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的目光瞬間望了過來,原先冷峻的眸孔中變得愈發清冷了。
棋枰此刻心跳的也很快,他沉聲說道,“屬下方纔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帶着人去別院,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了賢王的馬車,他的速度似乎比小人預計的快了許多。”
西京到北唐的距離,即便是騎着日行千里的快馬,也需要整整一天一夜,更別提他們只是馬車,而且還帶着個孩子。
如今這麼快就到了,只能說明一個道理,他們在昨晚便已經啓程了,只是在今早做了一個假象罷了,只是不知他爲何要故意混淆別人。
幸虧棋聲熟悉他的馬車,不然一會兒齊蘿出去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撞個正面。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北堂不慌不忙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本王過去看看,你看好時機之後便帶她離開,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他們見面!走的時候,將洛洛也帶上,陪她解悶。”
“是。”
棋聲款了款身上的包袱,手握着劍柄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向齊蘿的房間。
北堂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袍,他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大跨步往正殿走去。
朝景抱着朝陽下馬車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停在攝政王府的馬車,他不由得微微一蹙眉,沒做過多的停留,提步往府裡走去。
忽地,趴在他肩頭的朝陽動了動自己的身子,心情大好的張口大叫着,“娘……親……孃親……”
如今這兩個字他還是說不清楚,但他的聲音還是讓朝景的腳步一頓,慌忙尋着他的視線望過去。
只見朝陽正指着馬車前面的馬匹喊孃親,朝景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他悶悶地說道,“那不是你孃親!”
可朝陽還是歡樂的指着馬兒叫喊着孃親,事實上是因爲他只會說這兩個字,其他的根本說不出來,所以他不管是見了誰,看到了什麼東西,都只會叫孃親,可他不知道是,他每次出聲他父王心裡都很不好受。
朝景本想繼續往裡走,可聽到朝陽的聲音,不由得心中怒火驟升,他聲音也愈發冷峻了起來,再次開口說道,“那不是你孃親!”
朝陽在看到他的臉色時,渾身一愣,“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哭的梨花帶雨,撕心裂肺。
朝景煩躁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將他遞給了站在他身後的棋枰。
可沒想到一向喜愛棋枰的朝陽在看到他的臉之後,便張開雙臂渾身掙扎着要重新回到朝景的懷抱中,哭聲也愈發撕心裂肺起來。
朝景冷眉冷眼的調轉腳尖往裡走去,身後的朝陽對着他的背影張大嘴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讓人看了還以爲他被拋棄了。
芰荷心頭一緊,慌忙從後面走了上來,她伸出手想要抱過朝陽,可沒想到他在她懷裡和在棋枰懷裡一模一樣,甚至更甚。
她擰着眉心看着小世子,真的好害怕他哭着哭着就咽
了氣,孩子哭泣雖說是正常現象,可小世子老是這麼哭總讓人覺得鼻子酸澀。
就在他們二人皆手足無措的時候,沒想到朝景會沉着臉從王府裡走出來,他冷漠的走到芰荷面前,伸手將朝陽抱在了懷裡,又轉身繼續往裡走。
而朝陽在被他抱住以後,哭聲也慢慢小了起來,他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將小臉埋在朝景的肩膀上,眼淚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衣袍上。
朝景嫌棄的看着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抱着他繼續往正殿走去。
在他身後,棋枰和芰荷相視一眼,紛紛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小世子似乎更依賴王爺了,也不知道這是爲何。在這之前,哪怕王爺一個禮拜不來看他,他都不會哭鬧的如此厲害,可自從王爺日日來看他之後,他就開始依賴他,現在更是連他們倆也不讓抱了,只讓王爺一人抱。
或許這就是血緣的聯繫吧!
齊蘿本在房間裡收拾自己的東西,當聽到外面孩子的哭聲時,她突然覺得心口邊像塞了一團棉花,憋得她生疼。
光聽着這哭聲,她的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她索性就放下手中的東西,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沒想到剛一出來,就看到棋聲抱着北洛洛從臺階下走了上來。
她忽地眸孔一亮,心中的鬱結也瞬間消散了。
棋聲緩緩走上來,將孩子轉交給了她,輕聲說道,“齊姑娘,收拾好了嗎?”
其實叫她“齊姑娘”他自己也覺得很彆扭,可別無他法,如今景世子被封了賢王,自然不能再喊她景世子妃,而賢王妃似乎也不妥,直呼其名那是肯定不行的,思忖再三,他才叫出了“齊姑娘”。
齊蘿也被這聲“齊姑娘”叫的瞬間愣了神,她低頭看了眼懷中熟睡的孩子之後,輕嘆了一口氣問道,“方纔是她哭了嗎?”
棋聲的心“咯噔”一跳,重重地點了點頭,可看到依舊在熟睡中的北洛洛,他還是覺得心虛,故而說道,“剛纔有個毛手毛腳的侍女打碎了東西把她吵醒了,才哭的那般傷心,後來哭累了就睡了。齊姑娘,可以走了嗎?”
齊蘿輕聲“嗯”了一聲,又回到房間裡,她將北洛洛輕柔的放在牀上,把自己的東西整了整,這纔將行禮交給棋聲,自己則是抱着北洛洛跟着他出了門。
只是令棋聲沒想到的是,她出門的時候,臉上竟會帶着一層薄紗,擋住了自己的容顏。
見他向自己投來不解的目光,齊蘿抿了抿脣,輕聲說道,“我不想被人認出來。”
她自從來了北唐之後便沒有出去過,這是第一次出府,想必那日發生晚宴之後,認識她的就不再少數了,雖然不見得大家都認得她,可還是戴上面紗會覺得安心些。
棋聲衝着她點了點頭,便走在前面帶路,不過他沒有帶着她直接從前門離開,而是走了王府的後門,爲了防止她認出賢王的馬車,也只能如此了。
齊蘿對此事一點都不知曉,
棋聲讓她從哪裡走她便從哪裡走,什麼也不問,他們順暢的出了王府坐上了去別院的馬車。
一路上北洛洛都在沉睡着,不過多日不見,她似乎又找了些,小孩子總是長得很快,一個月不見,都覺得大變樣了。
她如今不再需要襁褓了,穿的棉衣棉褲,小手小腳看起來甚是可愛,她看着她,不禁就落下淚,如今她的孩子沒死,或許現在已經快兩個月大了吧!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胸口邊悶悶地,便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朝景抱着朝陽走進攝政王府正殿的時候,夏侯衣衣和北堂已經在裡面等候了。
當朝景與北堂四目相對,他臉上揚起了淡淡地笑容,北唐的攝政王果真是北堂世子。
夏侯衣衣一看到他懷中的男嬰,瞬間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她素來沉靜的臉上如今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淡淡地問道,“賢王遠道而來,本公主甚爲欣慰,只是賢王懷中抱着的不知是哪家的孩子?他竟如此好造化能讓你親自抱着。”
朝景低頭看了眼正瞪着大眼看向夏侯衣衣的朝陽,正準備說話,便聽到朝陽欣喜的伸出短胳膊指着夏侯衣衣喊道,“孃親……”
夏侯衣衣的臉色一沉,不禁問道,“他是在喊本公主孃親?”
她眉頭微皺,這孩子看起來還沒北洛洛大,如今北洛洛還不會說話,他竟會喊孃親!可那兩個字聽聲調像是孃親,可細細聽着,又聽不清楚他在喊什麼。
朝景擰着眉心瞪了一眼朝陽,忍着心中的不悅沉聲說道,“本王也不知他喊的是什麼,只是不管是對着馬車前的馬兒,還是對着桌上的美食,他都只會喊這個,着實令人費解。”
一向嚴肅的夏侯衣衣此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剛伸出手想要抱過他,沒想到朝陽恐懼的往後一退,直接用小手環住了朝景的脖子,生怕別人把他抱走似的,滿眼的警惕。
朝景無奈的對着夏侯衣衣笑了笑,雙手抱着他坐了下來。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北堂忽地冷哼一聲,揚聲問道,“看賢王如此疼愛這個孩子,想來一定是賢王在意的人所生,只是本王聽說先前的景世子妃難產而死,這孩子可是她難產生下的?”
齊蘿生產的那晚他就在宮裡,根本就沒聽到嬰兒的哭泣聲,因此宇文軒說她並未生下孩子的時候,他就信了,可如今憑空冒出來一個孩子,實在讓人心疑。
朝景擡起眼簾與他對視着,淡淡地說道,“攝政王的消息果真是靈通,日後本王也要小心一些,不然本王每日穿什麼衣服想必攝政王都一清二楚。”
他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是因爲他根本就不想讓北堂知道朝陽是齊蘿所生,他也不想讓任何人時時想着齊蘿。
蘿兒是他一人的,他一人想着便好。
朝景不想談及此事,便又繼續開口轉移了話題,“本王遠在西京聽聞攝政王親自爲了一女子涉險試毒,不知是何人能讓攝政王如此疼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