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着嶽麻子的身後進了王寡婦的主屋,只見那王寡婦笑臉盈盈,一點沒有做虧心事的感覺,依舊勸我們三個多吃飯菜。
進屋以後,我們特意朝王寡婦的閨房裡望了一眼,卻見大門緊閉。
有了昨晚的教訓,我們三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吃王寡婦的飯菜了。不過除此之外,我們仨在飯桌上一見嶽麻子他那張跟老天爺過不去的臉,頓時就沒了胃口。
那嶽麻子倒是吃的頗香,嘴裡吧嗒吧嗒個沒完沒了。王寡婦還勸我們三個人吃,其實按照我的推算,王寡婦應該不會再給我們下藥了。
昨晚她把我們迷倒只是爲了不想讓我們看見她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加害於我們,現在事情已經做完了,也沒有必要再把我們三個迷倒。
可饒是如此,我們三個也推脫說昨天晚上吃的太多,沒有吃她做的早飯。
嶽麻子酒足飯飽之後,取了一直牙籤,叼在嘴裡一邊剔牙一邊對我們道:“好了,你們要找誰就說吧。”
宮二客客氣氣地回答道:“嶽師傅,實不相瞞,我們都是外地來的,不遠萬里來到湘西,是爲了找藥王陳藥師。”
“找陳藥師!?”那嶽麻子和王寡婦兩個人都是一愣,顯然,他們兩個沒有想到我們這幾個年輕的城裡人回來這大山溝裡找一個已經隱居幾十年的老藥王。
我見那嶽麻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捋山羊鬍,眯起眼睛問:“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三個人輪番做了自我介紹,隨後把周鐵民的引薦信遞給了他。
沒想到那嶽麻子拿了信,連看也不看就扔到了一邊,衝宮二道:“你剛纔說你叫宮保楠?”
我和老朱一愣,顯然,宮二的名氣比我們倆想象中的還要大,就連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都有人聽說過。
宮二點了點頭,道:“正是。”
那嶽麻子嘴角一抽,又問:“你可是河北宮家人?”
我明顯覺察出宮二嘆了一口氣,沉聲道:“正是。”
嶽麻子一聽這話,把嘴裡的牙籤“呸”的一聲吐在了地上,說:“你既然是宮家的人,怎麼還有臉來找陳藥師?”
宮二一臉委屈地說:“那都是上一輩的老恩怨,過去幾十年了,我是後輩,對幾十年前的事情也不瞭解,不過想必時間總會沖淡這些恩怨的,畢竟陳藥師醫術高超,又兼懷懸壺濟世之心……”
宮二還要繼續往下說,卻被那嶽麻子揮手打斷,道:“得得得,都說宮家人說話喜歡拿腔拿調,今兒我算是見識到了。你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狗屁,你們宮家做了多少對不起陳藥師的事情你們自家人心裡明白,不過據我所知,你們兩家的恩怨可不是時間能沖淡的。”
我一聽這情況有些不對勁,擔心着嶽麻子不願意帶我們去找陳藥師,可那嶽麻子旋即又道:“不過,說破了天,你們兩家的恩怨跟我嶽麻子無關,只不過那陳藥師對我也有救命之恩,他老人家久居山林,與其說是隱居不如說是避世,我怎麼着也得搞清楚你們到底爲什麼去找陳藥師。”
“當然是爲了救人!”我脫口而出,道:“我朋友身重千年殭屍的屍毒,說這世上只有陳藥師能救他。”
“屍毒?”嶽麻子一皺眉,道:“中毒的可是宮家人?”
宮二連忙上前解釋道:“不不不,跟我們宮家無關,只是偶然間認識的朋友。”
“放屁吧你!”嶽麻子罵道:“你跟別人在古墓裡頭玩偶遇?你當我嶽麻子是白癡啊?”
萬般無奈之下,我們只好把事情的原委給嶽麻子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說完之後,我的心裡繃成了一根筋,畢竟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究竟要不要帶我們去找陳藥師都得看着嶽麻子心裡是怎麼想的。
說實話,在我聽了嶽麻子和宮二之間的對話之後,我已經不包有什麼希望了。
但是,事實的情況跟我所料想的不同,那嶽麻子聽了之後,搖頭晃腦,說了這麼一句話,“既然你們是爲了救人,我帶你們去找陳藥師也未嘗不可,畢竟救不救人是陳藥師的事,我要不帶你們去,這人命還得算在我嶽麻子的身上,這太不值當。只不過,你們萬不可將陳藥師的住所泄露出去。”
我們三個連連點頭,那嶽麻子又道:“只不過,這山間道路崎嶇,最近又下了大雨,路程實在難走,這世界上,什麼東西都不是免費的,對吧?”
他一說這話,我恍然想起來,當初那周老闆就曾經告訴我們說,這嶽麻子貪財如命,於是趕忙道:“嶽師傅你放心,只要帶我們找到了陳藥師,絕虧待不了您。”
嶽麻子一聽這話,立馬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王寡婦就道:“喲,麻子,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跟陳藥師扯上過關係呀?”
嶽麻子一翻白眼,說:“我嶽麻子行過多少江湖路,見過多少人中龍,豈是你這種鄉間寡婦能知道的。”
王寡婦一聽,一把揪住了嶽麻子的耳朵,狠狠一扭,嘴裡卻甜滋滋地說道:“喲,我的麻子哥,您見過大世面,那還不給咱幾個說說?”
“哎哎哎,疼疼,臭婆娘,你趕緊鬆手,我說,我說!”嶽麻子的臉本來就能看,這一吃痛,整張臉扭成一團,看上去更讓人反胃。
原來嶽麻子十四歲就開始跟着師傅學習趕屍術,十九歲那年師傅讓他自己走了一腳(趕一趟屍),卻沒想到半路大風吹倒了招魂幡,喜神走煞,屍變已成,嶽麻子拼盡全力,勉強制服了那幾個喜神,自己卻也受了重傷。
這時候,他恰好遇見了一位山中採藥人,這人隨身帶着藥箱,三下五除二就把嶽麻子身上殭屍的咬傷給治好了,隨後又取出幾根不知其名的細草,分別塞進喜神的鼻孔裡,喜神立馬站定,不再走煞。
彼時,那採藥人也並沒有告訴嶽麻子自己的身份,只是嶽麻子回到家裡以後,跟自己的師傅形容了那採藥人的音容相貌,他師傅畢竟是老輩人,知道那採藥人來頭不小,八成就是湘西一帶有名的藥王。
於是就讓嶽麻子帶上好酒好肉去好好拜謝一下對方的救命之恩。嶽麻子根據自己的記憶,在湘西張家界邊緣山區一帶,整整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了那採藥人,此人正是陳藥師。
嶽麻子說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不知該怎麼報答。
那陳藥師微微一笑,只是說,以後每年隆冬時分替他出山買一罈好酒給他就好,不多不少,一年就這一罈。
從那以後,嶽麻子就算跟陳藥師有了交集。
我們幾個安靜地聽完嶽麻子的講述不禁嘖嘖稱奇,心說還真有那麼點武俠小說的韻味。
正在這時,突然之間,王寡婦的院子裡發出一聲巨響,緊接着蓄畜欄裡的牲口一陣狂叫。
我們屋裡的幾個人見此情況都是一愣,趕忙跑到外面一探究竟。
這一出門,眼前的一幕給我們嚇傻了,只見院子的中央,剛纔由嶽麻子所趕的三個喜神,此時帶着蓑笠,在大雨中平舉着雙臂,衝着蓄畜欄裡走去,張開大嘴,似乎要去咬那些牲口。
嶽麻子見狀一跺腳,狠狠地說了一句,“喜神走煞!”
王寡婦跟在後面,說:“這無緣無故的,喜神怎麼突然就不聽使喚了呢?”
嶽麻子道:“我哪裡知道,從剛纔開始就有點不對勁!”
正在這時,我眼角餘光一閃,卻看見院子的角落裡有一團白影,脫口而出道:“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