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
杯酒射出,凝成酒箭,這是酒箭破空之聲,就好像利劍劈過產生的音嘯一般,只聽風聲,就知道其中蘊含的力道不小,簡直令人心驚膽寒。
若是打在臉上,皮開肉綻都是小事,只怕眼睛都要被打瞎。
龐謝沒想到這個從未謀面的趙部長,會突然向自己出手。
不過,他雖是驟然遇變,卻也不驚慌,手不動,身不搖,牙關緊咬,驀地發出一身冷哼,“哼”的一聲,一道氣流由他鼻孔中激射而出,正擋在酒箭前面,雖然沒將酒箭打散,卻也將其帶偏,射到身旁的白橡木椅上,“噗”、“噗”幾聲,將一寸多厚的椅背打穿了幾個小孔。
“好厲害!”
趙虎行一招不中,也沒有繼續攻擊,若無其事的坐了回去,呵呵笑道:“龐先生還說自己不會功夫嗎?”
龐謝也是一笑,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趙虎行對面,一笑說道:“趙部長,不知道我有何得罪之處,勞煩您親自動手,要是說清楚,咱們就當沒事發生,要是說不清楚,就請尊駕用命來償吧!”
談笑之間,殺氣四溢!
龐謝臉上雖帶着笑容,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剛纔趙虎行這一下已近於偷襲,若不是他技高一籌,從容化解攻勢,接下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龐謝雖然已經活了八百多年,但是大多時間都是獨自修行,沒有怎麼沾染紅塵,不會講究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不會講究什麼表面功夫,只知道善我者善,惡我者惡!
聽了龐謝的話,趙虎行不由一愣,仔細盯了龐謝半晌,發現龐謝並不是在開玩笑,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龐先生,開玩笑了,不過切磋一下,怎麼說的好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趙部長說的好輕巧,要是我隔三岔五找你這麼切磋一下,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談笑之間,龐謝抄起桌上一副銀箸,夾了粒花生米放在嘴裡,輕輕一嚼,碎裂開來,邊嚼邊看趙虎行。
川行客店面不大,檔次不低,用的餐具都是銀質。
“我只是…”趙虎行正要解釋。
還不等他說完,龐謝猛然低喝一聲“着!”,同時右手向上疾揮,手中銀箸如一道閃電,向趙虎行喉頭扎去,這一下若是刺中,只怕趙虎行喉嚨上要多個大洞!
趙虎行的身材十分厚實,肩膀厚如牆壁,雙手如同熊掌,看起來十分笨重,像是力量型選手,可是這一瞬間的反應卻機敏到了極點,身子猛然向後一仰,向後退出半尺,隨即大口張開,滿口白牙用力一咬,“咔”的一聲,正好將龐謝手中一雙銀箸緊緊咬住,擋住了這一擊。
龐謝見他擋住攻勢,也不繼續追擊,信手將銀箸抽了回來,低頭一看,只見筷子前面少了一截,看起來參差不平,是被牙齒咬斷的痕跡,呵呵一笑,說道:“趙部長牙口真不錯!”
趙虎行咧嘴一笑,轉頭“呸”了一聲,兩道銀光由他嘴裡飛出,狠狠釘在地面鋪着的木地板上,卻是兩截被咬斷的筷子尖。
吐掉嘴裡的銀箸之後,趙虎行方纔說道:“龐先生,既然動過手,也該消消氣了吧?趙某今日出手試探,也是情非得已,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爲公司上下安全計,還請龐先生諒解。”
龐謝微微一笑,說道:“我要是心懷不軌呢?”
趙虎行沉聲說道:“要是當真如此,趙某雖然駑鈍,也要捨命陪君子罷了。”
“趙部長多心了!”龐謝笑了笑,擺擺手說道:“我在這裡不過是打工掙錢,尋個落腳地罷了,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掙錢?”趙虎行似是有些不信,再次問道:“龐先生不要開玩笑,你來這就爲了掙錢?”
“還能爲了什麼?”龐謝反問。
“你這麼好的功夫,乾點什麼不好,要掙這個辛苦錢?”趙虎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怎麼辦?我這人又不喜歡出名,總不能仗着功夫好去偷,去搶吧?”
“嗯…”趙虎行沉默片刻,說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倒是我多事了。”
龐謝一笑,也不說話。
“這樣吧,趙某在公司也算有一點小小的權限,龐先生只要不多事,我在權限範圍內,能多照顧一點是一點,雖然算不上多,但也聊勝於無。”
“那就多謝了。”
“可是,龐先生要是真做出什麼不利於公司的事情了,可不要怪趙某事先沒有說明,到時候咱們臉上須不好看。”趙虎行話鋒一轉,幾句話軟中帶硬,絲毫也不退讓。
龐謝笑了笑,說道:“明白了。”
說罷,轉身推門,大步離去,絲毫也不停留。
……
夜風拂面而過,帶來些許清涼。
龐謝走在街上,心思漸漸沉靜下來,趙虎行的事情遠沒有結束,只是一個開端,剛纔兩人面對面時,他以手中銀箸,含怒一擊之前,先行喝出了一個“着”字。
他這一聲低喝,並不是純粹的吐氣發聲,而是夾雜了道家聲打的法門,言語之中摻雜了一絲靈氣。
趙虎行若只是純粹的練武之人,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沒有精神層面的修行,頭腦定然會暈上一暈,藉着這個機會,足以將趙虎行殺死十次以上。
當然,若真是如此,他也未必會動手,這說明趙虎行是純粹的武夫,對他毫無威脅,今夜之事,說不定真的只是爲了公司安全,試探他一下。
可是趙虎行並未中招,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咬住了龐謝手中銀箸,單着一點便足以說明,趙虎行定氣凝神的修爲不錯,即使不是修行中人,也曾進行過精神層面的修行。
這樣一來,趙虎行的目的可就難說了,難不成是有修行人在他背後?指使他做的試探?
龐謝想到這裡,微微搖了搖頭,他掌握的信息太少,實在判斷不出什麼來,不過,他今夜也沒泄露自己的底子,用的都是俗世功夫,即使聲打之術,也是點到即指,沒有留下痕跡,完完全全扮演了一個俗世武林好手的形象。
在沒弄清草木之靈的來龍去脈之前,他不打算離開這裡,現在希望他扮演的形象,能夠多瞞一些日子。
……
就在龐謝離開後不久,趙虎行也離開酒店,回到自己住處,從牀頭拿出一部加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嗚…唔…
“哈哈,虎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電話接通之後,對面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好久不見,最近計劃怎麼樣?”趙虎行臉色肅穆,沉聲說道,卻沒有提對方的名字,似乎並不想提。
“一切順利,只待時機一到,咱們動手就是,虎兄這邊怎麼樣?”
“我這邊有點情況,最近公司來了一個年輕人,我有點摸不清路數,你安排人試探一下。”
“虎兄,最近恐怕不行啊!”
“嗯?你們連這點小事也做不了,咱們的合作恐怕也沒什麼意思了。”趙虎行聲音沉了下來。
“虎兄玩笑了,我說最近不行,實在是爲了你。”
“哦?”
“我今天得到消息,你們東海龍宮派敖烈出來,巡視各處駐守使,可能不久就要到你這裡來,最近還是不要生事的好。”
“敖烈要來?這消息確定嗎?”趙虎行面色一變。
“確定,這人不好對付嗎?”
“豈止是不好對付,心思沉穩,做事精細,爲人冷酷,又不缺殺伐手段,是極難對付的一個人,他要是過來,恐怕咱們的合作是不成了。”
“虎兄,不要驚慌,長安府到底是李家的大本營,你我在這裡,都只是看守各自家族的產業而已,實在有什麼過不去的檻,往李家一推,就說是李家使得絆子,難道敖烈還敢去李家質問嗎?我可知道,李家跟你們東海龍宮一向不對付。”
“李家對我們龍宮一向有敵意,要是換一個人,未必能把各處產業打理妥當。”
“虎兄,你這些年在長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小節有失,我想敖烈也不會太過苛刻,只要不在這個節骨眼上主動生事,過這一關問題不大。”
“你說的也對。”
“等過了這一關,只要咱們計劃成了,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你我二人也未必受家裡制約,到時候天下之大,都可去的!”
“希望如此。”
說完這句話,趙虎行信手掛掉電話,靜靜坐在牀上,雙目似睜非睜,似閉非閉,不知在想些什麼。
翌日清晨。
呂青城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房間裡擺着幾張架子牀,似乎是什麼地方的員工宿舍,穿好衣服,推門出去,才發現是在川行客酒店裡,拽了個服務員過來,問道:“我怎麼會在這?”
“昨天您的兩位朋友都走了,你又醉的厲害,一直沒醒過來,我們就先讓您睡這裡。”服務員解釋說道。
“我艹…”呂青城忍不住罵道,話說一半,忽然住嘴,他久走江湖,已經反應過來,趙虎行與龐謝之間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而他無意中當了這件事的引子。
至於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想知道,也不願多想,否則,萬一事情不妙,引火燒身可就不好了。
想到這裡,呂青城嘆了口氣,轉身就要離去,剛走了一步,就發現衣襟被人拽住,回過頭去,卻發現服務員拽着他不放,不由怒道:“你拽我幹嘛?”
“先生您好,昨天您的兩位朋友都沒結賬,所以…”
“我艹TM!”呂青城終於忍不住罵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