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們一路奔波勞累了,不如先用晚膳再說?”林那先前一步拉住林邱的衣袖,露出一張貼心的笑容。
“也好。”林邱解了官袍的兩邊袖口,將官帽遞給了一邊的奴僕,然後回過身對着後面一行隨從官員淡淡道:“衆位不妨先用膳,再晚些去一趟府尹處好了。”
由江月白帶頭的隨從官員和平家兩位族人皆紛紛解了袖口,將官帽遞給了前來的奴僕們。林那既然在七大家族裡的小姐中,較爲出色,那她自然也就認得這個剛上任不久,卻頗有一番作爲的侍御史,荷陽江家的二公子江月白,她走到江月白身邊,投以一抹豔陽笑,“花大哥大喜之日沒有有幸能與江公子結識,小女子實在慚愧,當下若是江公子能有微薄相識之意,小女子不勝歡喜。”
林邱和林鄦不以爲然地各做各的事情,因爲林那自小就喜結識一些小有或大有作爲的平民抑或貴客,所以說她覬覦江月白這個友人很久了,也不足爲奇。要說到真正巾幗不讓鬚眉之姿的女子,七色國非林那莫屬,至於紅綃麼,論才疏學識,武略騎藝,定是略高她一籌,論經世之道,斷障之法,兩人平分秋色,但若是要論雄韜氣度,處事手段,那麼紅綃就要輸她,還不僅僅是一籌的差距。就如林鄂曾經說過,紅綃和五妹是七色國少有的奇女子,一個貴爲第一才女,一個貴爲七大貴族女房之首。(*),但是她們兩個從頭到腳,從皮囊到骨子裡,完全沒有一丁點相似,所以本就兩個不同的人,爲何要作比較?
說實在的,林那這話一出,江月白額頭突突地脹了起來,他眯起眼斟酌了片刻,便衝着林那稍稍點頭,豪爽一笑:“五小姐擡舉了,今得你一友,月白何求?”林那調皮地眨了眨眼,笑堆滿了整張嬌美的臉蛋,江月白目光略微停留了一剎,就移開了,其實……他剛纔的猶豫全然是因爲他好像記得自己從來沒見過這五小姐。但是要猜眼前的這位姑娘也不難。林家一共兩個女嗣,三小姐爲人冷淡,薄言寡語,五小姐小小年紀就做了女房之首。這一想,便知對方是五小姐林那了。
待衆人都坐上席位時,獨獨不見花朝身影。林那左右思量了一番還是決定起身去西廂叫人,林鄦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我去。”
林那詫異,她三姐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積極?不過,自然也不排除她要去會會那個江浸月的意圖,所以林那眉眼一彎,“好。”
林鄦走到東廂的時候,老遠便聽到一個聲音,這聲音源處並不是從屋內傳來,而是屋外。她警惕的上前幾步,看見了院子裡立着兩個人,夜色還未深,她能清晰的辨析出,其中一個就是江浸月,爲什麼江浸月的容貌會讓她記得這麼牢,林鄦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至於另外一個清瘦的男子,她就不記得了。
只聽一輕緩的聲音響起:“小生當真不知,要不江姑娘你去問問便知,又何必在這裡生什麼悶氣,傷了你心脾,還說不準誤會了花公子。”
林鄦差點還以爲自己糊塗了,冷漠的表情露出幾分迷惑,怔怔地看着那個開口說話的清瘦男子,這聲音……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席捲而來,這聲音,怎麼好像和六弟那個囉嗦鬼的聲音像極了。
這時,江浸月開口了,她的聲音沙啞中摻着半分殘酷,在夜月交融下,徒添了幾許冷光。“這種事情隨他愛說不說。”
“江浸月。”林鄦從幽暗的走廊中走出,院中二人都聞聲回過頭,她已站在了月光灑落下。她眉目冷豔到了極致,幽幽寒光彷彿能融入到月光和夜色裡,此般冰山玉女,萃麗佳人,這一刻就好似從這月光裡來,江浸月瞪着一雙杏眼,只覺得一陣暈眩,還以爲眼前是仙子下凡,她何德何能,能讓這天上的仙子叫出自己的名字!
林鄂自是眼底一抹驚豔之色,不過更多的是疑惑,沒錯,眼前這位姑娘真的就是自己的三姐?先前白日裡在大堂中首次見到林家老爺和兩位小姐的時候,只覺得都極其面生,後來瞧着其中一位五小姐的時候,她笑顏如花,甜美嬌憨的模樣甚是親切,但是除了親切,他對這三個應是自己親人的人什麼熟悉的感覺都沒有,他只覺得這個林府有些寒意刺骨,除了這個,別無他想。
“唷,原是三小姐。”江浸月回過神,原是沙啞的聲音竟透着些溫柔,就連眉宇間的戾氣都消失盡無,她彎着嘴角,目光瑩瑩,這般親切柔和的模樣,讓林鄂瞬間如遭雷擊,這……這……變臉也變得太快了些!
林鄦自然無視了易過
容的林鄂,清冷的目光不客氣的來回打量了江浸月一番,然後冷冷道:“用晚膳了。”
江浸月忙幾步上前,巧笑綿延的立在了一臉冷然的林鄦身邊,她十歲起就自命風流,向來不會放過長得貌美的女子抑或男人,如今這麼大好女子在她面前,她又豈會放過。“晚膳就不用了,不如我請三小姐你出去喝杯小茶如何?”她擺着自認爲最迷人的笑容,清水雙眸裡半帶風流。
林鄦從來沒遇到過像江浸月這樣的女人,她這樣的反應更是讓自己心中一陣詫異,她冷冰冰的臉上微微一怔,半響沒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喝茶。”江浸月作出喝茶的動作,黑亮的眸子殷切的瞅着林鄦,就像是一隻巴着主人不肯放的小狗,林鄦的腦海中第一次出現了有趣兩個詞。
於是她目光淡了下去,點頭,“好。”她甚至忘了要叫花朝也出來吃飯。
林鄂再一次被雷劈中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兩個身影漸行漸遠,覺得自己渾身一陣焦爛。這江姑娘的胃口還真是大得很。
在席位上的衆人聽着林華夷叨嘮了幾句,便開始入席用膳。林那左右顧盼林鄦的身影,卻不見她出來。眼見晚膳馬上要開始了,一個奴僕從門外進來,湊到她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林那表情從愕然到不解再到淡定,變了幾變,隨後便點頭揮手,讓那個傳話的奴僕出去了。
林邱與花瑟中間相隔了紅綃和林那,他一坐下,目光就直直的看向花瑟,見花瑟正用袖中巾帕將放在他碗前的竹筷來回輕拭了幾遍,他面無表情的將視線又移回花瑟的臉上,然後看着花瑟那張有着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沉靜之態的臉,終於開口道:“無奕公子,怎不見花夫人?”
花瑟將巾帕摺好揣入袖中,目光一淡,“夫人一路勞累,此時正在休息。”
“原是如此。”林邱沉聲,便不再問下去。
此間紅綃一直都沉默着,花瑟撇過她一眼,感覺她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不自然的氣息。直到晚膳結束,各自遣散,她才鬆了一口氣。
離席時,花瑟下意識的朝席位中掃視一遍,與一人視線交匯,馬上又不動聲色的轉移開來,兩人抽回眼神後,嘴角都不自覺升起一抹挑釁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