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異常熟練的手法準備好用具後,童兵把酒精塗在棉棒上替露易絲處理傷口。
“有點疼,忍一下。”
棉棒輕撫着露易絲手肘的破皮處,儘管童兵的動作已經儘量放輕,露易絲卻仍然忍不住發出“噝噝”的吃痛聲。不過她的確忍得很好,手臂只是輕輕一縮,隨即便堅強地保持不動,仍由童兵一處處侍弄她肩臂出被摔破的地方。
這些咬牙堅忍的表情,全都被童兵看在眼裡,他輕聲自嘲道:“就現在疼一點,等消了毒,我就幫你止疼。我這個保鏢有點失職,個人醫師的技術還是有一點的。”
露易絲正咬牙忍耐着,一聽童兵的話連忙安慰道:“不,童兵,你已經很稱職了。我一直以爲自己很會做人,其實連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沒有搞懂。對你再好的人,也可能只是因爲利益才這樣,只要最大的利益受到威脅,他還是會立刻背叛你。人最大的利益就是生命……哈哈,I'm_so_stupid,居然連這點都看不透。”
知道她是想到了經紀人洛倫特的背叛,童兵名義上還是洛倫特請來的保鏢,所以並不好多說,只能用紗布將露易絲破皮處都包好。
“我現在誰都不敢相信了,除了你。”比起身上的擦傷和青紫,露易絲內心的創口似乎更深:“在真正危險的時候,一手栽培我出道的人,居然選擇了出賣,只有你敢站出來保護我。童兵,你已經2次爲了我冒生命危險,現在,我只敢相信你了。”
關上藥箱,童兵擡頭看向露易絲,她看上去像一個即將溺水的人,正在死命抓着最後一根岸上的稻草。親近之人的背叛,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以至於她現在急需尋找一根新的支柱,否則她整個內心即將散落爲一片廢墟。
然而看着她孩童似的求助目光,童兵卻微微搖了搖頭,再度半蹲下來,對露易絲沉聲道:“他出賣你,是因爲如果不這麼做,他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女兒。我不知道你和他交情有多深,但一個人在不得不做出選擇時,把親人的生命排在朋友的尊嚴之前,也是一種可以理解的做法。”
露易絲並不是真的無知少女,事實上能在娛樂圈混得這麼久,她對人心的剖析力不弱於任何人,只是慣於用腦的她剛剛遭受過身體暴力的襲擊,又同時遭遇最信任的經紀人的背叛,所以一時無法冷靜的思考問題而已。童兵客觀的話無異於給她內心的傷口澆上了一瓶高濃度酒精,在徹底消毒的同時,卻也讓她品嚐到了極痛的感受:“No,it…it_doesn't_ma.ke_sence…即使你說的沒錯,他也不能這麼對我……爲什麼你就不怕他們?他爲什麼做不到像你一樣……”
“因爲他的使命是管理你的事業,而不是替你拼命,保護你的人身安全是我的工作。”童兵硬起心腸繼續把話挑明:“而且面對那些人,即便他選擇反抗,也只能白白被毒打一頓,根本起不到保護你的作用。但是對我來說,要反抗那些人輕而易舉,你說我‘冒了生命危險’,這話並不客觀,如果不是要兼
顧你的安全,對付這麼幾個人,對我來說只能算熱身。”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並沒有爲你付出多少,我只是用自己擅長的技能,做了一件對我來說很簡單、對你而言卻很重要的事情。”童兵伸出右手,輕輕拍了拍露易絲的肩膀,同時對着她肩窩處的穴位按了一指。
手臂上的疼痛莫名地減輕了許多,但露易絲的口氣一點也不驚喜:“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並沒有我想象中這麼重視我……我說對了麼?”
“每個人可以付出的東西不一樣,軍人可以爲了老百姓付出生命,但對別人的事業發展就愛莫能助了。你得罪了東臨會,短期肯定無法在東海市發展,遲早要回米國去的。即使你已經無法相信洛倫特,但你身邊真正需要的,還是和他一樣熟悉你們這個圈子的人。”話點到這裡,童兵相信以露易絲的智慧,應該很快會走出剛纔那種極端的思維吧。
其實童兵心裡也是對露易絲有些歉疚,纔會說出剛纔這番開解的話。他接近露易絲本就帶着個人的目的,說起來肯定有“利用”的成分,光憑這一點,他就沒有立場批評洛倫特。更何況此次露易絲遇險,嚴格說來也是童兵先下了殺手所致,雖然陳帥的責任更大一些,但童兵顯然已經將這部分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我點了你手臂上的麻筋,傷口應該不會疼了,今天雙手暫時不要拿重物,好好休息一天——不,只剩下半天了——明後天還有文戲,大後天還有外景槍戰戲份。不管是導演也好,我個人也好,都希望你能保持體力充沛。”童兵這句話的深意,絕不是露易絲現在能聽懂的,他將對屍潮病毒的擔憂牢牢壓制住,表情淡然地捧起藥盒往外走去。
“等等。”露易絲忽然叫停了他:“剛纔的話……你說得很有道理,是我腦子有點亂了。胡亂把你當救命稻草用,以後不許拿來取笑我。”
回頭,童兵看到露易絲的眼裡已經恢復了在片場時的自信和氣勢。這個女人擺脫恐懼的速度超過了童兵的想象,童兵又不禁拿龍組新兵的心理素質和露易絲做了比較,最後他發現,不考慮其他能力的話,露易絲的精神韌度早已達到了龍組的要求。
童兵的目光中帶着欣賞:“不會。”
“童兵,我可以提個問題嗎?”她問。
“你問。”
“這是我剛剛纔想到的,也許你聽了會不太高興……”露易絲的語速雖緩,眼中卻沒有任何猶豫神色:“你和那些黑道,是不是早就有糾葛了?我的意思是,在認識我之前?”
在剛認識露易絲時,童兵覺得她只是個運氣不錯的花瓶;在對她有所瞭解後,童兵漸漸發覺她內心有着直率的光芒,這種光芒成爲了她獲取他人欣賞、在事業上得到成功的源頭;但現在,童兵再次改變了他的看法。
“這個女人的智慧不比安吉麗娜差,或許是洛倫特平時管得太緊,讓她沒有了要自己動腦思考的必要而已。今天這件事情,雖然對她傷害不輕,卻也讓她覺醒了某些東西。
”看着露易絲灼灼的目光,童兵便打消了矇混過去的想法。他乾脆地承認道:“是的。”
從氣機上來感應,在自己開口回答的一刻,露易絲的呼吸出現了一瞬的滯怠。但隨即這個女人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謝謝你沒有騙我。”
“如果你不繼續追問下去的話,我也會很感謝的。”
“不會,不管怎麼說,你都救了我2次,而且我覺得,有些事情我知道得太多了,反而會不快樂。”露易絲俏皮地翹起一條腿:“我有一種預感,要是知道了你所以的事情,就算喝光一家店的酒,都不能彌補我損失的快樂。”
她的話幾乎就是現實。童兵不得不露出一個微笑作爲對她的讚賞,即便這個微笑或許會透露一些底牌。
“有時間的話,一起喝點酒吧,不要作爲我的保鏢,而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露易絲的目光落在童兵捧着藥箱的右手上,那裡還殘留着一抹已經變淡的暗紅:“我一直沒有察覺到,苦惱的不是我一個人。”
順着她的目光,童兵亦察覺到了掌緣那些許殘血。那是剛纔他殺死盧斌後還沒來得及清洗掉的痕跡……或許,還有一部分血塊是昨晚殺蔣奇時便一直沾在那裡了,畢竟他殺掉他們用的是同樣的手法。
“我不喜歡喝酒,不過吃飯我可以奉陪。”童兵淡笑着回答。
“一言爲定哦。”
走出房間,童兵擡起右手,平靜地望着那抹殘留血跡。那已經不再是一抹單純的腥紅,而是他心態波動的證明。童兵忽然想起龍組創始人連國騰的話:“軍人也是人,軍人也有負面情緒,一旦軍人的精神被負面情緒壓垮,那後果比普通人可怕的多。所以軍人才需要戰友,在槍林彈雨當中,你沒有任何可以放鬆的機會,心裡的恐懼、仇恨、焦慮,只有身邊的戰友才能替你分擔。那些獨來獨往的僱傭兵、情報員,精神韌度一定要比普通人強好幾倍,即使如此,他們中也有很多都患上了心理疾病。所以我們華夏的特種部隊,必須抱成團,用集體的力量,對抗個人的負面情緒。這樣才能真正做到每戰必勝,吞敵如龍。”
“戰友麼……”放下手,童兵長長呼出一口氣,自我反省起來:“看來這些日子,我太過堅持獨立解決整個疑團了,所以纔會控制不住出手的力度吧。現在小君也馬上要來東海了,或許以小君作爲中間人,可以試着再和趙擒龍接觸一下……”
正思索着究竟是繼續獨立承擔還是放下顧慮尋求幫助,一陣手機的鈴聲打斷了童兵的思緒。
“童兵,我在醫大附院。”
一接起電話,童兵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大喬,怎麼了?”
“安吉麗娜逃走了。”
“師姐怎麼樣?”童兵沉住氣問。
“錢醫生沒有事,我來的時候,她好好的躺在牀上,好像有被安頓過的痕跡。安吉麗娜是用一種輻射元素的高科技手段逃脫的,不過她在桌上留下了治療後遺症的藥。”
“輻射元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