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對何采女的格外關照,何采女也是瞧得出來的。宮裡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就連御醫也是如此。只有趙郡然不嫌棄她是小小的采女,不惜花時間爲她調理身子。
然而何采女雖有所感恩,卻也非愚鈍之人。她笑道:“將來若當真承趙小姐吉言,我定不會辜負趙小姐的。”
趙郡然只是微笑欠身,說了一些禁忌後便也就離開了。
去太后宮中彙報了邵貴妃的境況後,便向太后告辭了。
從永寧宮內走出來,一名約摸十歲出頭的小宮女走到趙郡然面前,微笑道:“趙小姐走好。”
趙郡然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見那小宮女飛快地將一卷紙條塞進她手中,隨後她便退到了一旁。
趙郡然並沒有急着打開紙條,只是快步離去。
一直走到宮門口,她方纔將那字條打開,上頭寫的卻是一個人名。
趙郡然是認得羅啓煜的筆跡的,紙條上的字瀟灑遒勁,一看便知是出自羅啓煜之手。看樣子他的眼線已經布到太厚這裡來了,此人還真是足夠膽大的。
趙郡然想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何采女,她不禁莞爾一笑。
就在這時候,一頂軟轎在她面前停下來。趙郡然擡起頭,便看到一名身量高挑的年輕男子從軟轎裡走下來,正是羅啓煥。
趙郡然垂首立在一旁,羅啓煥下了軟轎後,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進了宮門。趙郡然擡起頭,看着羅啓煥離去的背影,眼中迸射出一絲恨意。
“我給你的東西你可見到了?”羅啓煜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來。
趙郡然回過頭,見羅啓煥將一柄傘遮到她頭頂,繼而他微笑着道:“下雪了,你都不曾察覺嗎?”他說着便順着趙郡然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羅啓煥匆匆離去的背影。
羅啓煜的面上閃過一絲失落,隨後他開口道:“過些日子,我要離開京師一趟。”
趙郡然有些差異道:“正月未過,陛下便要派六殿下離京了?”
羅啓煜點頭道:“琦星正在鬧旱災,陛下派我過去指揮賑災。”
趙郡然眉心一動,說道:“通常這些事陛下都是派邵振楠去的,看樣子陛下是有意要晾一晾邵振楠了。”
羅啓煜脣角含笑:“我去了琦星,邵振楠這隻老狐狸還要你想法子多盯緊些纔是。”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六殿下此去要多加小心,哪怕是身邊人也要多防着些。”停了停,她又道,“琦星比起京師更冷些,六殿下多帶些襖子纔好。”
羅啓煜微微一笑,眸子裡滿是愉悅的神色。他擡頭望了望,只見雪花四起,方纔的雪點已漸漸轉成了雪片。樹上已然覆蓋了薄薄一層。他說道:“我送你回去。”
趙郡然卻是搖了搖頭道:“六殿下可否陪我去一個地方?”
跟隨羅啓煜上了馬車,兩人在馬車裡喝了一盞薑茶。
羅啓煜道:“我離開京師的日子,你一定要萬分小心,我只怕羅啓煥會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趙郡然混不在意道:“兵來將擋,他的路數我總是猜得到的。”
羅啓煜聽她這樣說,倒也稍稍放心了些。
車伕停下馬車,對裡邊的人道:“六殿下,已經到了。”
趙郡然有些詫異道:“我還沒說要去哪裡呢,怎麼就到了?”
羅啓煜笑道:“你先下來,我慢慢告訴你。”他說着便將趙郡然扶下了馬車。
趙郡然看了看眼前,愈發不解道:“這不是六殿下的小宅院嗎?”
羅啓煜有些神秘地點了點頭,將她帶進了正廳。
正廳里正坐着一名女子,看起來有幾分眼熟,趙郡然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了。
女子起身朝趙郡然欠了欠身,趙郡然便也還了一禮,卻只是看着她,並沒有出聲。
羅啓煜對趙郡然道:“這位便是柔音軒的老闆娘,柳娘。”
趙郡然笑道:“定是海蘭那丫頭最快,已經將事情告知六殿下了。”她說着便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海蘭。
羅啓煜道:“不怪海蘭,只因她當日去當鋪典當收拾,正好被我瞧見了。”
趙郡然只是微微一笑,看向柳娘道:“我很是喜歡柔音軒,不知柳娘肯否割愛,或者我願意出資與你一道經營。”
柳娘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說道:“雖說這幾年我的柔音軒一直在虧損,可當初建起來的時候也曾花了不少功夫的,還有人工也是一筆大開支。”
趙郡然欠身道:“倘若柳娘願意割愛,郡然必定會想法子去湊銀子的。”
柳娘想了想,說道:“六千兩銀子,趙小姐覺得如何?”
趙郡然着實吃了一驚,她原以爲四五千兩銀子也就罷了,沒想到卻是離得甚遠。她有些無奈地朝柳娘笑了笑:“若是如此,只怕還要再等上幾日的。”
羅啓煜的嘴角含着一絲笑意,他看了趙郡然一眼,問道:“這個價格只怕已是絕無僅有,你當真不再考慮考慮?”
若只是缺一千兩銀子,趙郡然勢必會開口向羅啓煜借的,可如今缺的可是將近三千兩。趙郡然苦笑了一聲,原來營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羅啓煜對柳娘道:“將東西拿出來給她瞧瞧吧。”
柳娘依言從袖子裡摸出一疊紙,交給趙郡然道:“還請趙小姐過目。”
趙郡然有些好奇地看了羅啓煜一眼,只見他面帶微笑道:“你先看看再說。”
趙郡然將那些紙張翻看了一遍,卻是柔音軒的房契、地契,以及婢女們的賣身契。她擡起頭,不解地看着柳娘。
柳娘微微一笑,說道:“這些東西,以後都是屬於趙小姐的,今日我便將它們過到趙小姐的名下來。”
趙郡然看着羅啓煜道:“如果這是六殿下送給郡然的禮物,郡然是決計不會要的。柔音軒的事可以慢慢來,但郡然勢必是要拿自己的銀子盤下來的。”
羅啓煜似笑非笑道:“我的銀子早晚是你的,又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呢?”他竟然當着柳孃的面,毫無避諱地說出這樣的話來,着實令趙郡然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