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許婚的條件

李鐸走了之後,皇上沉沉的嘆了口氣對燕北邙說道:“我現在真的很遺憾鈺不是個兒子。”

燕北邙輕笑道:“我反而很慶幸鈺不是皇子。”

“你這是故意跟我唱反調是吧?”皇上瞪了燕北邙一眼,連自稱都回到了之前的樣子,‘朕’字隱了去。

“如果鈺是個兒子,肯定也會被你教導成鐸兒這般模樣。”

“這就不是朕教的!”李闖氣哼哼的說道,“鐸兒自從來了帝都之後就一直在上書苑讀書,難道不是你教的?!”

“臣可要被冤枉死了。”燕北邙說着,一撩袍角就要跪下。

皇上生氣的擡腿踹了一下燕北邙的膝蓋,阻止他跪下的動作,罵道:“你少跟朕來這套!”

“教壞皇嗣可是惑亂江山的大罪,還請陛下降罪。”

“你還要不要好好地說話了?朕知道不是你教的!你這種江湖大俠怎麼可能教出書呆子來?諒你也沒那個本事!”皇上真是又生氣又無奈,這還不到兩年的時間,好好地兒子就變成這樣了。竟然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唯唯諾諾,束手束腳,沒有一絲靈氣可言。

“謝陛下誇獎。”燕北邙躬了躬身,站直了身子。

“怎麼辦啊!”皇上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燕北邙微笑道:“大皇子才九歲,皇上也春秋鼎盛,其實沒必要愁成這樣。”

“你有什麼好辦法就趕緊的說出來。”皇上沒好氣的說道。

“之前陛下說讓大皇子去素園讀書的本意臣能理解,可是最近大半年的時間大皇子因爲要在皇后跟前侍奉湯藥,所以已經缺課很久了。”燕北邙說道。

皇上緩緩地點了點頭:“這話倒是提醒了朕。”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這次的旱災對大皇子來說是一次機會。臣願陪同大皇子出京赴青州泰州一帶賑災。請皇上恩准。”燕北邙說着,又站起身來朝着皇上拜下去。

皇上一擡手,皺眉道:“你是想讓鈺兒帶他去吧?”

“說心裡話,臣真的不想讓鈺去那種地方,災荒,瘟疫,流民……處處都有危險。”

“去吧。讓韓嶽跟着一起去,帶上烈鷹衛,一定要保證你們一行人的安全。”皇上權衡之後,又無奈的嘆息,自從當了皇上之後,這嘆息一天比一天多,皇上有時候都在想,自己將來肯定是愁死的。

皇上派自己的兒女一起去賑災的事情引發大多數朝臣們的反對。

公主去災區的事情朝臣們倒是沒什麼反應,反正只要大周朝有什麼困難的事情時都是大公主一馬當先身先士卒,但是大皇子……那可是皇嗣之選,目前爲止皇上唯一的子嗣,大周的命脈所在,怎麼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

一時之間,什麼“請皇上三思”“君子不立危牆”“請皇上以大周社稷爲重”等等建議奏疏如雪片一樣飛上了皇上的龍案。

這些奏疏皇上連看都沒看,一把推開這些東西,吩咐王德:“去把西南王給朕請來。”

王德一怔之後,趕緊領命,飛快的出了紫宸殿往雲集園去的同時又悄悄地吩咐自己的心腹乾兒子:“去素園給公主送信,陛下要見西南王,還說‘請’西南王入宮。”

“請西南王進宮?”西月聽見小太監馮碩的話之後頓覺驚心,皇上用這樣的語氣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李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馮碩說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當差吧,替我謝謝王公公。”

不用李鈺吩咐,蓮霧便已經拿了一個如意小荷包遞給了馮碩:“公主聽說你唯一的親妹子要出家了,這幾兩金子給她拿去打件首飾吧。”

“謝公主殿下!”馮碩欠身道,“奴才告退。”

“鈺,你說王爺進宮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西月依然心有餘悸,一臉愁容。

李鈺滿不在乎的笑道:“能有什麼危險,那不成我父皇還會賜他一杯毒酒?”

“那倒是不至於,但我總覺得這事兒不尋常。”

“放心吧,我父皇這樣說話無非是因爲他心裡不痛快,做了迫不得已的決定而已。”李鈺輕笑,她幾乎已經猜到了她老爹的底牌了。

紫宸殿內,皇上把所有的人都打發出去,跟雲啓二人兩兩相對。

雲啓行完參拜之禮後便不再說話,只是筆直的站在大殿中間。皇上則端坐在龍案之後,平靜的看着他。二人對視良久,皇上才緩緩開口:“朕聽聞西南王醫術超羣,不知道這事是虛是實?”

“臣自有體弱多病,家裡來往的有半數都是國醫館的醫師,從小到大試的藥多了,自然對各種藥材的屬性都精心瞭解,不過醫術超羣之說,倒也不能全信,因爲臣的醫術並沒有跟醫師們比過。”

“那行。多餘的話朕也不說了。朕知道你很想跟朕搶,搶朕最心愛的人。而且你還下定了決心搶不到手決不罷休,是吧?”

“回陛下,不是搶,是娶。”雲啓微微輕笑,“鈺嫁給我之後還是您的女兒,這個誰也搶不走。”

“不用說那麼多廢話,朕的女兒跟了你就是你的人,朕這個老爹就得往後靠了!”

雲啓這次沒說話,只是微微的笑着。因爲他知道就算還沒把人娶回家上面高高在座的這位也已經往後靠了,對於這事兒王爺有絕對的信心。

“那麼朕給你個機會。”皇上微微擡了擡下巴,“你跟朕的兒子女兒一起去災區,如果你表現的好,讓朕滿意,回來之後朕就給你和鈺兒準備婚禮。”

雲啓輕輕地笑開,然後雙臂一擡恭敬的一揖,然後跪下去:“臣領旨,謝恩。”

皇上心塞的揮了揮手,說道:“先別謝恩,你這就回去準備吧,明天一早出發。災區等不及了。”

“是。”雲啓朗聲應道。

……

消息傳到素園,西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繼而握住李鈺的手說道:“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你是捨不得飢餓攢呢還是捨不得介川呢還是捨不得介川?”李鈺笑眯眯的問。

“你……”西月氣得笑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不正經。”

“想跟着去的話就趕緊的準備東西吧,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走。姑娘家可要把東西帶全嘍!”李鈺笑着提醒。

“這話說的,好像你不是姑娘似的。”西月橫了李鈺一眼,無奈的笑道。

“姐姐還真說對了,出門在外,你還真不能把自己當成姑娘。否則可真是寸步難行。”

“我不跟你磨牙了趕緊的去收拾一下。”西月說着,起身匆匆離去。

第二日,早晨四更天。

李鈺的大馬車出現在雲集園門口。

西南王的馬車早就等在門口,見公主的馬車過來,西月從裡面出來對李鈺說道:“你去前面車上,我在後面陪着大皇子。”

“姐姐。”李鐸拉了一把李鈺。

“我要跟西南王商議一下咱們的行進路線,天色還早,你接着睡。有事兒西月姐姐會照顧你的。”李鈺拍了拍李鐸的臉頰,起身下去鑽進了雲啓的馬車裡。

雖然是盛夏時節,四更天的時候還是涼意如水。

李鈺原本是打算在馬車上補眠的,所以身上根本就是簡單地薄綢褲褂之外裹了一件綿緞披風。她踩着木屐快步從自己的馬車登上雲啓的馬車,然後被一雙手臂用力的拉進去摟進懷裡。

“居然穿成這樣!”雲啓暗暗地磋牙,“誠心的是不是?”

“去!一夜沒睡,想着在車上好好地睡一覺呢。”李鈺把披風丟開直接爬上了矮榻扯過薄薄的西洋毯裹在身上就要往枕上躺。

“正好,我也一夜沒睡,一起吧。”雲啓說着,把李鈺身上的毯子拉開摟着她躺在一起,從背後輕輕地摟住她。

“你這……”在他的體溫貼上來時李鈺的心口突的一跳,這還怎麼睡啊喂?!

睡意頓時全無。

李鈺緩緩地轉身,由面向裡側躺轉爲平躺,剛要再繼續轉身的時候,腰上的手臂驀然一緊,耳邊響起某人不滿的輕哼:“如果想睡覺就老實點,再動的話咱倆誰也別睡了。”

一心相愛的情侶摟成這樣,如果還能安穩的睡覺纔有鬼了!李鈺默默地腹誹。

雲啓卻安靜的躺着,一動不動。

大馬車不緊不慢的前行,馬蹄踏在青石鋪就的街面上發出清脆的嘚嘚聲。緊促卻有節奏,讓馬車也隨着馬蹄聲輕輕地搖晃。

“哎?”李鈺輕輕地轉過臉去看雲啓,“你爲什麼一夜沒睡啊?”

雲啓緩緩地睜開眼睛,於黑暗中看着那雙狡黠的眸子,輕聲一笑,然後欠起身來,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帶着薄荷清香的吻,纏綿而迷人,讓李鈺忽然間忘記了一切,迷失在他夢寐以求的氣息中。

“話說……”李鈺趁着空隙低聲笑道,“我們要不要每次都是在車裡啊?要知道外邊那些人武功極高,聽力也好的可怕呢。”

“……噗!”雲啓也忍不住笑了。

“睡不着的話不如聊聊天?”李鈺低聲問。

雲啓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無奈的嘆道:“好像除了聊天也沒什麼能做的了?”

“那說說你昨晚幹什麼了竟然一夜沒睡?”

“你呢?你不是也一夜沒睡嗎?你又忙什麼了?”雲啓擡手梳理着李鈺的散發,低聲笑道,“可別說你在收拾行李,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做這些事情的。”

“我在看烈鷹衛送來的有關災區的所有資料。”李鈺輕聲說道。

“我也了一晚上的再去資料。”雲啓輕笑着伸出手指,勾起一縷黑髮輕輕地繞在指尖,“你是怎麼想的?”

“水利工程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不過現在說這個根本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當務之急還是要穩定好百姓,想辦法打深井取水。工部啊工部,也不知道沈著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沈著。”雲啓輕輕地念着這個名字,又不高興的扁了扁嘴巴。

李鈺不用看也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於是笑問:“不許泛酸啊,沈著是個難得的干將,我還想要好好地培養他呢。”

“太年輕了吧?朝臣們會說閒話的。”雲啓認真的建議。

李鈺好笑的反問:“我是怕閒話的人嗎?而且我還少那一兩句閒話嗎?”

“我以爲經過皇后壽宴的那件事情,你已經懂得如何收斂了,也準備放棄你的大理想來我的懷裡安心的做一隻那什麼……哦,安心的做‘米蟲’了。”雲啓一邊輕撫着李鈺的後背,一邊低聲嘆息,像是安撫一個失落的孩子。

雲啓的手指按壓在她後背以及肩頸的穴位上,慢慢地把她身體裡的疲憊釋放出來,李鈺漸漸地感覺眼皮沉重,下意識的以額頭抵住雲啓的肩窩又往他懷裡擠了擠,打了個哈欠說道:“我是要做一隻安逸的米蟲啊,不然我幹嘛跑你的懷裡來?”

“好。”雲啓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角,低聲說道,“那你就放心的安逸吧,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

“嗯。”李鈺像一隻安靜的貓咪窩在自己舒適的窩裡漸漸地睡去。

李鈺一行人在在天不亮的時候出帝都城南城門一路往南,一直走到日上中天的時候,恰好走到一處山林中方纔停下。

護衛們拿出自己帶的食物,生起火來做簡單的蒸煮,蓮霧和銀鳳衛展開一塊白緞鋪一顆合抱粗的三春柳下,李鈺便坐在白緞上抱着一片西瓜大口的啃,幾口把紅壤啃完後抽出小匕首把西瓜皮上的牙印兒削掉,然後拿着西瓜皮擦臉。

“你這是……”雲啓詫異的看着李鈺,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姐姐,你幹嘛拿這個擦臉啊?”李鐸拿了兩個桃子過來,把其中一個遞給李鈺。

李鈺擡手拍了拍冰爽的臉頰笑道:“這個西瓜是冰過的,而且西瓜皮裡面有很多對肌膚有益的營養啊,這樣可以讓我永葆青春,晚些變成黃臉婆。”

“姐姐怎麼可能變成黃臉婆。”李鐸伸手拿過李鈺手裡的西瓜皮丟掉,然後不滿的瞥了雲啓一眼,又狠狠地啃了一口手裡的桃子,“即便真的有色衰愛弛這樣的事情,姐姐也不要怕,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色衰愛弛的事兒是有,不過不會發生在你姐姐身上。”雲啓同樣不滿的瞥了一眼李鐸,開什麼玩笑?帝都城裡的老子一直不鬆口也就罷了,連一個小崽子也敢站出來質疑自己對李鈺的感情?當本王爺是死人呢?!

“以後的事情,誰能保證呢。”李鐸不服的翻了個白眼。

雲啓嚴肅的看着李鐸,說道:“我能保證。因爲我一開始喜歡你姐姐就不是因爲她的臉蛋兒有多好看。”

“你是說我姐姐不好看?”皇子殿下生氣了。

“你這是不講理。”雲啓無奈的搖搖頭,“算了,跟一個小孩子說不清楚。”

“我不是小孩子了!”李鐸挺直了胸脯不服氣的說道。

“好啦!”李鈺坐直了身子擋在二人之間,“你們有完沒完?”

雲啓淡淡的笑了笑,點頭道:“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皇子。”

“你……”李鐸雖然年紀小但卻不傻,況且雲啓眼神和語氣裡的不屑那麼明顯,他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李鈺伸手按住李鐸的手,轉頭對雲啓說道:“請問王爺你羞不羞?臉紅不臉紅?你明知道鐸兒是小孩子還跟他針鋒相對?請問西南王您今年幾歲?十歲啊還是八歲?”

“好好。”雲啓無奈的舉起了手,“是我說多了。”

李鈺轉頭看着李鐸,又嚴厲的問:“還有你。你知道西南王是什麼人?父皇對他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你卻在這裡擺皇子的大譜兒?你是出來耍威風的嗎?那你還不如回皇宮,那些宮女太監們見了大皇子肯定畢恭畢敬,把您的馬屁拍上天去!”

“姐姐……”李鐸討好的拉了拉李鈺的衣袖,委屈的低下了頭。

李鈺無奈的瞪了他一眼又轉頭看雲啓。雲啓輕笑道:“好啦!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

西月和蓮霧各自端着兩碗雞蛋麪走過來的時候剛好聽見雲啓的那句‘是我不對’,登時西月的腳步就頓住了,差點被後面的蓮霧給撞到。

“郡主你怎麼了?”蓮霧急忙收住腳步,驚訝的問。

“沒什麼。”西月無奈的搖頭笑,她家王爺什麼時候也會說這樣的話了?還說的這麼低柔婉轉心甘情願?!

“飯好了?”李鈺轉頭看見西月和蓮霧,立刻換了笑臉。

“條件有限,只有這個。面是之前我在家裡做好了晾乾的,味道肯定會差一點,王爺和公主都湊合着用吧。”蓮霧脫掉木屐子穿着棉襪踩着白緞近前來,把自己托盤上的兩碗麪放在雲啓和李鈺的面前。

“大皇子,你的在這裡。”西月也近前來,把自己的托盤放在李鐸面前。

“居然還有雞蛋麪?”李鐸很是滿足,可憐的孩子來之前被皇后抱在懷裡默默地抹眼淚,好像他這一去就是吃糠咽菜去了。

“在家裡帶來的嘛。大皇子嚐嚐。”西月端起面和筷子送到李鐸面前。

“謝謝姐姐。”李鐸高興地接過來,拿了筷子扒拉了一大口,然後連連點頭:“嗯,真好吃!”

“王爺,公主,郡主,大皇子請慢用。”蓮霧福了福身,轉身退了下去。

西月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位,又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另一棵樹下靠着柳樹閉目養神的韓嶽,也欠了欠身,說道:“王爺,公主,大皇子,三位慢用,我去那邊看看。”

李鈺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去吧。”

雲啓自然巴不得旁邊的人都走只剩下他跟李鈺兩個。

李鐸卻不滿的扁了扁嘴,又看了一眼坐在那裡已經夠開吃的雲啓,又低下頭把荷包蛋夾起來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然後——毫無疑問的被淡黃噎住……

“嗚嗚……”大半個蛋黃在嘴裡怎麼都咽不下去,噎得李鐸直瞪眼。

李鈺無奈的搖頭笑道:“喝口湯啊!笨。”

“唔……”李鐸忙捧着碗喝了一口麪湯,才順利的把蛋黃嚥了下去。

雲啓看了李鐸一眼,心裡默默的嘆道,李鐸原來不是這樣的,怎麼不到兩年的時間怎麼變得蠢了很多?再想想比他小一歲的雲越……不是看着自家的孩子好,雲啓真心認爲還是雲越更優秀一些。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只能按在心裡,現如今自己跟李鈺的婚事一再被拒絕,最大的原因就是皇帝不放心雲氏不放心自己,如果這種想法被李鐸聽見了再回去添油加醋說兩句,雲啓想恐怕自己這輩子都別想抱得公主歸了。

李鐸到底還是不習慣跟雲啓呆在一起,總覺得那個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實際上心裡腹黑的很,怎麼看都看不透他心裡想什麼,只有一點可以確定——他不喜歡自己。

九歲的大皇子跟西南王拼氣場自然拼不過,拼冷靜自然也要落下風,他唯一能拼得過他的就是可以大大方方的靠在姐姐的懷裡撒嬌,只是如果那樣的話那傢伙的眼光比刀子還冷,明明是盛夏的天氣大皇子卻感覺比深秋還冷,於是他吃完一碗麪又掛在李鈺的胳膊上膩了片刻之後便在某人的冷眼刀鋒中溜走。

“你爲什麼如此針對他?”李鈺蹙眉看着雲啓,低聲嘆道:“難道你不知道我那老爹一直不答應我們的婚事就是因爲信不過你將來會輔助鐸兒來治理大周天下?擔心你會取而代之?”

雲啓微笑道:“哪有,我不過是逗逗他而已,想不到這孩子這麼不禁逗。”

“你分明是故意的!少給我找藉口。”李鈺冷聲哼道。

雲啓伸手握住李鈺的手,低聲說道:“我看見他在你身邊膩歪就覺得不舒服嘛!這麼大的孩子了,哪個還跟個奶娃一樣整天膩在大人身邊?再說你只是他的姐姐又不是他娘。”

“還說你不是故意的?”李鈺挑起眉毛看着雲啓。

雲啓笑着低下頭,握着李鈺手的那隻手用了用力,卻什麼也沒說。

“嘴硬。”李鈺低聲斥責了一句,用力的甩開那隻緊握自己的手卻沒甩開。

沉默了片刻,李鈺收起玩笑之色認真的看着雲啓,說道:“就算是爲了我們的將來,你別跟小孩子計較,行不行?”

雲啓緩緩地閉了閉眼睛,點頭道:“行。”

接下來三天四夜的趕路中,雲啓真的沒有在跟李鐸計較,即便是李鐸得寸進尺要求李鈺回去自己的馬車跟他在一起,雲啓也沒說什麼。

一路平靜,一行人馬趕到了沈著任知縣的奉縣。

沈著早就接到消息,帶着自己的縣丞,主薄,典獄以及一干衙役在官道上迎接。

李鈺早就換了一身男裝,牽着李鐸的手從馬車裡下來之後沒有着急跟跪在地上的沈著說話,而是環顧四周,看着一片空曠的土地以及一壟一隴半尺高的青苗,不由得微笑的點頭。

“不錯!沈大人。”李鈺彎腰緩緩地伸出手去,溫和的說道:“起來吧。”

沈著忙叩謝公主殿下的恩典之後站起身來,又躬身向大皇子和西南王請安。

雲啓微笑道:“沈大人,你真是了不起啊!我們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乾旱得龜裂的土地,進了你的奉縣就看見這綠油油的禾苗。本王從來沒想到有一點看着這些禾苗竟然也能覺得賞心悅目。你沈知縣就有這個本事。”

“謝王爺誇讚。”沈著忙躬身道。

“怎麼樣?最近壓力大不大?我聽說你這裡都收留了四萬多災民了?”李鈺微笑着問。

沈著回頭看了一眼主簿大人,六科廊言官出身的主薄躬身回道:“回公主殿下,至今日起,本縣已經正式收留了四萬六千五百二十一名災民,瘟疫也曾發生,但是沈大人及時購進藥材及時防疫,疫情已經控制住了,沒有人死亡。”

“很好。”李鈺讚許的朝着沈著和主簿點頭,“你們所取得的成績,百姓們會感激不盡。”

“公主過獎了。”沈著再次拱手。

“我本來對我交代給你的事情還抱着懷疑的態度,如今看你這裡的田地,我這顆心算是放下來了。想必我要的東西你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一部分,請公主恕罪,畢竟時間太緊張,而開鑽井需要的機械數目有限,奉縣這邊還有大片的土地沒有相應的深水井……”

“目光不要放在一州一縣。”李鈺輕笑道,“要放眼大局,一州一縣支撐不起大周的天下。而且不管怎麼說,災荒時期百姓的性命是第一位的。”

“是。”沈著忙躬身應到。

李鈺回頭對李鐸說道:“鐸兒,讓沈大人帶我們去看看他們奉縣工坊研製出來的抗旱神器。”

“抗旱神器?”李鐸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

沈著輕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值得大殿下驚訝的,不過就是改良了一下鑽井的器械,能夠深挖地下水,把水引上來供人們飲用,然後再連接水車灌溉農田。”

“有這樣的器械,也的確稱得上是抗旱的神器。只是沈大人這裡既然有這種事神器爲何不早日上報朝廷,也好讓其他州縣拜託旱災,造福百姓啊!”

沈著沒想到李鐸會這樣問,於是忙轉頭看向李鈺。李鈺輕笑道:“鐸兒這話說的沒錯,你替災區的百姓着急,其實沈大人也很着急。咱們先去看過再說吧。”

一行人上車上馬,跟在沈著之後又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方纔到了一眼正在深挖的水井跟前。

一個龐大的機械蹲在地上,一個齒輪層疊着一個齒輪,大大小小足有幾十個,更有數不清的鏈條把這些齒輪連到一起,大概十幾個工匠一起搖着一根胳膊粗的木質手柄,數不清的鐵鏈隨着他們的搖着手柄而嘩啦啦的響着,器械的另一端碗口粗的銅管裡便有黝黑的泥漿被抽上來。

“這麼這麼大?”饒是李鈺,也覺得十分的驚訝。不過是個鑽井機而已,怎麼會這麼龐大?

沈著看着那十幾個人黝黑的膀子上淋漓的汗水,嘆道:“沒辦法,臣也不想弄這麼大,但是小的根本挖不到足夠的深度。而且就算是這樣也需要十六個青壯年一起操作,而且他們也幹不了太久,大概一個時辰就需要喚人。”

“而且,鑽井只是第一步,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人引水灌溉,這邊公主看到的是十六個青壯年,是不知二十里之外的那邊連婦人都出動了。”

李鈺蹙眉問:“你不是有幾萬災民嗎?”

“災民或老或病,就算有些青壯年……他們也因爲不是我奉縣的人,只是來逃生的,所以在吃不飽飯的狀況下根本不可能來幹這些力氣活。”

李鐸又不高興了:“你爲什麼不給人家飽飯吃?”

“回大殿下。”主薄不等沈著解釋便上前去一躬身,回道:“救濟災民自古就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災民不可能吃飽,能餓不死就不錯了。一來,一定要恩出於上。二來,奉縣也沒有那麼多的土地來安頓這幾萬人。”

李鐸皺眉看向李鈺,他還是沒能完全理解這番話。

雲啓則淡然笑道:“等災荒過去,這些災民還是要回到自己的故鄉開始生活的,如果這裡能夠安家,他們將來不想回去了,那麼重災區將來就成了荒蕪之地。試想方圓千里幾州幾縣的土地都荒蕪了,朝廷豈不是要頭疼死?”

“還會這樣嗎?”李鐸保持高度的懷疑態度,問李鈺。

李鈺輕笑道:“你回去翻一翻北元史,看看他們建國初期的遷丁令就知道了。”

“那不是因爲戰亂嗎?”熟讀史書的大皇子蹙眉問,問玩之後又覺得自己這問題太傻了,不管是戰亂還是災荒,爲了讓大片荒蕪土地重新得以耕種而強行遷丁的那道政令頒佈之後造成數十起慘案冤獄都讓後世之人震驚。

“好啦!”李鈺高聲打斷了李鐸的沉思,對沈著說道:“這麼笨重的東西的確不好運輸,但也還是要運。太傅和韓將軍各自點了幾千羽林衛和烈鷹衛,就爲了解決這個難題。沈大人你組織一下你的那些能工巧匠,看怎麼把這些大傢伙給搬運到災區去。”

------題外話------

啊啊啊——我的老腰,感覺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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