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使詐
朗天涯微微頂開一個路邊偏僻的污水井蓋,從縫隙中向四周查看了一圈,沒發現有人和監控探頭,於是手一掀,同時腳一用力,就閃出了污水井,而井蓋在他出來後,又無聲無息的蓋在了污水井上。
他先用鼻子聞了聞空氣中的潮溼水氣,然後徑直翻過一堵圍牆,往裡走了一段路,找到了一個正在夜間施水的灌溉噴頭。他上前用手把旋轉的噴頭按住,然後開始從上往下的朝自己噴水,一直到身上沒有了下水道的氣味後,他纔像個狗狗一樣抖動起來,快速甩幹了身上的水珠。
按原路出了圍牆,他擡頭看了看天空的星星,辨別了一下方向,然後足下發力,向東北方向跑去。
在燈火輝煌的城市裡面,他不可能如在野外一樣狂奔,他只能裝成鍛鍊身體的夜跑一族,按一般速度跑了近兩小時纔到住處附近。他藏衣物的超市早關門了,於是他從窗戶進入超市,爲了躲開監控,他用手腳支撐着身體,順着天花板和牆的直角邊沿爬到衛生間,換上原先的衣物,然後他又原路返回,從窗戶出,來爬牆頭溜牆邊,熟練的躲過街上無處不在的各種監控,回到了關心租住的小屋。
但他來到門前卻看到門是從外面鎖的,看樣子像是關心一早就外出了。朗天涯疑惑的用鑰匙開鎖,突然發現鎖眼的四周有輕微的劃痕,他心中一驚,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仔細的傾聽屋裡的動靜,沒有發現有物體移動或呼吸心跳的聲音,他這纔開鎖進屋。牀上保留着關心起牀後的原狀,被子被掀開一半,牀邊上的椅子上是空的,平時她睡覺時都是把脫下來的衣服放到椅子上,這說明她是穿好衣服出門的。
關心沒有晨練的習慣,這個鐘點兒一般她還在睡覺纔對。他伸手摸了摸牀上的被褥,發現是涼的。她應該不是早上才走的,而在至少在四點以前就走了。她會去哪兒了呢?朗天涯仔細的觀察屋內的情況,想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驀的一陣電話鈴聲從飯桌下面傳來。他走過去彎腰看向桌的反面,只見一個手機被人用膠帶粘在了桌子背面。它正在一閃一閃的發出叮鈴鈴的震鈴聲。
朗天涯沒有從桌下拿出手機,而是直接用微盾掩在手掌中,伸指快速按了一下接通鍵,然後迅速把手指縮回微盾後面。手機並沒有爆炸,而是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齊先生,有空來談談嗎?”
“你們沒有傷害她吧?”
“沒有,當然沒有。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諮詢一下齊先生。”
“電話裡談?”
“還是面談吧。畢竟面談可以辨形,沒法說謊。你帶上手機,從你所在位置朝正北來,大約四公里距離,有一個四層的爛尾樓,這個地方沒有門窗,四面通透,安全性上大家都能放心,如何?”
“好,我五分鐘後到。”
朗天涯從桌下撕下手機拆開檢查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於是把它放入兜中,然後出門一陣急馳,只用了三分多鐘就到了地點。他遠遠的看到爛尾樓的二樓一個只有平板的陽臺位置上,有二男一女三個人正圍坐在一起喝茶。
沙普通遠遠的看到一股煙塵從樹林間滾滾而來,禁不住驚呼道:“這特麼得快有七十邁了吧!”
王新鋼端着茶扭頭看着朗天涯跑來的方向,神色凝重。而俞錢花則神色如常,只是擡頭向那邊瞥了一眼,就又低頭給壺續水。
朗天涯來到近前,一縱身跳上二樓穩穩的站在了陽臺的一角。只見那三人都坐在馬紮子上,圍成一個半圈,面前是一塊被磚墊起來的方型的木板,木板上有茶有菜,滿滿一大桌。彷彿他們是在等他入席一般。
他看着正在悠閒喝茶的三人說道:“人呢?你不會只問我問題,卻不讓我見人吧?”
沙普通笑笑站了起來,一邊招手一邊說道:“來,齊先生先過來坐下,稍安勿燥,聽我慢慢說。”
朗天涯沒有動,還是站在陽臺一角,說道:“說吧,我聽着呢。”
“齊先生可能有點誤會,我可從沒說過人在我手裡,我也從沒幹過綁架人質的事。倒是齊先生從小到大沒少幹這種缺德事吧!”
“你什麼意思?人不在你手裡那你爲什麼給我留手機?”
“人,我沒動過!但我知道誰動過,也知道她去了哪裡。我呢,就是想用這個消息換齊先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怎麼樣?”
朗天涯思考了一下,問道:“你能保證在這期間她不會受到傷害?”
“我絕對能保證。我專門派人盯着呢,有異常情況他會打電話報告的。好了,你過來吧,坐這個馬紮,你不過來,我們之間無法互相辨形嘛。”
朗天涯依言過去坐在那個馬紮上。這樣他左邊是那個稚嫩的像箇中學生的黑衣女孩,右過是那個國字臉的年輕大漢,正對着是正在說話的中年人。
“咱們倆人十年前在武當山的合頭村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齊先生還記不記得。”中年人慢條斯理的說道。
朗天涯凝神細看中年人的臉,過了一會兒說道:“沒印象了!你是合頭村當地人?”
“不是。我是河南人。”中年人一邊說一邊給三人佈菜,好象四人真的是在野外就餐。
“十多年了,忘了也正常。還是言歸正傳吧。我有一個警察朋友在追捕你的過程中犧牲了。而他的女兒,也在和你的一次接觸中失蹤了。孩子的母親天天以淚洗面,她把這事委託給我,讓我務必找到孩子的下落。我想問你的就是:你把這個女孩兒埋在哪兒了?”沙普通說到最後,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朗天涯的臉。
朗天涯也緊盯着沙普通的雙眼,兩人互相瞪了有十多秒,他纔開口說道:“在追殺我的警察裡,死掉的至少有上百個,你覺的我有這個閒工夫會一個個的去調查他們的家庭情況,然後挨個地對他們的家人進行報復嗎?”
“這個女孩不一樣。她是自己送上門的。”
齊雲升沒說話,只是看着他等他解釋。
“大約兩年前,在河南新鄉的西外環一個未開業的店鋪前,你裝成一個拾荒者在曬太陽,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曾給過你一個燒餅吃,對不對?”
“你在邏輯上還是講不通,我怎麼知道這個小女孩是追捕我的警察的女兒,就此指控我……”
“你住嘴!”沙普通終於失去了耐心,嘶吼道:“那段監控錄像我看了上百遍,當時的確不是你主動招惹的她,但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着她一起消失在了畫面裡,你說,你最後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我接過燒餅說了聲謝謝。然後小女孩就自己走開了,我三兩口吃了燒餅也走了。”朗天涯此時好象已習慣了這兒的氣氛,放鬆了下來。他先是喝掉面前茶杯中的茶,然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他也的確是餓了,忙活了大半夜,突襲武俠大廈,又跑了有幾十公里。再說以他的特殊的身體恢復能力,也不怕對方在茶飯裡下毒。
沙普通看着朗天涯的筷子像小雞叼米似的在木板上的菜餚上起起落落,他突然愣住了,彷彿對方正在進行的是一種複雜的點擊類桌遊,而他正在聚精會神的欣賞。
看了一會兒後,他又像是又突然醒了過來,轉過頭看向俞錢花,俞錢花衝着他點了點頭,表示用辨形術沒看出對方說謊,對方的話值得信任。
四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現場只能聽到朗天涯咀嚼食物的聲音。
朗天涯啃完一個雞腿,扔掉腿骨後,用餐巾紙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喝了一口茶後說道:“你想知道最可能的真相嗎?”
沙普通從又一次的愣怔中醒來,忙說道:“你說,你說。”
“交換情報,講究個有來有往,你爲什麼不先和我說說你知道的呢?”齊雲升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