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的人還在行走着。
當官牢的槍聲響起時,大家只是莫名的奇怪裡面爲何會發出那麼大的響動。
直到一名獄卒驚慌失措的跑出牢房,全身染血,大家才反應過來又出事了,一個個嚇得紛紛逃避。
又過了片刻,一支官軍終於趕到。
爲首的是一名滿面虯髯的大漢,鬍鬚根根硬朗似鐵刷,大方臉,連身體都是方的,整個一方人。
帶着一大羣人衝進牢內,就見到處都是捧着大腿哀嚎之人。
在牢房外的空場上,一名錦衣女子正站在那裡,身穿飛鷹服,頭頂束髮冠,懷抱寒光劍,腰間還掛着一塊玉製腰牌。
大漢看到女子,哼了一聲:“沈勝男?你怎麼來了?”
名叫沈勝男的女子緩緩轉頭,現出英挺面容,長髮被束於冠中,只在兩邊留了一縷長長的鬢髮,顯得分外的英姿颯爽。
看到她,想到的一個詞卻是:劍眉星目。
雖是用於形容男子,用在她身上,到也貼切,貼合!
好一個英姿颯爽的中性女子!
這刻看到那虯髯方漢,沈勝男冷笑:“鐵公雞,你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
虯髯漢氣的跳腳:“沈勝男我告訴你,你再叫老子鐵公雞,老子不跟你客氣。”
虯髯漢本名鐵風漸,四重境武師,巖城府軍校尉,三十六路大風斬,實力在武道強人中也屬一流,即便在巖城也屬於有數的好手,便是巖城守備陸玄遊對他也甚是器重。
鐵風漸爲人豪爽,出手也是大度,頗得下屬愛戴,偏就總是被這沈勝男嘲諷,一口一個鐵公雞,彷彿一毛不拔之人,每每氣的暴跳如雷,偏就沒有辦法。
看他這般模樣,沈勝男也不屑理會,只是道:“是卓君彥那個疤面殺神乾的。”
“這特孃的誰看不出來?”鐵風漸咆哮:“還用你來說?”
“還有一個女人。”沈勝男道。
“嗯?”鐵風漸一怔:“誰?”
“羽未央。”
鐵風漸摸了摸滿下巴的大鬍子:“羽未央被戰虎堂帶走了。但昨夜戰虎堂沒出事,反倒是妙手堂出了事,連韓友良都死了。卓君彥不去找戰虎堂的麻煩,反而找上了妙手堂,然後羽未央就出現了……”
沈勝男微笑:“沒錯,你這傢伙雖然看起來很沒腦子,但實際也沒那麼笨。如果判斷無誤,羽未央應該是在妙手堂那裡。”
鐵風漸疑惑:“沒聽說戰虎堂和妙手堂有交情啊,爲什麼他們會把羽未央交給妙手堂?”
沈勝男冷笑:“我覺得你更應該疑惑的是,爲什麼卓君彥一來就能找到羽未央?”
鐵風漸面色陡然肅穆起來:“這的確也是個奇怪的事。”
沈勝男繼續道:“我已經問過了,卓君彥和羽未央過來,是來找靳無心的。他們在這裡沒有找到,就離開了。”
鐵風漸疑惑:“疤臉兒能輕易找到羽未央,卻不知道靳無心在哪兒?”
沈勝男嗯了一聲:“這個人……很奇怪。對了,剛從戰虎堂那邊得來的消息,此人會馭物異術。”
鐵風漸面色微變:“竟然還是異人!會不會和萬劍宗有關?”
沈勝男搖頭:“他殺了馮破雲和洛九鷹,那就應該是無關的。雖然說馭物異術最容易在萬劍宗獲得,但天下之事難料,異術更難料,終究是說不準的。現在的問題是,卓君彥在找靳無心,老鐵,你知道靳無心在哪兒嗎?”
她不叫鐵公雞叫老鐵,瞬間交情提升。
可惜鐵風漸大頭一搖,道:“上面的安排,老子怎麼知道?”
沈勝男面色一沉:“卓君彥心狠手辣,行蹤詭秘。要找到卓君彥,就必須以靳無心爲誘餌。你去和陸守備說一下,把靳無心要過來,如此方可逼卓君彥出現。”
鐵風漸想了想,點頭道:“好。”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跑進來,叫道:“卓君彥出現在大柳樹衚衕,殺了姜同!”
沈勝男愕然:“姜同?他不是戰虎堂的人嗎?卓君彥又跑過去殺他做什麼?”
鐵風漸已衝出官牢:“先過去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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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柳樹衚衕。
這是一條幽靜小巷,高牆旁有榕樹葉子伸來,遮了日頭,越發幽涼僻靜。
卓君彥此刻就站在巷子,面前是一具屍體。
一槍開顱,死不瞑目。
看看那屍體,他面無表情的走開。
羽未央跟在他身後:“姜同只是戰虎堂的一個小人物,靳無心不可能在這裡。”
“我知道。”卓君彥負手繼續前行。
羽未央緊緊跟隨:“你這樣找沒有用!”
“我知道。”卓君彥依然淡定。
羽未央疑惑不解:“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這樣盲人瞎馬胡亂尋找?這是做無用功,激怒了陸玄遊戰長空他們,說不定會把靳無心直接殺掉!”
“恰恰相反。”卓君彥道:“靳無心現在是他們手裡唯一好用的牌。只要抓不到我,而我還在不斷獵殺他們,那他們就會發現,殺死靳無心的後果會更嚴重!”
“你就不怕他們用靳無心威脅你?”
“只有活人才能用來威脅我。”
原來如此!
羽未央恍悟。
說話間,他們停下。
巷子的盡頭立了一人。
青衣白髮,懷抱長刀,卻是個少白頭的年輕人。
到也好風姿,少年英俠狀,能得人間三分風流,更多江湖七分豪情。
他望着卓君彥,嘴角現出冷傲笑意:“卓君彥?”
卓君彥看看他:“是我。”
少年舉刀,遙指卓君彥:“好花好景好時節,殺風殺雨殺千樹!!”
什麼玩意兒?
卓君彥愕然看羽未央。
羽未央道:“他叫沙千樹,江湖有名的快刀。他殺人之前,就喜歡這麼說,算是自命文采風流。”
操!
這江湖上的人,一個比一個能裝!
報名號還帶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前綴。
卓君彥撇嘴:“戰虎堂的人?”
“不是,浪跡江湖,無門無派。估計是聽說了你的名字,想和你過招。這種事,江湖常見。”羽未央回答。
卓君彥哂笑:“我這裡沒有過招,只有生死!”
沙千樹冷道:“決鬥本當分生死!生無懼,死無怨,方是真英雄!”
刀光起,寒光揚。
沙千樹刀鋒銳指卓君彥:“我聽說你暗器厲害,但你運氣不好,我的刀法,專克暗器!”
沙千樹自信滿滿,鬥志昂揚。
他一生最恨用暗器之人,練的便是這專克暗器的法門。
天下使暗器者,皆該殺!
所以他找了來,無私仇,無舊怨,只爲滅絕暗器一門。
這刻刀鋒起,沙千樹沉聲:“刀名殺雨,刀長三尺三,刀重……”
砰!
槍響。
沙千樹腦門一揚,額前一個血洞,倒地死去。
卓君彥收槍:“槍名沙鷹,空槍重量兩公斤,口徑43,槍長沒量過,誰特娘閒的沒事量那玩意兒?”
徑直離開。
走過沙千樹的屍體,羽未央看看他,就見他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搖頭嘆息:“他不是江湖人,一般先出手後打招呼……不過你也無所謂了,死無怨嘛。”
玉手輕揮,爲他合上雙眼。
繼續行進,兩人很快又來到戰虎堂在巖城的一處分支。
這是一家錢莊,是戰虎堂在此地設立的。
卓君彥一腳踢開門,對着頭頂就是一槍:“搶劫!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羽未央無奈白眼。
很好,你現在連找靳無心的藉口都不用了。
內心中莫名的又覺得有趣。
然後又驚恐的發現……我適應這一切,似乎比自己以爲的還要快?
心情越發的矛盾。
一名武師憤怒衝至:“找死,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卓君彥……”
那武師面色陡變,尖叫着止步,後退。
槍響!
卓君彥已將他的一條腿打斷,對羽未央道:“去拿錢。”
羽未央瞪了他一眼,氣咻咻的走過去,體內散發着冰冷寒意。
錢莊櫃檯後的掌櫃與夥計顫顫巍巍的取錢,羽未央心中沒好氣,一拍長櫃:“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動作要快!”
隨着她的吼聲,整個櫃子都被冰封。
羽未央乾脆一腳踢開櫃子,取過一個袋子,將抽屜裡的金銀銅錢統統倒進去,速度飛快的裝好錢走出去。
看着這莫名熟悉的一幕,卓君彥微笑。
羽未央劈頭蓋臉的將錢袋丟給卓君彥:“滿意了?”
“還不錯,果然有銀行劫匪的潛力。”卓君彥說着向外面走去。
“銀行?”羽未央問。
“就是錢莊,但有一點不同……”卓君彥停下腳步,想了想,笑道:“拿來銀子換票子,易進難出絕絕子。你若存錢你是爺,你若取錢你是孫。出了假票我不管,我若多給你得還。部下攜錢高飛去,偷天換日非我責!”
他難得正經解讀,羽未央聞之駭然:“那不比劫匪還狠?”
卓君彥大笑:“正是如此!天下商盜是同門,一個騙來一個殺。更有高官求厚祿,貪贓枉法是一家。吃拿卡要坑蒙拐,笑貧不笑無良家。若求天下清平故,世間豪強皆可抓!”
說着又是一個手起刀落,又是一臉殺氣騰騰。
羽未央搖頭嘆息:“有些過了,但確實也不少該抓該殺之人。”
二人便出錢莊。
剛出錢莊,卓君彥手中的袋子已消失不見。
羽未央吃驚的看他:“錢袋呢?”
“藏起來了。”卓君彥回答。
羽未央想起什麼,越發迷糊:“昨天到現在,你應該用了不少子彈吧?但我沒看見你身上有多少彈匣啊?”
卓君彥快步前行:“快走吧,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羽未央終於意識到什麼,吃驚的看卓君彥:“須彌之寶……”
“噓!”卓君彥對她豎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