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祁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逐漸適應過來。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發現這裡是一處僻靜的巷子角落,入口處只有半人多寬,人只有側身才能經過,剛剛他就是被人從那個入口拉進來的。直到這時,他纔看仔細眼前的人:只見他面色黝黑,眉毛粗壯,方面闊鼻,頭上扎着粗布的頭巾,斜襟的褂子高高挽起了袖口。此刻正蹲在牆根底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許大力!”祁墨有些驚訝的交出來人的名字。
沒錯,這個人正是祁墨風雲壇的得力手下,可是說是他的左膀右臂。在壇中算是個小頭目,平時祁墨不在的時候負責壇裡大小事宜,沒想到竟然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你怎麼在這?壇裡出事了?”祁墨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壇裡除了什麼事情,否則平白無故,許大力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而許大力卻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壇主我跟你說,林天駿那狗皇帝簡直反了天了!不僅派人四處追殺你,而且連通緝令都在北齊的大街小巷貼遍了,懸賞黃金一千兩呢!沒想到,壇主你還挺值錢!”
這個缺心眼的!祁墨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心思再和他開玩笑了。只是皺着眉頭說道:“還有什麼確切消息嗎?祁王府怎麼樣了?”
“祁王府當天就被封了,府裡的人不是被釋放回家就是進宮做了侍女。”許大力撓了撓頭,回答道。
祁墨一聽,心中頓時擔心起柳岑一的下落來,畢竟她算是自己的兒時的玩伴,又曾經救過自己的命,如今自己身處危機,他不想她再被連累。
“那,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身材嬌小,長相清秀的女子?她愛穿淺色的薄紗衣裙,曾經是我兒時的夥伴。”祁墨問道。
許大力想了一會兒,面露疑色,半晌才道:“是有幾個女子,穿着都挺華麗的,不像是丫鬟打扮,都被釋放回家了,林天駿倒是沒有追究她們。”
是他那幾位姨娘,祁墨在心中嘆了口氣,心想柳岑一應該也在她們之列,於是吩咐道:“那你派人去尋尋看吧,一個叫柳岑一的女子,若找到了好好待她。”
“哎,我記住了,全聽壇主的!”許大力回答,過了一會兒突然回過味來一樣,疑惑道:“不對啊,壇主,您在外頭有人了?”
祁墨真的快被他氣笑了,無奈的敲了下許大力的頭,嗔怒道:“胡說什麼呢,我只有雲涵一個人好不好!”
“哦,都怪我亂說話!”許大力見祁墨不悅,趕緊一邊說一邊打自己嘴巴。
祁墨心裡一驚趕緊上前拉住他,低聲道:“噓!小聲......”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似乎是那兩個正在尋找他的人朝這邊來了。於是,祁墨趕緊伸手捂住了許大力的嘴巴,兩人又朝角落靠了靠。許久才從那小巷子中出來。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街上喧鬧了一天的人
羣也逐漸散去,街燈亮了起來,空氣中一股冷風吹過,祁墨裹緊了自己的衣裳,腿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只是昏昏沉沉的腦袋被冷風一吹,倒是清醒了很多。
兩人就趁着夜色穿過人跡罕至的小路,朝南陵城外走去。此時城門的把守也鬆懈了下來,經過一天的站崗人都疲憊了,那兩個守衛只是懶懶散散的靠在城門上打着呵欠,聊着天。
祁墨拉低了自己的帽檐,緊跟在許大力的後面,兩人一前一後的朝城門口走去。
“站住,出城幹什麼去?!”旁邊一個守衛應付差事一般問道。
“商人,做買賣的,今天要趕到南疆去。”許大力大大咧咧一拍腰間鼓鼓囊囊的口袋,說道。
“兩個人?”那守衛又問。
“對。”許大力的臉上扯出一個笑來,回答道。
“後面那個擡起頭我看看!”另外一個突然朝着祁墨走了過來,一邊說着,一邊就要伸手去摘祁墨頭上的帽子。
祁墨心中一驚,手已經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抓住了那名守衛朝他頭頂伸過來的手。這一抓力度可不算小,將那名守衛握的手腕死死握着。
那守衛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只一個勁兒叫着:“哎,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祁墨聽到他的求饒聲這才鬆手,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從旁邊竄出來幾個全部武裝的黑衣人,將他和許大力團團圍住了。爲首的一個腰間挎着閃亮的長刀,上前一步擋在了許大力的面前,直伸着脖子朝後面看,似乎是想看清帽檐下面祁墨的面容。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在城門口持刀劫人?!”許大力大叫了一聲,似乎是想虛張聲勢。
這畢竟是南陵城門口,在城門守衛的眼皮子底下敢這樣大搖大擺拿刀劫人的,要不就是南陵皇宮派來的人,要不就是這兩個弱雞一樣的守衛根本就惹不起的人。祁墨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前者,自己和赫宇文也沒什麼仇怨,所以這幫子黑衣人該是衝着他自己來的。
“少廢話!把你身後的這個人交出來!否則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領頭的那個黑衣人又向前跨了一步,說話間已經“刺啦”一聲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長刀,架在了許大力的脖子上。
許大力早就是在腥風血雨中摸爬滾打過的人,自然是不會怕這些。只見他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那人道:“那你就試試看!”
祁墨低着頭一言不發,心裡卻如百爪撓心,這個許大力真的是人如其名,空有一身的武藝,腦子卻不大好使,換句話說就是人比較直,不會轉彎。看着眼下的情況,他似乎就跟這些黑衣人幹上了,頗有不打一架誓不罷休的氣勢。
但是,祁墨深知他們目前的情況,是無論如何也不適合再打一架的。他的腿上還有傷,而且這些黑衣人出現的又十分突然,他不曉得暗處到底還藏着多少人,所以此刻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能找個理由,讓
這些黑衣人自動放他們離開,哪怕只是幾分鐘的功夫,只要暫時騙過他們,他就有辦法全身而退。
眼前,許大力還在和那些人僵持着,空氣中的氣氛已經漸漸緊張了起來,雙方都不肯讓步,而他們這一方還屬於少數討不到便宜的弱勢。
此時此刻他突然感到一陣悲涼,出來之前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轉眼之間就已經淪爲了全城通緝的犯人,而且,林天駿還在暗中派人追查他的下落,四處都埋伏着殺手。似乎這個世界都不安全了。而蕭雲涵依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到現在爲止,他除了有人在南陵見到過蕭雲涵的傳言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線索。想到這裡,祁墨輕輕嘆了口氣,感覺到無形的威脅從四面八方洶涌而至。
“刀劍無眼,你到底讓不讓開!”領頭人衝着許大力大喊,似乎是許大力彪悍的長相,讓領頭人有點忌憚。
“不讓!你非要看我們壇主的長相好歹也得給個理由!”許大力嗓門大脖子粗,衝着那個頭領大喊,氣勢竟然一點不弱。
祁墨在後面聽了,差點氣得吐血,這個蠢的,竟然就這樣把他給賣了!真是腦子不轉彎!
“你們壇主?!”那頭領聽了許大力的話明顯一愣,似乎對這個稱呼十分有些意外,“不是祁墨祁王爺嗎?”
“啊?就......”許大力被那人也說的有些糊塗,剛想解釋,就被祁墨接過了話頭。
只聽祁墨用一種十分沙啞的嗓音低沉的說道:“本座乃風雲壇壇主,不知在下找我有何貴幹?!”
那頭領一聽,立即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請壇主贖罪,請壇主恕罪!小的是奉了北齊皇帝之命前來刺殺祁墨的,沒想到驚擾了壇主,還請壇主不要見怪!”
祁墨淡然的伸手扶了一下帽檐,繼續用那種十分沙啞難辨的聲音說道:“罷了,念你們你初犯,饒你們一名命,都退下吧!”
“是,小的們這就滾!”頭領連連磕頭,然後帶着那一幫子的黑衣人迅速消失在了祁墨和許大力的眼前。
看着那幫人作鳥獸散,祁墨這才輕輕鬆了口氣,然後和許大力一起離開了南陵。漫無目的的在荒野上行走。
回想起剛剛的場面,祁墨心裡一陣後怕,要不是自己剛剛猛然想起自己是風雲壇壇主的事情並沒有被林天駿發現,今天恐怕真的就要與剛剛那幫子人硬拼到底了。
不過,這次也算是得益於許大力的臨時的“口誤”,要不然,他還想不到,用另外一個身份的辦法。
“壇主,咱們現在去哪?”許大力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因爲他剛剛無意識的一句話,無形中化解了一次爲難。
祁墨望着茫茫曠野中黑漆漆一片,無奈的嘆了口氣,此時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處。此時他之前籠絡的那些舊臣也不知道收沒收到波及,這麼多年的辛苦努力,就要付之東流,心中竟然泛起了點點酸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