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的冷眸毫無畏懼的直視着朝景,只是這目光雖然沒有震懾到朝景,卻再一次將他抱着的小世子給嚇哭了。
“哇……嗚嗚……嗚嗚……”
即便是被朝景抱着,朝陽也大聲的哭了起來,這聲音悲天動地,他一邊哭還一邊直勾勾的看着北堂,像極了當初北洛洛看完北堂後的反應,北堂的臉也愈發陰沉了下來。
朝景抱着朝陽起了身,他淡然的看了北堂一眼,便抱着他走出了正殿。
果然,在看不見北堂的地方,朝陽的哭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他趴在朝景肩頭低聲綴泣,直到哭累了,就這樣睡着了。
朝景將他橫抱在懷裡,垂着眼一直盯着他的臉,他雖然還不到兩個月大,可是一些行爲習慣像極了齊蘿,亦或者是他總是在他身上找齊蘿的影子纔會如此覺得,總之每次聽到他的哭聲,他都覺得心痛。
候在一邊的棋枰和芰荷見小世子靜了下來,便齊齊向朝景走來。
朝景雖沒有回頭,但在他們剛在他身後站穩之後,緩緩地轉過身,將朝陽遞給了芰荷。
只是,在朝陽的身子剛被芰荷的手碰到的一瞬間,他突然就睜開了眼睛,淚珠粘住了他的上下眼皮,可他還是閃着淚眸詫異的看着朝景。
朝景的手也自然的縮了回來,他看着他,冷冷地說道,“睡吧,父王抱着你。”
朝陽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也似乎沒聽懂,總之在他說完之後,他伸着雙手再一次緊緊的環住了朝景的脖頸,直到安心了才又閉上了眼睛。
夏侯衣衣見狀,便命侍女爲他們安排了房間,由侍女帶着他們回去休息。
待回到房間之後,朝景將懷中的朝陽放在大牀上,爲他蓋好被子,這才鬆了一口氣,躺在牀上的朝陽熟睡着,並沒有醒來。
他又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這才踱步走了出去。
棋枰早已在門外候着,他剛一出來,棋枰便走到他身邊小聲地說道,“王爺,這府裡除了攝政王和公主殿下,似乎並沒有其他主子,也沒見到棋聲,小人問了府裡的侍女們,她們一概否認府裡有過其他的女主人,這樣看起來,外界的傳言並不是真的。”
朝景輕聲“嗯”了一聲,心中溢滿了失落,他捫心自問,他到底在奢望什麼!
棋枰看着他的臉色不太好,便也不敢再出聲問什麼。
朝景在原地站了許久,忽地他輕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本王隱隱覺得還是不對,空穴不來風,況且這侍女們說的都一樣也着實令人可疑。棋枰,你再去查查,莫露了行蹤。”
“是。王爺,方纔小人聽到幾個侍衛在討論前幾日攝政王府晚宴發生的事情,攝政王似乎真的當衆卸了北唐一字野王的胳膊,王爺何不親自去拜訪一下,以探虛實。”
朝景扭過頭深深地看了眼房門,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下定了決心去拜訪一字野王,臨走之前,他把芰荷和奶孃都叫了過來,在門口候
着,以免小世子醒來。
朝景和夏侯衣衣說了一聲,便出了府,他並沒透露說自己去做什麼。
然而在他剛出府不久,就發現被人跟蹤了,這也是他一早就猜到的,他們沒有直接去一字野王王府,而是混入了人羣中,在慌亂之際,他們和人換了衣袍,這才金蟬脫殼。
那些侍衛在發現自己跟錯了人之後,眉眼慌亂的趕回王府去稟告。
躲在暗處的朝景和棋枰身姿靈巧的從牆上跳了下來,朝景眉眼含霜的看了眼那些人離去的方向一眼,沉聲說道,“走。”
他如今心裡想着朝陽,只想早點忙完了回去,一秒鐘都不想耽擱。
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齊蘿纔到了別院,她沒想到,賈芸竟會站在別院門口迎接她。
看來夏侯衣衣果真沒有食言,只是她看起來又憔悴了幾分,想來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現在看着她,根本無法與以前那個敢直接提着聘禮深夜去下聘的大家小姐聯繫在一起。
其實比起從前來說,現在雖說多受些苦,可總歸改了之前大小姐的脾氣,對自身而言,也是極好的。
賈芸幫着棋聲將東西都穩妥的放好,齊蘿則是抱着北洛洛直接回了別院的主臥室,這裡的院子小,可只住了她一個人,未免還是感覺有些冷清了。
他們一起吃過晚飯,齊蘿的心情一直低沉着,她很討厭這種被看守的感覺,可院子裡到處都是穿着盔甲的士兵,這讓她感覺很不好。
可這些士兵想來都應該是北堂派來的,她即便心裡不舒服,也得忍着。
一直到二更天的時候,北洛洛還沒醒來,齊蘿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她爬上牀用手背貼了一下北洛洛的額頭,當剛碰上的時候,手像觸電一般的又縮了回來,她發高燒了!
小孩子發高燒是很嚴重的,她的臉色一沉,慌忙吩咐棋聲去買一些退燒的草藥,雖然現在已經入夜了,但棋聲還是跑了一趟。
只是別院的位置有些偏遠,棋聲這一來一回就到了三更天,幸好他是帶着草藥回來的,剛一回來,賈芸便拿了草藥去廚房煎藥去了,而齊蘿依舊在房間裡不停的用毛巾爲她敷額頭,想要幫她降溫。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做母親的不易。
衆人一直忙活到後半夜,北洛洛的燒才退了下去,只是經過這次的事情齊蘿才發現北洛洛竟患有輕微的哮喘。
如今雖說已經進入了初春,可晚上的天氣還和寒冬一樣凜冽,北洛洛想必是在馬車裡受了涼,如今看她不停的咳嗽,只往外呼氣,不往裡吸氣她也只能是乾着急。
一直到北洛洛徹底平靜下來之後,齊蘿才躺在她身邊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別院忙做一團的時候,攝政王府的下人們也沒閒着,因爲小世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父王不在身邊,又開始了他撕心裂肺的哭聲,無論誰哄都沒用,可這一次,他在足足哭了一個小時之後,朝景纔回來。
朝景進
屋的時候,聽到朝陽沙啞的哭聲,心裡忍不住抽動了幾下,一向平靜的臉如今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他剛一抱起朝陽,朝陽看着他又在一次張大嘴巴大聲哭喊了起來,腮幫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他似乎是在控訴朝景!
朝景從來也沒哄過孩子,以往只要他一哭,他抱一抱他就能停下來,如今在他懷裡哭得這麼傷心他頓時也感覺到很無力。
他沉着臉吩咐屋子裡侍奉的衆人都出去,待房間裡清淨了下來,他才抱着朝陽坐在了牀邊。
他兩隻手抱着朝陽的身子,讓他的兩隻小腳踩在自己的雙腿上,沉聲說道,“別再哭了,這一次是父王不對,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其實也不清楚他能不能聽懂自己講話,可他又沒別的辦法,只能語重心長的和他說話。
朝陽依舊哭着,只是沒剛纔那麼大聲了,他的嘴角委屈的下垂,看起來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朝景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裡也化成了一汪池水,他緊緊的抱着朝陽,他之前因爲齊蘿的緣故,總是刻意選擇是忽視他,也從來沒想過在他漸漸長大以後,會變得這麼依賴自己,或許真的應了那句話,父子連心,每日聽着他的哭聲,他自己也很難受。
今日去探望了一字野王,他確實被人卸了一條胳膊,卻拒不承認是被攝政王卸的,只說是在與人打鬥中不小心受了傷。
他分明知道北堂在刻意隱瞞着什麼,但他因爲朝陽的緣故如今心力交瘁,根本無心再去查。
朝陽的事情也驚動了夏侯衣衣和北堂,夏侯衣衣親自過來看了看,見沒什麼事又回去,北堂只是派人過來問了一聲,而他自己則沒有過來。
他北家軍被滅門一事幕後操縱者是朝安王,自然也與朝景脫離不了干係,只是他現在已經讓他們夫妻分離,雖說不會再衝動莽撞,但心裡還是放不下那一段仇恨。
翌日一早,朝景便向他們辭了行,準備回西京,臨走前,夏侯衣衣也贈了不少的東西讓他們帶回去,雖說賢王府什麼都不缺,可好歹是夏侯衣衣的一片心意,他還是收下了。
只是他雖然因爲朝陽要回去,但還是派了人留在北唐繼續查,只不過他將心中的那份盼望降到了最低,死而復生這種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北堂當初是如何活下來的,他心知肚明。
在他們的隊伍離開北唐之後,北堂依舊沒有將齊蘿接回來,他隱約覺得朝景起了疑心,便隨意挑了一位女子接回了府,對那女子百般寵愛,但也只是表面上作秀而已,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去了別院。
一直到半個月之後,夏侯衣衣見北堂還是沒有將齊蘿接回來的打算,便派人去通知齊蘿。
這一天晚上,當北堂走進別院的時候,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勁,當他沉着臉走到院中,便看到齊蘿穿的像極了剛從天宮飛下來的仙子,她衝着他盈盈的笑着,而在她面前的那張石桌上,酒香四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