地微笑着,那名中國小夥子利落地站起了身子:“我就是喜歡!我知道,這輩子也許根本就不可能靠着畫畫過上好日子,可是……人這輩子,總要做那麼一兩件能讓自己高興的事情吧?!也免得到了垂老時回頭一想,原來這輩子就是按部就班,走了一條被千百人走爛了的老路?”
禮貌地朝着荊楚鋒點頭道別,那名中國小夥子轉頭回到了咖啡館裡。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身上揹着個巨大畫板的中國小夥子再次出現在荊楚鋒的眼前,邁着輕快的步伐,直朝着遠處露出了個大致輪廓的埃菲爾鐵塔走去。
一口喝乾了杯中的咖啡,荊楚鋒順手在桌子上放下了幾張鈔票之後,扭頭朝着來時的方向慢慢走去。
就像是那個爲了自己的喜愛而學習油畫的中國小夥子所說的,人這一輩子,總要去做一兩件值得自己拼命去做的事情。
或許這些事情並不被人認可,甚至會被許多的人所誤解,但只要不傷害他人,去做了又何妨?
一如那些揹着吉他行走四方的流浪歌手,一如那些揹着行囊浪跡天涯的驢客,一如……
自己!
用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去換人生中最坎坷的經歷。
這在許多人看來,幾乎是一種瘋狂的舉動。
但在經歷了那一些永不可爲外人道的坎坷之後,所能得到的東西,又哪裡會是那些庸碌之輩可以理解,可以明白的?
臉上掛着淺淺地微笑,荊楚鋒的腳步明顯地輕鬆了許多。尤其是在走到了巷口的位置,猛然看到那輛追蹤者駕駛着的汽車依舊卡在了堵得嚴嚴實實的車流中、而車裡那兩名火氣十足的追蹤者正瞠目結舌地看着自己時,荊楚鋒終於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且笑得酣暢淋漓!
毫無疑問,荊楚鋒離開酒店的消息,以及在酒店門口擺脫了步行追蹤者、在偏街小巷甩掉了駕車追蹤者的消息,在第一時間裡被反饋到了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手中,但卻並沒能引起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重視。
與荊楚鋒的殫精竭慮相比,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在杜尚.皮蓬.達諾基本上解開了巴黎歌劇院蓄水池中的秘密之後,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與杜尚.皮蓬.達諾、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心中,便都產生了甩開荊楚鋒,獨吞那個秘密的想法。
但這一切談何容易?!
撇開荊楚鋒等人倒是相對簡單,只消在適當的時候給荊楚鋒等人制造些麻煩——比如說,某些在荊楚鋒房間裡驟然出現的毒品或武器、一次街頭車禍後所造成的毆鬥……
按照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所說的,只要不出現當街火拼的情況,那麼他至少有超過二十名老部下,能給荊楚鋒製造一大堆麻煩!
但那個改死的保護性維修工程該怎麼辦?
哪怕絞盡了腦汁,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也想不到一個可以拿下保護性維修工程的辦法!
雖說錢能通神,而且一些致命的把柄,也能讓某些手握權柄的大人物們不得不乖乖就範,但這一切也都維繫在一個微妙的尺度上!
就像是維基解密的主導者朱利安.阿桑奇,曾幾何時,也曾經用一些掌握在手中的機密要挾那些大人物們在某些事情上做出妥協或讓步,每一次都彷彿是手到擒來。
但在某一次,一個大人物在權衡利弊得失之後,索性擺出了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承認了自己曾經做出的錯誤決策導致的損害。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世人皆知的了——維基解密的主導者朱利安.阿桑奇,現在還藏在厄瓜多爾駐倫敦大使館內避難!
在反覆斟酌了許久之後,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不得不放棄了從法國商務部裡下手打主意的想法,轉而將目光投向了那些能夠實際參與巴黎歌劇院保護性維修工程的施工隊伍。
從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收集的情報看來,也許是因爲對巴黎歌劇院保護性維修工程的歸屬已經瞭然於胸,幾支具有國際文物保護性修繕資質的施工團隊,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巴黎。
雖說在明面上,那些具有國際文物保護性修繕資質的施工團隊都掛着各種不同的公司招牌,看上去在彼此之間也毫無關聯,但只要仔細查查他們的資金流向和來源,便不難發現他們的背後都有着個共同的大BOSS——香港紅龍企業!
翻閱着剛剛到手的相關資料,頂着一頭凌亂的頭髮、熬的雙眼通紅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已經喝下了今天的第十杯濃咖啡。
託這些濃咖啡的福,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在長達六個小時的時間裡,始終保持着精力的集中。而在這種近乎偏執的全神貫注之下,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也從那些看上去毫無用處的資料中找出了最終的目標人物。
依照資料中的顯示,這名叫做吳楠的職業經理人手中,掌握着一支極具實力的國際文物保護性修繕施工團隊。在過去的五年時間裡,這支團隊承接了羅馬的地下角鬥場、伊朗古波斯神廟的保護性修繕工作,並且都極爲圓滿地達成了僱主的要求。
與此同時,在這兩項工程完結後的一年時間裡,一些極其珍貴的古董文物便會出現在古文物黑市上。價格合理,且來源可靠。
從吳楠名下的財產可以看出,吳楠是那種極其謹慎的人。在他和他的直系親屬名下,幾乎看不到任何值錢的產業,甚至連銀行賬戶上,也不過區區百十萬人民幣的儲蓄,恰好與吳楠的收入階層達成了完美的銜接。
可是……
如果仔細的查找,再花上些小錢打通關節,便會發現吳楠還有另外的一個名字和另一個國家的護照——比利.吳,哥斯達黎加公民。
在這位比利.吳先生的名下,至少超過三個國家和地區購買的別墅、一艘停靠在巴哈馬的遊艇和瑞士銀行中的數個匿名賬戶,已經足夠證明比利.吳先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了!
從堆積如山的資料中找出了一張與吳楠名下公司有關的採購大功率水泵的採購清單,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揉了揉已經通紅的眼睛,撥通了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的電話:“我想我找到了那個能接觸到蓄水池的傢伙!”
語調中同樣透着疲憊,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顯然也沒休息得太好,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明顯有些發蔫:“那就儘快去見見那傢伙!我得用我的全部注意力盯住我們的中國朋友,他們最近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令人不安!”
掛上了電話,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幾步走到了窗前,朝着一名正在用望遠鏡監視對面樓房動靜的屬下說道:“還是那樣?”
眼睛並沒離開望遠鏡,那名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的屬下大漢立刻應聲答道:“他們一直拉着窗簾!除了在清潔女工打掃的時候他們會離開之外,其他的時候,他們幾乎全都待在房間裡,哪裡都不去!”
扭頭看了看房間裡的另外幾名手下,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沉聲問道:“你們有什麼收穫?”
同樣集中精力忙着自己手頭的活計,一名結實得如同野牛般的大漢也是應聲回答:“沒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們用了些辦法,拿到了他們房間裡的所有垃圾。這其中有三種不同品牌的香菸煙盒和菸頭、四種不同品牌的酒瓶,還有些被撕碎了的紙片。我們已經還原了大部分的碎紙片,但紙片上畫着和寫着的東西似乎都是些密語或代碼,我們分析不出什麼。”
摘下了掛在耳朵上的耳機,一名負責監聽的大漢一邊示意自己的同伴繼續監聽,一邊扭頭朝着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說道:“他們之間的爭執很激烈,如果不是主要目標人物壓制,恐怕已經起了內訌!而且……他們有時候使用了一些我們根本分析不出來的語言,我能肯定那就是中文,但我完全聽不懂……”
扭着粗長的眉毛,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在略作思忖之後,朝着那名負責監聽的手下說道:“我們中間……有擅長中國地區性語言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