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南海,聖所
“啊,你!”昱靈王剛後退一步,牡丹仙子的手臂就開始冒血了,止也止不住,跟恪妖王妃受傷那次的傷口位置幾乎一致。牡丹仙子以爲是昱靈王所爲,其實恪妖王纔是幕後黑手。
光球稍挪了下位置,牡丹仙子的血剛好滴在了屏風上。光球沒來得及挪迴流心池上空,就原地爆破了,牡丹仙子狼狽地跌落池邊,結果離池子太近,一腳沒站穩直接滑進了流心池,籠罩着池子的絕息陣很大度地接納了她。
大概知道不會有人救自己,突遭意外的牡丹仙子一聲也沒吭,眼前改進過的絕息陣讓她可以清楚看到外界的一切。
染血的屏風很快便化爲了一地牡丹花瓣,各種顏色應有盡有,可見昱靈王妃製作時是花了不少心思的。瀛杉和瀛莘就死氣沉沉地躺在花瓣上,面上早已灰暗無色,似乎在實際證明着某種結果。恪妖王快步走了過去,和昱靈王一起,正要蹲下查看地上二人,牡丹仙子卻平靜地開口了。
“不用查了,他們早就死了。”
恪妖王和昱靈王不敢相信地對視一眼,依然還是在瀛杉和瀛莘脖頸上一摸,好吧,牡丹仙子所言不虛。
“你做的?”恪妖王起身看向牡丹仙子,她的容貌已經因爲她內心的癲狂而變得扭曲腐朽。恪妖王並不爲她感到遺憾,只是心疼自己曾經的兄弟竟這般慘死。瀛莘還那麼小,不知牡丹仙子是如何下得去殺手的!
“是又怎樣?用了迷香的,睡夢中沒有痛苦。”牡丹仙子着迷地看着孤身前來的恪妖王,臆想着他被自己罵醒了,下一秒就會帶自己走出這礙眼的牢籠。
恪妖王身後的看客們只覺得牡丹仙子的所作所爲比猷魔靈有過之而無不及,看着她就惡寒遍體。人間有云,虎毒尚不食子,可牡丹仙子對瀛莘痛下殺手,事後毫無悔意,着實讓人瞠目。
“你把昱靈王妃和麟麟怎麼了?”恪妖王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點頭,極力把心中的殺意壓了下去,用不甚平靜的語氣又問牡丹仙子。
“她們?”牡丹仙子眼珠骨碌一轉,眸中放出極熱切的寒光道,“你答應了我的小要求,我就告訴你!”
不難看出牡丹仙子是在試圖跟恪妖王撒嬌親近的,可是她的神態完全沒有恪妖王妃的俏皮和昱靈王妃的萌點,別說美態了,恪妖王只恨自己不能一掌打暈了她纔好!
“什麼要求?”恪妖王欲哭無淚地明知故問,卻沒想到牡丹仙子的要求竟還牽扯昱靈王妃。
“我要你和昱靈王休妻!”牡丹仙子冷笑道,“爲防有失,即刻給她們姐妹婚配他人,或者讓她們投身輪迴,用不能再入三界!”
對牡丹仙子異想天開的奢求,恪妖王只冷冷地回以了四個字,“白日做夢!”
“恪!你別走啊!”看恪妖王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牡丹仙子在他身後慌忙挽留,“我說!我說!”
恪妖王已和昱靈王走回了玉帝等人所站的位置,面對一個三觀已毀的瘋女人,他不指望她還能提供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你說吧,本王在這兒聽着。”恪妖王疏遠涼薄地告訴牡丹仙子,反正他們人多着呢,就不信一點辦法都沒有!恪妖王現在最願意考慮的是怎麼處置牡丹仙子才能讓他的麟麟開心一些。昱靈王想必也是存了一樣的心思,否則也不至於從頭到尾懶得說一句話。
牡丹仙子思量了一會兒,才如懷春少女一般矯揉造作地開口,只是她有些用力過猛,而且沒有抓住自己的優勢,讓人一時間很難接受。
“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在落櫻谷的雪櫻樹坑裡加了點料,順便又做了個結而已。既然紫薇上仙想到了投身輪迴這種一勞永逸的法子,那我做個順水人情幫她多加一個人,不是很好嗎?”
“說重點!”昱靈王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實在受夠了眼前這個蛇蠍女子的表演,而且他已經想好了處置她的方法!
牡丹仙子輕佻地睇了昱靈王一眼,得意地說,“就是在落櫻谷炎漠石中加了一粒浸了血的雪櫻樹種子!”
“你浸了麟麟的血!?”恪妖王的下顎因爲他拼命壓抑的怒火而被咬合得鼓起,這一局牡丹仙子贏了,他們輸得很徹底,一敗塗地!尤其是看到牡丹仙子讚許的眼神之後。
三界綠植入土之前是要保證絕對潔淨的,任何染了髒污的種子都要被立刻處理掉,絕不能有落地生根的機會。而其中染血的種子最爲厲害,一旦入土發芽,就會具有嗜血的屬性。只要血的主人稍有靠近,地底的種子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吸食血液,令自己快速生長,因爲它身上最初浸染的血就是唯一能賦予它生命的物質!
恪妖王本來是不瞭解這個的,只是恪妖王妃和昱靈王妃聊天時他碰巧聽到過一些,可造化弄人,偏就是這隻言片語解了他眼前的疑惑。
思及至此,恪妖王愈加憎恨自己!他連牡丹仙子何時取到恪妖王妃的血都不知道,如何能襯得上恪妖王妃夫君的身份!無能!這是恪妖王給自己最後的註解。
聽牡丹仙子提到雪櫻樹種子,昱靈王也覺得意外。昱靈王妃修煉陽魂極魄之前,佛羅曾建議過她找一找,看有沒有可能再找一顆雪櫻樹的種子。只要雪櫻樹能再次長成,昱靈王妃就有機會捨棄現有的孱弱魂魄,帶着靈力重塑身體和魂魄,再配以少許靈血,重新開始。畢竟昱靈王妃終日跟綠植相依爲命,並非長久之計,比如這次就被有心之人暗害了。可繁花聖姑在時從未提起過雪櫻樹種子,雪櫻樹又是一直存在於靈界的,好像從未成長或變老,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出現的,確切地說它應該是出現於所有見過它的人之前。所以佛羅提起時,雪櫻樹種子不過是存在於大家的想象之中。可它現在出現了,雖然已被牡丹仙子利用,她是將死之人,想必不會說謊。
“雪櫻樹種子你從哪裡來的?”昱靈王暗黑的幽瞳中閃過火光,又快速轉爲冰刃。俗語有云,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知道了雪櫻樹種子的來歷或許可以爲昱靈王妃和恪妖王妃搶得一線生機。
“怎麼,你宮裡的那位天真小女孩連這個也不知道嗎?”牡丹仙子嗤笑道,“呵,告訴你也無妨,雪櫻樹種子一共就那麼一顆,跟你的心肝寶貝一起落的地,結果被我細心收了起來,你說這是不是一種提示啊?!哈哈哈哈……”
“皇兄皇嫂,牡丹仙子乃靈界之人,鑄下大錯,罪無可恕,本王要自行處置,請皇兄皇嫂應允。”昱靈王問完了話,急着去落櫻谷,但在他走之前,他得做點什麼讓自己心情好一點。
“昱靈王,此事涉及麟麟,本王要親眼看着。”恪妖王看昱靈王眼神掃過紫銅大鼎,已經猜到他的意圖,正合他意,他自不會錯過。昱靈王點頭應了。
“你靈界之事,朕就不插言了。只是朕得看着,以後好有個交代。開始吧!”
“嗯。”昱靈王點頭同意,左右在場的都是見過些大場面的,他對牡丹仙子的處置根本不值一提。
昱靈王並未做出任何動作,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牡丹仙子,表面上跟其他看客無異。昱靈王很少親手觸碰“獵物”,因爲那樣會髒了他的手,無論怎麼清洗,都會玷污了昱靈王妃。
牡丹仙子就不同了,她已經沒什麼存在的價值了,昱靈王和其他人的對話讓她心灰意冷,她本還對恪妖王存了些希望的,此刻纔看得清楚,自己從未出現在他眼中,更不用說什麼心裡。
牡丹仙子被無形的力量死死扼住脖頸,那力量控制得極好,既能讓她親身體會到瀕臨死亡的絕望和痛苦,又不會讓她立刻死去,也許如果力量的主人願意,她就會一直這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下去。
牡丹仙子被移出流心池外的絕息陣,一點點挪到紫銅大鼎正上方,這個位置讓她更爲清晰地看到了恪妖王眼中她的樣子,完全沒有瀛杉看她時的溫柔疼惜或是瀛莘看她時的依賴信任,恪妖王眼中只有被萬箭穿心了的牡丹仙子!
未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牡丹仙子脖頸上的力量驟然消失,她像一方殘破的紗巾飄散落下,高燃的火焰熱情迎接了她,原來,紫銅大鼎中的火燃燒時也是會發出噼啪聲的!
紫銅大鼎四面講述着牡丹仙子的扭曲一生,除了昱靈王和恪妖王,另外四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着。
一聲狠狠的抽啼,接着便是一紅一黑兩個纖弱身影突然出現在流心池邊的空地上,黑色身影軟軟倒在紅色身影懷裡,紅色身影正焦急地看向昱靈王和恪妖王。
“小雪!”昱靈王殺氣四溢的眼中立時換上關切,從恪妖王妃手中接過昏死過去的昱靈王妃,她臉頰上的淚珠還未落地。
“我們剛到,恰巧看到……妹妹應是嚇着了!”恪妖王妃瞄了一眼還在燃燒着的紫銅大鼎,匆忙低下了頭,縱然是她這樣的箇中老手,她也不忍再多看一眼。
恪妖王也走了過來,貼心擋在恪妖王妃眼前,把她和紫銅大鼎隔開,拉着她的手一臉無所適從。恪妖王妃沒見過方纔那樣絕情的他,但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他所有的情感和溫度都透支給了恪妖王妃和他們的孩子,再抽不出一分一毫。
“麟麟,你……還好嗎?我……”恪妖王笨拙地問一直低頭看地的恪妖王妃,他在想是不是應該抱抱她,也許她也被嚇得不輕,因爲紫銅大鼎,也因爲他自己。
“嗯。”恪妖王妃低低地應了一聲,上前一步,依然沒有擡頭,只是把頭重重地抵在了恪妖王的鎖骨處,卻沒想到她噗嗤又樂了。“妹妹說的果然沒錯,找夫君得找個個子高的,這樣我們纔有小鳥依人的感覺。”
恪妖王看看打橫抱着昱靈王妃的昱靈王,心裡直替他叫屈,昱靈王妃除了找他也找不了別人了,她那身高太驚悚!恪妖王妃倒還好,不過恪妖王不會給她機會換人的!
紫銅大鼎中的火焰燃盡,四位看客移步到兩對有情人身邊,佛羅伸頭看了一眼昱靈王妃,還好只是臉色蒼白了些,若是陽魂極魄被嚇散了,那就麻煩了。
“昱靈王。恪妖王,你們宮裡都脫不開身,那落櫻谷的事就由我們代勞吧。找到了東西就先存在碧宸宮裡,等安置好了宮裡,你們再來,切記不要帶兩位弟妹!”玉帝看昱靈王心思全拴在了昱靈王妃身上,恪妖王妃又忌諱着雪櫻樹種子,他們四人到了落櫻谷也是添亂,還不如趁早打道回宮的好。
靈界,落櫻谷
在南海時計劃得好好的,可真到了落櫻谷動手時,玉帝等四人卻犯了愁。他們此行目的是要挖出雪櫻樹種子,那就勢必要碰到雪櫻樹坑中的土,土中可是加了炎漠石的,誰敢輕易下手!?
把昱靈王妃叫來也是個辦法,可是昱靈王恐怕不會同意,何況昱靈王妃還剛剛受了驚嚇,現在估計什麼也做不成。
“早知道讓牡丹仙子把種子挖出來再處置她了!”佛羅頗感後悔地嘆息。
“昱兒和恪妖王會讓她多活一會兒才奇怪呢,也不看看她惹的是誰!”靈脩聖仙斜了一眼佛羅,他自己的徒弟他太清楚不過了。
“說得跟你會多留她一會兒似的!”佛羅撇撇嘴嗆聲。靈脩聖仙對昱靈王名義上是師父,實際上怕人家怕得不行,佛羅想想就覺得可笑!
“不如讓小的試試?”一直覺得內心有愧的雪靈此時站了出來,雖然無人怪它,可牡丹仙子和紫薇上仙此前在它值守期間進出落櫻谷犯案卻是不爭的事實,而且靈妖兩界女主人都因此身陷絕境,如果有人出言狠狠懲治它一番倒也罷了,或許還能消減它內心的不安,可問題是至今無一人責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