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座!”
看似隨意的一句話,
卻像是打開了惡魔的牢籠,
一時間,
王座下方原本鴉雀無聲的白骨們忽然再度猙獰咆哮起來,
一道道影子從他們身上延展出去,
他們嘶吼着,
他們咆哮着,
他們激動着,
之前,他們憤怒,他們不甘,他們掙扎,但當那位重新坐上王座之後,瞬間變成了最爲聽話地哈士奇,
化作了敏捷忠誠的獵犬,一股腦地衝了出去,撲向了王座之主所指向的獵物!
須臾之間,
原本都已經快離開蠟像館的女館長三人被重新拉扯了回來,
她們的身形在這些巨大詭異的魔影面前,
顯得那麼的袖珍。
天知道當年贏勾閒得無聊殺了多少魔神!
不過,
按照周澤對贏勾的瞭解,
這貨當年雖然是黃帝手下的一員大將,東征西討之下,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甚至可以說是功高蓋主也不爲過。
至於他當年在上古時期,到底是因爲他居功自傲違背了黃帝,
還是因爲他功高蓋主被黃帝猜忌使用了手段貶謫,怕他來一出上古版本的“黃袍加身”。
這件事的真相,可能只有贏勾自己清楚了。
史書上的東西尚且不能當真,更何況是神話中的故事了;
要知道西漢時期在位僅二十多天的海昏侯劉賀,在史書上可是記載着他在位時間內做下了一千多件壞事兒。
也就是這貨除了吃喝拉撒睡,就一直在馬不停蹄地做壞事,可能麼?
當年在地獄,到底有多少不開眼的魔神妄圖前仆後繼地想要挑戰這位幽冥之海主人的權威,
周澤不清楚,
但想來,
魔神們應該不至於有那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集體反抗獨裁的崇高理想。
估摸着,
可能是今天,
贏勾覺得王座有點不平,
就去殺了一個魔神墊了一下,
明天,又覺得好像有點不平,
就又去殺了一個,
大後天…………
可能,
正是因爲這種強迫症,
才使得這白骨王座有了如今堪比“京觀”的規模。
距離產生美,
但周澤實在是沒距離。
周澤正在思緒亂飛,
而女館長那邊三人則是在瑟瑟發抖。
環繞在她們身邊的恐怖氣息,她們其實很熟悉。
自己一族在數千年來,不光是在祭拜這白骨王座,其實更重要的,還是和王座下方的魔神虛影們達成交易。
獻祭上血食,
請他們幫助自己。
而此時,
這些幾千年以來一直受到自己一族血食供奉的魔神虛影們,
卻成了捉拿她們的劊子手。
豪無信譽,
也豪無憐憫!
幽冥之海主人,
雖然隕落很多很多年,
但作爲當初曾最切身經歷過他的恐怖的白骨們,
在靈魂深處,
依舊烙印着那種大恐懼!
說真的,
周老闆現在是狐假虎威,
畢竟贏勾還沒甦醒,
還在沉睡着。
其實,就算是贏勾此時甦醒了過來,她也不是當年那個喜歡喊着“桌腳斜了”出去找墊桌書本兒的贏勾了。
此時的局面,
只能說是機緣巧合,
誰知道女館長竟然是這樣子的身份,
誰又料得周澤解開“咖啡報紙”的舉動,讓其錯誤判斷了周澤的實力,乃至最終將這白骨王座的虛影召喚了出來。
“噗通!”
很乾脆,
嘗試過試探,
嘗試過硬碰硬,
嘗試過黑吃黑,
嘗試過逃跑,
但這,
並不影響她此時跪下!
“主人,是您回來了麼?主人,真的是您……回來了麼?”
女館長“淚流滿面”,
痛哭流涕,
一臉的驚喜和不敢置信。
只可惜,
她的演技高低暫且不提,
就說她的身體,
之前幾乎被小男孩用安律師教給他的術法轟成了爛泥。
此時她的哭泣,
更像是一個人形的毛毛蟲正在哽咽蠕動。
周澤微微側過臉,
看着她。
女館長繼續表演:
“主人,您終於回來了,我們一族人,等您等得好辛苦啊!”
周澤繼續不說話。
小男孩默然地站在一邊,
只覺得有趣。
不過,又有一點悵然。
他年歲很大,但自打自己以殭屍的身份甦醒以來,就一直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
當初在山林裡順手救下了幾個山民,
結果山民們還給自己造廟,被他出手毀掉了。
他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非得造個廟告訴老天這裡有一條殭屍快點降下雷霆劈死自己麼?
所以,
小男孩在很大程度上,一直保持着他的那部分單純,否則也不會有被手下人背叛幾乎被吞噬的劇情出現了。
“主人,我這就去給族人傳訊,告訴族裡的長老們,他們如果知道主人您歸來了,肯定會欣喜若狂的!
我族供奉主人王座數千年,
一直心心念念期盼着主人的歸來啊!
主人重返地獄,我族必然爲主人馬前卒,成爲主人腳下最忠誠的看門犬,爲主人驅使!”
聽到“看門犬”三個字時,
王座上的周老闆皺了皺眉頭,
你是想,
和我爭寵?
哦不,
不對,
反正看門犬三個字,
讓周老闆很不喜。
因爲贏勾那貨,每次都拿這三個字來戲謔他。
其實,
有一點,
周澤一直很奇怪,
以贏勾那種性格,
會在隕落前,
把自己的王座交給別人麼?
贏勾應該做不出這種出事兒前招呼一幫親信大家趕緊把家產分了各自安好這種體面事兒,
大可能是就算是他預感到明天有大事兒發生,
今天該打瞌睡還是打瞌睡。
我儘管盡情享受,哪管我死後洪水滔天!
這纔是贏勾最真實的性格寫照。
所以,
這王座,
到底是怎麼落入她們這一族手裡的?
安律師曾說過,根據陰司的秘辛記載;
當年贏勾隕落後,
地獄當年被打壓的諸侯並起,
爭奪地盤,
甚至還分割了幽冥之海,
將那偌大的海,
分得只剩下了一條冥河。
這相當於是前蘇聯解體時,全世界商人政府都揮舞着鈔票走關係來瓜分蘇聯的國有資產。
這尊王座,
這麼大的一塊肥肉,
是怎麼落入這一族手裡的?
如果真的是贏勾主動送出去的,
勤儉持家的周老闆,
可真的是會很心痛!
“主人,我這就通知族內的長老,告訴他們主人迴歸的喜訊!”
女館長攤開一隻手,準備傳訊。
周澤嘴裡則是默默地吐出兩個字:
“絞殺。”
“吼!”
“吼!”
“吼!”
四周的魔神虛影們呼嘯而上,
瞬間將女館長三人給淹沒。
這是惡魔的狂歡,
女館長只來得及發出了最後一聲尖叫,
就被肢解得乾乾淨淨。
連帶着兩位員工的靈魂,也一起被攪碎分食。
周老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下巴,
深感欣慰,
這羣魔神,
都懂得糧食的寶貴。
隨即,
周澤站起身,離開了王座。
周圍的魔神虛影圍繞着他,都在盯着他。
小男孩默默地站在王座下面,
算是護駕。
周澤伸手輕輕推開了小男孩,
緩緩地走下了王座的臺階。
此時,
這座王座已然在慢慢地融化,
本就是女館長用蠟像製造出來的一個“虛影”,類似王座的現實投影,
在女館長死後,
這尊王座的崩潰,
是必然的。
但此時周澤還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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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
周澤覺得自己來做,
可能比贏勾甦醒時出來做,
效果會更好。
無他,
一想到那個鐵憨憨當初在徐州傻乎乎地等“空門”開,
等佛下來,
周澤就氣得牙癢癢。
這就好比夫妻倆過日子,
家裡都沒米下鍋了,
但男人還出去賭錢請客打腫臉充胖子!
“我還沒醒來。”
周澤開口道。
周圍魔神的虛影沒動,
但四周的氛圍,
彷彿凝滯了下來。
“你們,也應該都看出來了。”
周澤聳了聳肩,
“我現在,很虛弱,甚至可以說,我,還不是我。”
魔神虛影開始躁動起來。
他們的猜測,
會被贏勾當年的恐怖形象給壓制着,
但當週澤主動說出來時,
他們難免開始有了其他的想法和衝動。
“你們可以一擁而上,試着能不能把我和她一樣,分解,吃掉,報仇。”
周澤笑着指了指自己。
魔神虛影們開始攢動起來。
“也可以試着看看,等這尊王座虛影崩潰,你們也隨之回到真正王座那裡之後,可以告訴她的族人,說,發現了我存在的痕跡。”
周澤繼續說着。
小男孩抿了抿嘴脣,
他有些緊張,
一半是因爲四周的魔神虛影所形成的壓迫,
另一半則是他之前所沒有想到的,一旦這件事傳出去,將會引起多大的喧囂和波浪!
“我是他,我也不是他。”
周澤環視四周,
擲地有聲,
“今日之事,封口!
我允你們一諾!
待得不久後的將來,
我真正歸來之日,
將親自解開爾等之封印,
送爾等自由,
幫爾等重塑肉身,
領爾等再戰地獄,
共同拿回我與爾等如今失去的一切!
當年,
地獄是我們的;
未來,
地獄也會是我們的!
你們不再是王座下被禁錮的囚徒,
你們將成爲我的袍澤,
地獄很大,
大得足以我與爾等共享之!”
魔神虛影們搖搖晃晃,
在王座融化到一半時,
“譁!”
所有魔神虛影一起對着周澤跪伏了下來。
嘶…………
爽!
周老闆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
爲了追求人上人的感覺,很多人去當官,很多人去追求獨裁,榮華富貴,他們真的不在意了,他們要的,其實就是這種被頂禮膜拜所帶來的快感!
而自己,
則是被一羣魔神跪伏!
這種爽感,
幾乎在剎那間直衝天靈蓋!
若不是身邊小男孩攙扶着,
周老闆幾乎要摔倒在了地上。
王座最終崩潰,
魔神虛影們也集體消散,
回到真正的王座所在的地方。
小男孩攙扶着周澤,好奇地問道:
“就這樣解決了?”
他們,
就這樣相信了?
魔神唉,
這麼好糊弄的麼?
這不是和老闆常說的鐵憨憨很像?
周澤點了點頭,道:
“只能說,
那貨的口碑,太好了吧。”
死要面子,
但正是因爲死要面子,
所以周澤願意和贏勾做交易,也不怕贏勾被騙後會反悔;
所以,
這幫當年被贏勾斬殺拿來墊桌腳的魔神們,也是最瞭解贏勾的他們,
纔會相信“贏勾”許下的承諾!
只可惜贏勾那貨生得太早了,
沒趕上倉頡造字,
否則興許會出現一個成語,
叫:
贏勾一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