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貶低

姚姑姑在回紅妝閣的路上對容妝說,“夏蘭懿如此勢在必得,還是應當提防着。”

容妝自是應下,同道:“夏蘭懿是這後宮裡唯一幫助過我的嬪妃,如今卻也是唯一用真心與我敵對的人,這闔宮裡,也唯有她敢如此坦然直言,她想愛一個人並沒有錯,我也並不想與她敵對,但涉及到喬鉞,我想我大抵無法坦然自若,只要她不做的太過分,我都可以過去,否則我也不會心軟,姑姑,你且安心,無事。”

甫一回紅妝閣,姚姑姑給容妝倒了杯茶,剛喝了幾口,放下杯子,雙手捂着杯子傳遞暖意,容妝垂眸思索着,心緒尚未全然平靜,外頭又起了喧譁。

容妝聽着外頭吵鬧聲越來越近,不由蹙起了眉頭,爲何連一刻安生都不給她。

既然有事找上門,那就等事到臨頭再說好了,外頭那麼冷的天,她才懶得出去,反正有人會登堂入室。

少時,似有一行人破門而入,連帶着門口守着的阿縈都被撞到了一邊,阿縈同樣惱怒的看着來者不善的人。

容妝挑眉看去,曲玉戈,當真貴客。

女子剛烈,風華正茂,一副稚嫩冷傲的面龐,處處透露着傲然睥睨,一身淺緋色梅紋軟緞錦服,襯得人明麗鮮豔。

一見曲玉戈怒氣衝衝的臉龐,容妝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必然是沒的什麼好事,容妝笑笑,起身以禮道:“曲嬪娘娘蒞臨紅妝閣,不知有何事?”

曲玉戈冷哼了一聲,讓開了門口被她堵住的位置,衆人便見到曲玉戈宮裡的人押着小景子進來了,瞧見小景子臉上青紫了一片,容妝頓時失了笑意,與小景子對視一眼,容妝心旌不寧,眸子瞥向曲玉戈,往她那裡走了過去,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曲玉戈瞪了容妝一眼冷冷道:“你宮裡這奴才……”她復瞥了一眼小景子,又繼續道:“竟敢打我宮裡的人,誰給他的膽子!”

聞聽她的話,這時容妝方看清小景子身後的一個宮人,方纔卻是沒注意,那人年歲是要比小景子大上幾歲的模樣,如今臉上紅了一片,確實是被人打過的樣子,而人也是賊眉鼠眼,搭眼一瞧便覺察不是什麼好人,也是跑不了刻薄圓滑那類諂媚之人,否則也不會哄得曲玉戈如此看重,還特意來興師問罪。

容妝問小景子,“爲什麼要打曲嬪宮裡的人?”

看着小景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模樣,容妝心裡也極是心疼,連帶着質問的語氣也是柔和低微,卻聽得曲玉戈又是一聲冷哼,“你對宮人還真是溫柔,收買人心的手段真厲害,上樑不正下樑歪,你這麼縱容宮人,所以你的宮人膽子越來越大,都敢欺負到本嬪頭上了,不給你點教訓你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容妝側目瞅了一眼,沒理會她諷刺的話,只是問小景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景子回身對那被打的宮人啐了一口,纔對容妝道:“這人對姐姐不敬,我自然要給他點教訓瞧瞧。”

容妝微微皺眉,冷道:“你別怕,如實說來,這裡是紅妝閣的一畝三分地,還不至於讓外人爲所欲爲。”

容妝瞥了一眼曲玉戈,是,她很生氣,曲玉戈打了她的人還敢跑來興師問罪,是何道理,不管到底爲了什麼,小景子被打成如此,什麼氣還不能消散,至於如此抓着不放。

小景子一聽容妝的話,眼淚頓時唰的就下來了,容妝呵斥了一聲,“哭什麼!”

小景子使勁掙脫束縛着他的兩人,豈料那兩個宮人就是不放手,容妝冷道:“有事說事,你們先放開。”

那兩人不爲所動,曲玉戈一臉看好戲的態度瞅着這一場面,容妝瞪了她一眼,冷喝道:“放開!”

目光裡的凜冽和寒冷也是容妝少有的神色,便是曲玉戈也不由訝異,許是見慣了容妝低眉順目,此刻倒是驚詫,她揮揮手,那兩個宮人原本就有點懼怕容妝,此刻剎那間鬆開了手,小景子身子微軟的半癱在地上,阿縈和姚姑姑連忙上前扶起他,小景子靠在姚姑姑腿上,緩緩道:“姐姐,我沒錯,我去領冬衣,遇見了他……”小景子瞪那宮人一眼,“這人叫任衡海,以前我們就認識,他如今在曲嬪宮裡當差,從內廷司出來之後,順路就一起走了,因爲認識說話也就沒顧忌,他就說跟着姐姐在紅妝閣當差沒前途,讓我去求曲嬪把我調到他們宮裡,我當時很不樂意聽,但是舊相識礙於面子也沒說什麼,誰知道他還蹬鼻子上臉,話越說越難聽,他說姐姐被皇上臨幸這麼久了也沒個名分,被皇上寵幸只是一時興起,連個名分都沒有就像通房丫頭,需要的時候就招來,不用的時候就當破布一樣丟在一邊兒不理睬,連個最末等的答應都不如,還說姐姐不是什麼好東西,靠着近水樓臺勾引到皇上,指不定用了什麼下作手段……”

從回宮後喬鉞的確並未常來紅妝閣,一直在宣宸殿忙碌,大抵是給了闔宮一種假象,以爲他對容妝的感情也淡了,後宮裡無論嬪妃宮人,哪個人不是看喬鉞的臉色生存做事,如此一來,什麼流言蜚語都四起了。

議論她名分的,議論喬鉞對她的態度的,容妝不是第一次聽說,但說的這麼難聽的,還真就是第一個。

容妝的臉色起初一片冰冷,如置隆冬,但旋即便恢復了,姚姑姑和阿縈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聽着如此貶低容妝的話,任誰都是怒在心裡。

曲玉戈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暗暗瞪了那宮人任衡海一眼,也被容妝收於眼中。

小景子道:“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住,什麼早就認識,什麼好心,都是狗屁,他敢侮辱姐姐就是侮辱我,不!侮辱我可以就是不能侮辱姐姐,所以我就把他給揍了一頓,後來他逃回曲嬪宮裡帶了人把我抓去了,就成了現在這樣,曲嬪娘娘不辨是非,因爲看到他被我打了,隨口一問就聽信了任衡海的片面之詞,讓她宮裡的人把我打成現在這樣……”

容妝勾勾脣角,卻是笑不出來,走到曲玉戈面前,容妝與她對視,冷聲道:“上樑不正下樑歪?娘娘,這句話我借花獻佛,送還給你,是,你的宮人說什麼話與你無關,我也知道不是你教唆的,但是你身處嬪位,如此不分青紅皁白就加罪於人,合適麼?小景子這一番話你也聽到了,至於摻不摻假,你的宮人平素爲人如何,想必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曲玉戈面對這般氣勢凌人的容妝,底氣也稍顯不足了,語氣帶着遲疑,說道:“我纔不管其它的,反正你的人打了我的人,你就要給我個交代,而且我的人也沒說錯,你本來就沒名分,說好聽了皇上對你有那麼點情分,不好聽的你就是個侍寢的婢子,我平素最討厭仗勢欺人的人,就像你這樣的,整日裡裝的比誰都和藹,背地裡指不定一肚子壞水!”

容妝反而笑了,質問道:“我哪裡表裡不一被你撞見了,我又害了誰?沒關係,話都說到這裡了,你儘管說出來,我洗耳恭聽。”

曲玉戈垂眸惶惶思索,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來,閣裡靜的可怕……

驀地聞聽一陣掌聲響起來,衆人回頭,卻見喬鉞正走了進來,衆人跪了一地,喬鉞卻道:“來的真是時候,朝裡一場好戲剛落幕,這裡倒是正啓幕。”

一聲聲慌亂的‘皇上萬安’中,不知夾雜了多少人的心緒不寧與恐懼,喬鉞令衆人起身,面對曲玉戈說了句;“你說什麼,重新說一遍,瞧你們有多聚精會神,朕方纔在院子裡站了這麼久,你們竟一個人都不知道。”

曲玉戈頓時就有些慌了,瞧了一眼容妝,喬鉞離開她身前,曲玉戈方鬆了一口氣,喬鉞在閣裡走來走去,似刻意似無心,最後停留在任衡海身前,任衡海身子低的已經要貼到地上了,身子顫抖不堪,喬鉞臉上驀地一陣冷冽,擡腿瞬間把他踢出了門外,滾了老遠,由此可見喬鉞的怒氣以及所用力度,衆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唯有小景子和阿縈得意的笑了出來。

任衡海倒在地上呼疼半晌也沒起來,喬鉞冷着神色道:“曲嬪,朕在外頭聽得明白,你是非不分任由宮人口出穢語,對紅妝閣不敬,不問緣由一味袒護宮人,又是誰給你的膽子來此生事?”

曲玉戈跪地道:“皇上,臣妾失察有罪。”

“你是欺負容妝無名無分,還是你看不慣朕對她好?”喬鉞問道,這一句話卻無一不是陷阱,若是承認了,前者便是囂張跋扈,毫無仁德可言,後者則罪名更大了,嬪妃善妒,那可嚴重了。

曲玉戈半晌沒說話,反而容妝道:“皇上,曲嬪娘娘年歲尚淺,還是孩子心性,不可較真。”

容妝與喬鉞四目相對,容妝微微點頭,眼裡的篤定傳遞着她的心思,喬鉞瞭然,便開口道:“你回寢宮閉門思過,想通了再出來。”

曲玉戈看了容妝一眼,轉身帶人離開紅妝閣,喬鉞卻阻止道:“你的宮人出言無狀,如此放肆豈可留在宮裡,朕給你個機會,你親自帶人把他送到內刑司,自此服役不出。”

“是,臣妾知道了。”曲玉戈離開後,容妝趕忙過去扶着小景子,叫阿縈道:“阿縈,快去御醫院找冉縝,帶他過來給小景子看看。”

小景子安慰道:“姐姐,我沒事。”

容妝越發覺得難過,喬鉞令身邊的宮人擡着小景子回了宮人居所,姚姑姑跟着去照顧了,紅妝閣裡唯剩下喬鉞與容妝,又安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v=七天假快樂麼麼噠 有長評麼親愛們 霸王票0v0 =v=留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