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裡月色惆悵。林府外卻是另一番景象。澄江城有着繁華的鬧市,一到夜晚更是人羣密集,熱鬧非凡。
江浸月輕搖手中紫檀木扇,與林鄦並肩走在回林府的路上。這一路要穿過鬧市,她們兩不免被這熱鬧吸引住了,逗留了一會時間。
這麼一接觸下來,江浸月發現這冰肌玉骨清無汗的佳人,並不是難以親近,想必那些人一定都是被她外表的冷漠所望而卻步了,這樣也好,讓她佔了這個便宜。
“三小姐很少出來逛集市麼?”江浸月眯着眼,整張臉既柔和又友善,林鄦回過頭看了眼她,總覺得這笑不適合出現在江浸月的臉上,說不上什麼古怪,反正就算出現在誰的臉上,都比出現在她的臉上舒服,當然,她二哥是排除在外。“集市還不如看書來的有趣,我又何必出來。”她頓了頓,這麼回答。
江浸月倒是沒想到林鄦是個書呆子,這看她的模樣和氣質完全就沒看出來啊!她起初還以爲林鄦是個舞刀弄槍的高手,但事實證明,人不可貌相。
林鄦見江浸月突然沉默了,便想起先前和五妹說到的事,她停下腳步,目光清冽的看着江浸月。“?”浸月不解的看着忽然停下的林鄦,手中的木扇緩緩合起。
“你爲什麼要約我出來?不僅僅是想請我喝茶這麼簡單吧?我們從前可從來都沒見過面。”她的目光裡幾分謹慎幾分猜測,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未沾半點污濁之氣,背後是人潮密集的鬧市街頭,燈火闌珊,夜色漆黑。
“林鄂離世的時候,三小姐不在?”浸月左手端着木扇的尾,右手撥着木扇的扇節,垂首斂容。
“那時我在雪渡國。”林鄦道。
“原來如此,那我便不必多言,走吧,回去了。”浸月將木扇放入懷中,臉上只剩下漠然隨意,先前的溫柔早就沒了蹤跡。
林鄦眉間微蹙,冷聲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浸月不語,這般沒有表情的冷漠,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林鄦冷笑:“什麼不必多言?你想從我口中套出什麼話來,卻發現我對當時並不知情?所以覺得沒必要再說下去了麼?”
“唔……你既然不知情,那知道的應該都是別人告訴你的,既然知道的都是單方面的,我再說下去,你也不會信,自然也就沒必要了。”浸月摸了摸下巴,笑得有些嘲弄。
林鄦沉默了片
刻,才說:“六弟的命哪有如此輕賤到誰說了我都信的地步。”然後直直的看着江浸月:“二哥的話,也一樣。這樣你可以說了吧。”
江浸月一愣,沒料到林鄦會猜出她心中所慮,不過既然猜出了,也就說明自己沒有看走眼啊。
“得。”她嘆了口氣,“邊走邊說。”
林鄦便跟上她的步伐,兩個人又恢復到之前並肩走的狀態。
“你知不知道菲姨是怎麼死的麼?”浸月淡淡的問道。
“菲姨?”林鄦聲音變得有些清減,聽不出任何感情,“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家燒了,六弟遺骸剛下葬,菲姨也回了她老家,我只知那個時候,菲姨還沒離世。”
“你很確定?”浸月聲音提高了一層。
林鄦又一次沉默了,她對質問的口氣有些不滿,但是沉默之後還是有些冷漠地回答道:“不確定。那個時候,都只顧着處理六弟和族裡的事,沒有注意她。我只是猜測。”
“你不是說你回來的時候林鄂都下葬了,那忙什麼她的事?”浸月報臂環與胸前,眼神難得透着睿智的光芒,沒錯,江浸月很少動腦子去想這種事情,更不用說是破案了,所以她人品爆發,爲了林鄂,腦子裡的血液循環的比平時要快好幾倍,然後睿智就忽現而出了。
林鄦橫了眼江浸月,明白的袒露着怪罪的意思,“要是早知你一把火燒了林府的大半宅院,和六弟的屍首,我就不必麻煩死醫水寒來林家白跑一趟,還得送他回去。”
江浸月掏了掏耳朵,以爲自己聽錯了,林鄦剛纔好像有聽到過一個她比較熟的名字吧?“你叫了死醫水寒?”她問。
林鄦點頭,“曾與他有過一些交集,對了,他姓江……”江浸月就覺得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後默默的眨了眨桃花眼,沒有再說下去。
“他姓江?他竟然姓江?哎喲,這還真的是巧了,我有個弟弟也姓江,不,也叫水寒。”一點也不巧,那個傢伙就是自己的弟弟。江浸月嘴咧的很大,覺得自己很鬱悶。比起自己的話,江水寒似乎但是更合林鄦的胃口,因爲兩個人都是冷冰冰的,在一起就像是隆冬臘月,打住,不要誤會了,她江浸月只是對美麗的同性有興趣而已,並不是有那方面的性趣啊。
“他是你弟弟。”林鄦用很篤定的口吻說道,她這麼認真的表情,甚至有些
可愛。
“所以你就是在忙這些?林鄂是誰下葬的你清楚麼?”江浸月也神色放鬆了下來。
林鄦突然變了個臉色,語氣生冷的令人不解:“五妹說,是家中三位掌事的人操辦的,她本來想插手,但是爹讓她去處理燒成廢墟的宅院了。”
先無視林鄦的反應,江浸月開始分析,照林鄦這麼說來,林鄂到底是死沒死,挖出來的焦屍到底是不是林鄂除了那三個人以外誰也不知道!就像菲姨什麼時候死的她也不知道一樣。爲什麼林鄂一死,菲姨就要回孃家?是有人逼得,還是她知道了什麼事情不得不回去?還有,老管家說,菲姨回到魚音城的時候,就剩下一罈骨灰罐子了。送這罈子回來的是林家的奴僕,說是在林鄂死的第三日,受不了刺激自縊了。而林鄦回來的時候她只知道菲姨回孃家了並不知早在之前菲姨就已經死了,那到底是林府的人隱瞞了這個事實,還是根本這件事情就沒幾個人知道?!
而且,最讓她覺得奇怪的就是,林家的氣氛很古怪,林華夷雖然是老狐狸一隻,但畢竟是個老頭子,林家的長子她都從來沒見過,看來是很少出現的,所以給江浸月一種在這林家有氣勢坐鎮當家這個位置的反而是林邱這個面癱貨的感覺。然後林府的每一個人都好像默認了這個形式,就連外客,都是這麼以爲,譬如花瑟,譬如她自己。
儘管她一直對這個男人耿耿於懷至今。她忽然間想到白天,自己問林鄂對林府的印象如何,記得林鄂當時對自己說,覺得有些冷。
回過頭,還有一點就是,眼前這位林家三小姐,好像也同林邱不怎麼對頭。
“三小姐這麼給我面子,告訴了我這麼些事,我以後定當還你這個人情。你要是有什麼事,去荷陽找江水寒,或者找荷陽府尹柳恆之都可以。報老孃的大名便可。”江浸月笑嘻嘻的摸着自己的鼻尖,豪氣不凡的噱着話。
當然被報到名字的兩位就有點可憐了。千里之外——
江水寒冷幽幽面着牆壁:“反正欺負了我這麼多年,還差這麼幾天麼。”
柳恆之捶胸攏臉對天大喊:“媽的!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又不是老子欠了他們什麼人情!”
江浸月獰笑一聲:“喂喂!老孃這麼多年罩着你們,我這是在給你們提供報答我的機會。”
林鄦兩滴汗:……(太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