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從前你舅舅要將你放到她身邊撫養的時候,哀家便擔心你會隨了她,好在你還是沒令哀家失望。”
邵娟茹只是微微一笑,隨後轉了話題道:“方纔娟茹去邵貴妃宮中見到小皇子,很是可愛伶俐。”
太后嘆息道:“這孩子出身也是遭了罪的,將來必定會有大福氣。”
老夫人道:“小皇子是龍子,自然是會有大福氣的。”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道女聲從殿外響起來:“不好了,太后,貴妃娘娘昏過去了。”
進來的人是駱女官,此時她一臉的擔憂之色,說話的時候語氣裡滿是急切。
太后道:“是怎麼一回事?邵貴妃不是已經有所好轉了嗎?”
駱女官帶着幾分哭腔道:“貴妃娘娘想到自己如今的境況,總是食不知味,每日只吃上幾口便再也吃不下了。如此反覆了幾日,她便有些體力不支了。”
太后問道:“可有將御醫派過去瞧瞧?”
駱女官道:“娘娘如今玉體尚未康復,如今只是以輕薄的絲綿被遮身,尚不能請御醫過去。”
“如此便又要辛苦郡然了。”太后對老夫人道。
“爲太后與貴妃分憂本就是郡然責無旁貸的。”彼時一陣柔美的聲音自殿外響起,繼而是一抹娉婷的身影緩緩到達太后面前,不是趙郡然又是誰。
太后道:“實在是巧,哀家正要派人去請你入宮呢。”
趙郡然道:“這些日子貴妃娘娘雖有康復,但心裡的創傷總是沒有那麼快痊癒的。郡然便是擔憂貴妃娘娘鑽入死衚衕裡,便特地過來瞧瞧。”
太后點了點頭,忙吩咐楊嬤嬤和駱女官帶着趙郡然往邵貴妃宮中去了。
走在路上,楊嬤嬤對趙郡然道:“有件事一直沒機會感謝趙小姐,就在今日,何采女被御醫把出了喜脈。不過幾天的時間,宮裡便添了三樁喜事。”
趙郡然笑道:“如此便要恭喜何采女了,一會兒郡然便去何采女宮中請平安脈。”
楊嬤嬤道了聲謝,便帶着趙郡然進了毓秀宮。
趙郡然跟着駱女官徑直進了邵貴妃的臥房。
此時邵貴妃依舊平躺在牀上,偶爾有宮女替她輕輕翻一翻身子,算是舒緩筋骨。如此苦熬的日子,她着實憔悴了不少。
趙郡然道:“今日郡然進宮來是爲了替娘娘拆除身上的縫線的。”
邵貴妃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問道:“拆除了縫線,本宮身上的疤痕能否去除?”
“這道疤痕怕是去不掉的,不過娘娘若堅持用一些淡斑的草藥,或許能夠淡化也未可知。”趙郡然說着便替邵貴妃掀開了錦被,又吩咐宮女捧着一隻手爐替邵貴妃取暖。隨後她便在邵貴妃的疤痕處抹了一些麻沸散。
趙郡然動作流利地替她拆除了小腹上的縫線,見邵貴妃不曾喊一聲疼,便笑道:“娘娘若是不怕疼,倒是可以自己動一動了。”
邵貴妃只是點了點頭,吩咐宮女替她蓋上錦被,隨後她對駱女官道:“將人都帶下去。”
宮女們跟着駱女官離開後,邵貴妃說道:“大夫人瘋癲一事,你如何看?”
趙郡然道:“是真瘋還是假瘋,其實只要試一試便知道了。”
邵貴妃輕輕啓口道:“願聞其詳。”
趙郡然並未作答,只是微微一笑道:“太后尚未疑心她呢,如今去試探,豈不是毫無意義。”
邵貴妃點了點頭,閉上眼道:“本宮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發現嫵兒對本宮有異心的?她跟隨本宮多年,向來是十分忠心的。”
趙郡然慢條斯理道:“上一次馨妃將混有麝香的簪子送給娘娘時,郡然發覺了簪子的異樣,便讓嫵兒將它埋在離娘娘住處最遠的一株桂花樹下,可她偏偏將簪子埋在了離娘娘房間最近的桂花樹下。當時郡然便疑心她是馨妃的人了。”
邵貴妃不解道:“馨妃莫非同大夫人還能扯上關係不成。”
趙郡然將馨妃同大夫人的淵源說了一遍,隨後道:“後來郡然來宮中送紅珊瑚,嫵兒刻意藉着紅珊瑚挑起事端,設法讓娘娘驚動陛下。郡然由此便斷定她是大夫人的人了。郡然只當她是受大夫人指使來陷害郡然的,直到娘娘生育之日遇上突發狀況,郡然才猜測嫵兒在娘娘的藥中動了手腳。”
邵貴妃悽然一笑:“這便是所謂的家賊難防啊。”
趙郡然漆黑如墨的眸子裡滿是無奈,她微微嘆息道:“只可惜如今大夫人已經瘋了,無論真瘋假瘋,大雍朝有律法,不得殺神志不清者。太后也終究是奈何不了她的。”
邵貴妃一雙鳳目輕輕轉動,須臾間,眼中便添了一絲神采。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對趙郡然道:“本宮乏了。”
趙郡然的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她朝邵貴妃福了福,便無聲離去。
走到毓秀宮外,趙郡然被楊嬤嬤告知老夫人和邵娟茹已經先行回府了。趙郡然笑道:“正好郡然還要去何采女那裡請平安脈,她們先行回去倒也好。”
楊嬤嬤將趙郡然帶進何采女的寢宮後,因爲出於避嫌,便先行離開了。
趙郡然見何采女此刻正坐在一張小杌子,面前放着一個繡架,正端坐着繡錦被,就連趙郡然被宮女帶進來都不曾察覺。
“郡然見過何采女。”趙郡然朝她福了福,她這才停下手中的繡活,對趙郡然笑道,“許久不見趙小姐,近來可好?”
趙郡然微微點了點頭,隨後道:“何采女如今有孕在身,切莫因爲刺繡累了自己的身子纔是。”
何采女頷首道:“我只因閒來無事,纔想法子打發晨光的。”她見殿內並無外人,便朝趙郡然微微欠了欠身道,“若非趙小姐的湯藥,只怕我也不會有這樣的福氣。”
趙郡然道:“何采女將來的福氣必定隆厚,先前的蕭美人已被晉封爲嬪,何采女母親子貴也是早晚的事。”
何采女的眉間只是喊着一抹初爲人母的喜悅,並沒有因爲趙郡然的話而有所欣喜。
趙郡然見她對名利風光無絲毫追求,心中有一絲竊喜,這般無求無慾之人,只怕將來纔是她最好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