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嬌軀一震,這才反應過來,見衆人都看着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整座會場,除了深沉的呼吸聲便是齊蘿強壯的心臟撲通的聲音。
爲了不讓場面冷卻下來,岑柳蘭平易近人的笑着說道,“世子妃,你不要緊張,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是她想到的一點都不美好啊!那是斷然不能說的,菊花,菊花!
齊蘿眼眸閃過一絲光亮,甚爲激動的拍案而起,“能唱歌不?”
岑柳蘭和衆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賞花作詩還是頭一遭聽人要唱小曲兒的。
齊蘿整了整裙襬,臉頰大紅,她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慘白的月彎彎,勾出過往,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是誰在閣樓上,冰冷地絕望,雨輕彈硃紅色的窗,我一身在紙上被風吹亂,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隨風飄散你的模樣,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躺,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霜。”
歌聲悠揚,歌詞傷感,在場的所有人都出神的望着她,他們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天籟之音。
齊蘿停了之後,所有人靜悄悄一片,她輕輕皺起眉,按理說這首菊花臺她就算是唱跑調了,應該也沒人知道吧……
一直站在門口的朝景眯着眼看着被衆人包圍的齊蘿,她唱的讓他都平生出一種感傷,在她心裡,究竟有誰?
他淡然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棋聲,便轉身離開。
棋聲撇撇嘴,帶頭鼓掌,其他人在他的帶動之下也紛紛鼓掌,一剎那,醉滿樓被如潮般的掌聲淹沒。
棋聲在一片洪亮的掌聲中出了醉滿樓,朝景正站在酒樓外一隅處等他。
他走過去不安的問道,“世子爺,不帶着世子妃一起離開嗎?”她若是在裡面受了委屈怎麼辦!
朝景冷冷的看着天邊,沉沉的吐出了一口白氣,“走吧。”
還以爲她會在賞花會上受委屈,沒想到竟大放異彩,別人作詩她唱曲兒,呵,有意思。
棋聲不捨的看了一眼醉滿樓,跟着朝景一同離去了。
讚美完菊花之後,衆人便開始陸續作詩,與此同時,酒樓也爲各位主子上了好幾碟小菜和點心,齊蘿的注意力也從菊花身上轉移到了面前的菜餚之上。
酒樓也特別又搬來了許多把椅子,朝冰冰終於坐了下來,捶了捶又酸又麻的雙腿,看起來十分不開心。
齊蘿也將椅子轉了個方向,面朝她,爲她揉了揉幾個關鍵的穴位,讓她舒服一些。
即便如此,她也沒忘了自己的教育大業,“現在能體會到當丫鬟奴才的不易了吧?他們因出身卑微不得不低人一等,本來就很可憐了,你若是再加以發難,折磨打罵,那他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嗯嗯!”朝冰冰似是聽進去一般,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齊蘿乘勝追擊,又說,“每個人在世爲人不容易,況且一個人只有一條性命,即便小樂是你買來的,你也不該隨意打殺了她,你說是不是?”
朝
冰冰立即垂下了頭,一言不發。
齊蘿不知道這些話她到底聽進去了幾句,可是看如今的她,似乎也有些覺悟了,便揉了揉她的額頭,遞過去了一雙筷子,“好啦!事情都過去了,以後咱們善待別人就是了!我娘說過,愛笑善良的人一般運氣都不會太差的!來,笑一個!”
朝冰冰聽話的笑了笑,可眼神中依舊充滿了憂傷。
柳文婧不動聲色的看了她們一眼,別過臉去,聽起來似乎是朝冰冰隨意打殺了那個叫‘小樂’的丫鬟……
“世子妃……”原本被衆位圍在臺上作詩的岑柳蘭忽然喊了齊蘿一聲,齊蘿轉過頭來,她笑着與她四目相視,“世子妃,文社的成員方纔聽了你唱的小曲兒,深深的被曲詞給感動了,如今想讓你作詩,你要不上來寫一首?”
寫一首!齊蘿眼角有些抽搐,她現在才勉強會寫朝景的名字,自己的名字還是雲裡霧裡,如何能寫詩!那不是開玩笑麼!
況且,剛纔能唱出來,不過是因爲今日的主打花恰好是菊花,而她恰好會場菊花臺罷了!現在哪裡還有菊花的詩句讓她來濫竽充數!
“不用了吧……呵呵,我不會寫詩啊!”
實話實說一直都是齊蘿的優良品質,總不能打腫臉充胖子到了關鍵時刻被人嘲笑吧!
岑柳蘭身邊的一位文社成員也誠意邀請,“世子妃,你隨意就好,可以不必是菊花,也可以不押韻,別掃大家的興嘛!”
“就是就是!”
“世子妃,來一個!”
臺上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望着齊蘿,包括一直不曾看她的北堂,方纔她唱歌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抱起她走掉的衝動!
齊蘿抿了抿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緩緩地站了起來,“那我念幾句我曾經在寺廟抽籤的籤文行嗎?”
岑柳蘭看了看其他幾位文社成員和貴族小姐公子,只覺得愕然萬分,她總是那麼別出心裁,如今是作詩,她竟要念籤文!
“那你念吧。”
岑柳蘭一臉吃癟的模樣,雖說齊蘿不可能成爲今日的花魁,可卻比花魁還佔盡風頭。
齊蘿清了清嗓音,認真地回憶了一遍,纔開口,“冬來嶺上一枝梅,葉落枝枯總不催。但得陽春悄急至,依然還我做花魁。”
“哈哈!好一句‘依然還我做花魁’,依老夫看,世子妃便是今日當之無愧的花魁!”
文社的社長摸着花白的鬍子,對齊蘿讚歎有加。今日本就是要選出花魁,她的最後一句簡直是妙哉!
齊蘿慌忙擺了擺手,“我可當不了花魁,這也不是我寫的,呵呵,你們繼續吧!我和小妹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想來也應該回去了。”
“嫂子,怎麼也得等結束了再回去啊!”
朝冰冰急急的衝着齊蘿說道,好不容易出來玩兒一次,怎麼也要玩的盡興纔是!
齊蘿的臉上紫青一片,不能提前離去,只好尷尬的站在臺上,任由別人隨意的打量她!
“世子妃的詩固然應景,可說的卻不是菊花,偏離了主題,當不得花魁!”
柳文婧忽地站起身來,她剛
正不阿的直視齊蘿,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朝冰冰斜瞪了她一眼,本想反駁,卻被齊蘿的眼神給生生的憋回去了,哼,反正來日方長!
岑柳蘭認同似的點了點頭,看着社長說道,“柳小姐說的也有道理。”
“是啊是啊!剛纔世子妃還說了,這首並非是詩文,而是籤文,一首出自別人手的籤文又怎能當選花魁!依我看,文欣作的那首菊花賦才能當選!”
“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文欣姑娘的菊花賦確實非同凡響!”
齊蘿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她可從來也沒說要當花魁,選這首完全是因爲它應了現在冬日的實景!若非如此,她何不念一首“鵝鵝鵝”來的輕巧。
“世子妃,爲何今日景世子沒同你一起來?呵呵,是不是快死了?自己的夫君都快死了你竟還有閒情來這裡品茶作詩,果真是一代奇女子!哈哈……”
周圍的人紛紛低頭掩笑。
齊蘿沉着臉擡眼望去,便看到一位穿着華衣貴服的公子哥吊兒郎當的看着她,那眼神中充滿了不羈。
朝冰冰攥緊了秀拳,仇恨一般的瞪着他!
他是岑丞相最鍾愛的小兒子岑介文,張揚跋扈不可一世,京城四害排行第二,北堂排在第一位!
“這位公子,別人的生死豈是你能說定的?我有幸學過幾天醫術,看公子這體態面相,嘖嘖嘖,還是早些通知家父做好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心理準備吧!”
齊蘿直視着他,從臺上走到他的座位旁,竟全然忘了害怕。
也許是經了北堂這麼一遭,她的膽子也大了許多,雖然和朝景不合,就連睡夢中都想要掐死他!可聽到別人這麼說他,心裡還很不是滋味!
岑介文拍案而起,他玩味般一笑,戲虐地看着齊蘿,“如此近看世子妃還是極美的!不如現在改投本公子身下,還爲時不晚,呵呵!”
齊蘿咬牙切齒,一掌拍掉了岑介文伸出來想要摸她下巴的手指!
“呵!”岑介文陰狠的一笑,用手指捏住了齊蘿的虎口,將她微微上提。
齊蘿下巴吃痛,臉漲得通紅,她沒料到這個貴公子會突然對她出手!
“岑介文!你做什麼!”
朝冰冰驚呼一聲,慌忙跑了過來。
岑柳蘭也吃了一驚,從臺上走了下來,“介文,放肆!”
岑介文瞥了一眼岑柳蘭,囂張的不可一世,“別以爲你是我嫡姐就能教訓我!滾!”
“砰擦”一聲巨響,衆人的視線看過來。只見北堂坐着的椅子被摔得粉碎,他大跨步從臺上走下來,在岑介文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腳將他踢飛了出去。
岑介文抓着齊蘿的手也聞聲鬆開,身子不受控制的向牆上飛去,撞到牆壁而被反彈到了地上。
正當大家以爲北堂會就此罷手的時候,他上前一步,拎着岑介文走出了醉滿樓,滿眼的血腥和殺戮!
岑柳蘭面上一驚,招手喚過一旁的家僕,問,“我爹爹呢?”
“老爺去找北陽王爺下棋了。”
“快去通知爹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