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腳大仙蹦來蹦去的,生怕濃煙會飄出來燒到他的大腳,別看赤腳大仙的腳大,但是皮兒薄啊,據說一燙就熟,是他的一大致命弱點。
“你們在這做什麼?”背後瀟竹肅冷的聲音如一陣風颳進了衆仙之中。
“誒?上竹仙尊?你沒在仙竹宮?”赤腳大仙上前奇怪的問着。
瀟竹步步生風,意氣風發的走到衆仙面前:“本仙去辦事了,沒在宮中。”
“那在你宮裡生火的是何人?”赤腳大仙誇張的瞪大了眼睛:“不會是哪個妖怪上了仙界偷了老君的三昧真火想燒死你吧。”
現在妖,魔,冥都紛紛想尋得那個六界之寶,沒準兒他們認爲會藏匿在仙竹宮所以前來偷取,偷取不到就放火毀掉。
“不是。”瀟竹篤定的說,聞到了一股子煙霧的味道,心裡想着,這個小東西又在宮裡瞎搗騰什麼呢,弄得烏煙瘴氣的把仙界的仙者們全都召喚來了。
“那是誰?”赤腳大仙問。
“本仙去看看。”瀟竹擡腳朝仙竹宮內走去。
而此時,小妲雪正一手握着香噴噴的烤魚吃的正歡兒呢,一見門口有響動聲,馬不停蹄地衝了出去,興高采烈的將手裡的另一條烤魚遞給了瀟竹:“師父,給你吃魚。”
瀟竹四周一掃,那張臉黑漆漆的一片跟焦炭似的。
滿屋子的狼藉,牆壁被薰的灰灰的,地上全是生過炭火後的殘渣,塌上的薄被全是小妲雪黑黑的手印兒,再看瀟竹的魚缸裡,空空如也,一個魚尾巴都見不着了。
“妲雪!”瀟竹卯足了胸腔裡的怒火吼了出來。
小妲雪的笑容僵在了脣邊,活生生被瀟竹嚇的狠狠的打了一個激靈,那手裡的魚都掉在了地上,妲雪蔫蔫了:“嗷嗚,我的魚。”
衆仙拉長着黑下來的臉無奈的搖頭。
瀟竹轉身對衆仙抱拳:“讓衆仙看笑話了,徒兒不懂事,我會訓誡她,衆仙請回吧。”
家裡事家裡解決,怎麼着也不能讓外人看笑話不是。
“呵呵......”衆仙淡淡一笑,都紛紛散去了。
“師父......”小妲雪見瀟竹陰沉着一張臉,苦情戲開演了,裝着一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師父,魚掉了,沒給你留一條,師父你別生氣,下次我再給你烤。”
瀟竹氣不打一處來:“還敢有下次!”
“......”妲雪費解了,爲什麼不能有下次:“師父,你太心狠了,居然想餓死我,不就是烤了你兩條魚嘛。”
小妲雪用手背抹了抹臉雲淡風輕的說着,她絲毫不知方纔烤魚時候的黑炭全部蹭到了自己的臉上。
這讓瀟竹是哭笑不得啊,想幫她擦掉黑灰但是又害怕太過於驕縱她,只好佯裝出一副嚴厲的樣子:“妲雪,你知不知道你烤的是什麼魚?”
小妲雪瞅了瞅地上的殘魚,又吧嗒吧嗒嘴巴:“大魚啊。”
“......”瀟竹滿臉黑線,他還不知道那兩條是大魚。
不對?小妲雪抓抓頭髮:“難道是深海魚?”
“雪兒......”瀟竹拉過妲雪來到空空的魚缸面前:“你闖了大禍了。”
妲雪一副不信的樣子:闖禍?吃個魚就闖禍了?
“師父,我怎麼了?”小妲雪那張小嘴兒還倔強無比呢。
瀟竹對被毀壞的仙竹宮已然不忍直視了,他指着魚缸說:“這裡面的魚是被我在西海龍宮打回原形的魚精,觀世音念它們修行不易所以放在我這裡讓我每日感化它們,可是你卻將它們吃了。”
“啊?”小妲雪驚呼了一聲。
天啦天啦,她竟然吃掉了觀世音菩薩想保住的魚精。
“嗷,師父,怎麼辦?怎麼辦?我會不會被觀世音菩薩殺掉啊?”小妲雪嚇的直跳腳,她要是知道這個魚有這麼大的來頭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吃啊。
“觀世音菩薩心地善良,從不殺生。”瀟竹頗爲無奈的說,難道她都不知道觀世音菩薩普濟天下,從不殺生的說法嗎。
小妲雪松了一口氣,拍了拍小心臟:“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吃條魚,搭條命,這個買賣可太不值當了。
就在小妲雪以爲自己的生命萬無一失時,瀟竹接下來的話讓小妲雪的心臟‘倏’地跳出了嗓子眼兒:“觀世音不殺你,不代表別人也不殺你。”
什......什麼?她這是進了一個什麼地界兒啊?
在凡間,臭道士瘋瘋癲癲的滿天下追着她殺。
在仙界,吃個小破魚還得吃的順便賠上條命。
普天之下,她怎麼就那麼不受待見呢?
“誰?誰殺我?”妲雪努力的在腦海裡搜刮着在仙界看她不順眼的仙者們。
莫非是那個包黑炭王母娘娘?或是那個醋味兒滿天飛的窯.子仙.雞?還是哪一個與她有抱孩子跳井之仇的仙子?
“我。”瀟竹清楚的吐出了發音。
小妲雪掏了掏耳朵,貌似沒有聽錯,但是前腳聽清楚,後腳撒丫子就跑:“呀呀呀,謀殺親妻了。”
兩條小腿兒怎麼可能跑得過瀟竹的仙法,瀟竹腳底生風般衝到了小妲雪的面前,擋住了她逃跑的路:“做了錯事就想逃跑?”
廢話,不跑傻啊?不跑活生生等着被抓啊?不跑活生生等着自己變成紅燒雪狐,清蒸雪狐,手撕雪狐啊?
這句話說的一點營養含量都沒有,師父最應該上私塾,小妲雪偷偷的翻了翻白眼想着。
“我做什麼錯事了?”死鴨子嘴硬這句話放在小妲雪身上一點也不爲過,每次都義憤填膺的認爲自己特別有理,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冤枉她了似的。
瀟竹攤開手心,一抹綠光以後,手心裡出現了一把結實的戒尺。
小妲雪用餘光一瞄,嗷嗚,又來。
“雪兒,你可知錯?”那明晃晃的戒尺就那麼放肆的晃在小妲雪的眼前。
好女不吃眼前虧,上次在客棧那血淋淋的戒尺教訓還在腦袋裡遊蕩呢,算了算了,既然師父要面子,那就給他一個唄,白麪的,黑麪的,玉米麪的,蕎麥麪的,應有盡有,他想要什麼面兒的就給什麼面兒的。
“知錯,知錯,師父,徒兒知錯了,快饒過徒兒吧。”小妲雪變得可快了,風一陣雨一陣的。
“那你說你錯在哪兒了?”瀟竹一問到底。
小妲雪翻了翻白眼兒,麻煩死了:“錯在不應該吃您老人家養的兩條大魚,應該乖乖的在家等您老人家回來,即使餓死也應該消停眯着。”
搖頭啊搖頭,師父,您老人家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可再錯也不能謀殺親妻啊。”小妲雪不滿的小聲哼哼着。
聲音雖小,但耳尖的瀟竹卻聽了進去,‘啪’的一下子一戒尺拍在了妲雪屁.屁上:“師父,你......你濫用私刑,我都認錯了,你還打我。”
“你方纔的那話再說一遍。”瀟竹實在火大啊,這小徒弟不但每天不學無術,而且這說話也不過腦袋,想到什麼說什麼,在他面前他可以包容,但是如果在其他仙者面前這樣,那豈不是禍從口出了。
說就說。
東風吹,戰鼓擂,說句話,誰怕誰。
“師父,你謀殺親妻。”
‘啪’的一聲伴隨着戒尺聲小妲雪高呼的聲音傳出:“嗷嗚,師父你不講理,我說了你還打我。”
“休得胡言,那句話說的不對。”現在是在仙界,不是在竹林,隔牆有耳,保不齊哪一句話便會招來禍端,更何況方纔瑤池仙姬將他帶到了斷情臺,又說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若是再不注意被人捏去了把柄,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不對?
小妲雪急的直冒汗,嚶嚶嚶,讓一個沒學問的妖精重說一遍這不是存心爲難嘛。
“師父,你謀殺親妹。”那句不對,這句該對了,妲雪正準備沉浸在自己的睿智當中呢,誰知道‘啪’的一聲戒尺又來了。
她真想仰天大吼一聲:師父,你妹啊!
“不對,重說。”
“師父,你謀殺親女兒。”
‘啪,啪,啪’妲雪的屁.屁開了花,還是七瓣兒的花。
“師父,你謀殺親孫女兒。”
簡直氣煞竹子也,越說越不沾邊兒,越說越離譜。
嗷嗚,敗給你了。
“師父,你謀殺親徒。”妲雪大汗淋漓,嚶嚶嚶,在仙界生活一天怎麼這麼辛苦?
比老牛耕地還要辛苦,比猴子摘月還要艱難。
‘呼’瀟竹鬆了一口氣,還行,算是孺子可教也。
看來,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了:小樹不修不直溜,妲雪不修哏啾啾。
打也打了,訓了訓了,妲雪終於逃出了瀟竹的‘魔掌’:“師父,我覺得神仙比妖精好可惡。”
瀟竹將戒尺隱在手心裡,聞言,挑起眉頭:“此話怎講?”
“師父,我覺得妖比仙善良,我可以做一個比喻,我覺得吧這個仙吧就是凡間的人類,你想想啊,那些人類壞事做盡,殲yin擄掠,無惡不作的,而且啊,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哎,真是慘無人道啊。”妲雪一邊說着一邊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這些話完全就是在討伐方纔瀟竹的作爲。
見瀟竹不說話,妲雪想了想覺得沒過足嘴癮兒,於是繼續說道:“師父啊,我覺得你回仙界以後變了,變的越來越沒有人性了,變得越來越不講理,動不動就訓我,動不動就打我,是不是你哪個小情兒看我不順眼,你們兩個想合起夥來把我毀屍滅......唔......唔......唔。”
妲雪說的痛快之際突然間嘴巴緊閉說不了話了,倒回去想一想,方纔好像一個重力被人點了後髮際凹陷處然後就不能開口說話了。
那個地方好像是啞xue。
嗷。
臭竹子,竟然敢點我啞xue,小妲雪氣憤無比,會點破仙術了不起啊,等我學會了以後把你全身上下的xue都點個遍兒。
“妲雪,爲師問你,以後還亂說話嗎?”瀟竹輕揉着她後面被點xue的地方,他的力道有些重,害怕弄疼了她。
但人家小妲雪不領情啊,橫着一雙眼睛瞪着瀟竹,彷彿在說:哼,貓哭耗子假慈悲,怕我疼還點我xue。
但口是心非的妲雪做出了一個讓自己含恨九泉的動作,她猛烈的搖頭:不敢了,再也不說話了,裝啞巴。
“恩。”乖一點就對了,妥協的小妲雪被瀟竹解了xue。
瀟竹看着滿屋子的狼藉,本來想讓小妲雪打掃乾淨的,但是心裡有一種聲音在拼命的阻攔着她,於是瀟竹只好作罷了,一揮仙袍,指尖旋轉出幽綠色的光芒,將狼狽的地方一點而化,片刻,仙竹宮恢復了整齊潔淨的樣子。
“雪兒,爲師告誡你,仙界不比凡間,以後說話要三思而後行。”瀟竹囑咐道。
小妲雪點點頭。
“雪兒,以後不經爲師的允許不要亂吃仙界裡的東西。”瀟竹又囑咐着。
小妲雪點點頭。
“雪兒,遇到瑤池仙姬時一定要謹慎,說話時不要被她抓到把柄和漏洞。”這個傻徒兒啊,瀟竹最怕她會上了瑤池仙姬的當。
小妲雪點點頭。
瀟竹一個人跟唱大戲似的,自己說了半天兩個應聲都沒有,他回頭一看妲雪一本正經的揹着手,立着正,規規矩矩的往那一站。
“雪兒。”瀟竹喚她:“你有沒有把爲師的話聽進去?”
小妲雪點點頭。
瀟竹氣結:“雪兒,你爲何不說話。”
妲雪翻了翻白眼兒,心裡想:不是你不讓我說話的嘛。
但是心裡想的卻不能說出來啊,妲雪指了指瀟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又擺了擺手。
雖然動作比較頑劣,但瀟竹還是看明白了,她何時變得這麼聽話了?
“雪兒,爲師只是讓你知道何話該說,何話不該說,不是讓你不說話。”瀟竹對她解釋着,方纔點了她的啞xue只是爲了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
小妲雪點點頭,隨即又猛搖頭:不行,還是不能說話。
仙竹宮外,仙霧繚繞,皎潔的月亮如玉盤一般慢慢的爬了上來,淡淡的朦朧的月色如少女帶着一層薄薄的面紗一般。
在仙界看到的月光和在凡間看到的月光是不一樣的,凡間的月亮是遙不可及的,而天庭的月亮是觸手可及的,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真實。
妲雪肚子‘咕嚕’叫的尷尬聲讓瀟竹心裡悶笑着。
“雪兒,既然你不想說話那就永遠不要說話了,聽說啊,蓮花童子哪吒剛從凡間上來帶了一隻烤雞,爲師要去品嚐品嚐。”瀟竹故意將‘烤雞’兩個字咬的格外清晰。
小妲雪那小眼珠子咕嚕來咕嚕去的,那瞳仁兒裡都是烤雞的模樣,她再也憋不住了:“嗷嗚,師父我錯了,吃烤雞帶我一個。”
瀟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爲師自然有讓你說話的方法。
小妲雪屁顛屁顛的跟在瀟竹的身後:“嘿嘿,師父。”
“終於肯說話了?”瀟竹停住問道。
“是啊師父,都怪師父的法子太誘.人,讓徒兒無從抗拒啊。”這小馬屁讓妲雪拍的。
瀟竹一邊走一邊說:“是不是如果爲師不用烤雞來誘.惑你,你就打算一直不說話了?”
怎麼可能呢?
像妲雪這種小嘴兒跟拖拉機似的,一天不說話能憋瘋的性子可能一直不說話麼?
答案:不能。
絕對不能啊。
這種可能性就好比地球掃彗星一樣渺茫。
但是爲了維持那玉米麪的面子,小妲雪口是心非的點頭:“基本上是這個樣子的。”
“......”瀟竹汗涔涔,小妲雪你說謊的時候能不繞手指麼:“雪兒,爲師問你,你現在最想跟爲師說的話是什麼?”
若問世間最難的事情是什麼,非回答問題莫屬了啊。
這問題問出去好問,可回答可就難嘍。
小妲雪含着食指思來想去,忽然那雙赤色的眸子水汪汪的,她敲了敲額頭:“師父,我最想跟你說的是你可不可以教我所有的點xue仙術啊?”
噢?
今日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妲雪竟然主動開口要學仙術?
瀟竹那張冰川的面容稍有緩和:“雪兒,你想學什麼仙術?”
哇塞。
這師父也太好說話了吧,唔,都怪自己的魅力無敵啊,小妲雪那小眼球兒左轉一圈,右轉一圈的,雖然師父會的仙術很多,但是最最吸引她的目前只有這麼一種,她覺得只要學會了這個仙術就能天下無敵了。
啊哈,只要一想起來就全身暢快啊。
如此好的機會誰放過誰傻子,小妲雪巴巴的繞到瀟竹面前,兩個小酒窩笑的特yin.dang:“師父,我想學怎麼點別人的啞xue,聾xue,瞎xue,瘸xue,哭xue,笑xue,恩,再加上一個尿不盡xue。”
小妲雪掰着手指頭算着,時不時的努力做出思考狀,好像在琢磨有沒有落下的。
面前一股子涼風兒,小妲雪擡頭一看,空空如也。
“誒,師父,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小妲雪急的趕緊追了上去。
瀟竹愈走愈快,壓根兒不理會妲雪的呼喊,冷魅的眸子夾雜着一絲絲與氣質不符的無奈情愫,他那仙骨道風的竹紋雲袍如清風般揮灑在仙霧中,寬大的袖袍風風雲起,可想而知這瀟竹被妲雪氣成什麼樣了。
朦朧的閣樓亭臺,影影綽綽的籠罩着一層輕紗,夜色漫漫,在飄渺的雲煙中彷彿像幾筆淡墨,抹在了夜空當中。
正紅色的月洞紅漆四根柱子鼎立在亭子的四個角落,正中央的亭臺頂端懸着一塊兒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提着三個大字‘仙雅亭’。
昏黃燈火的光暈籠罩在仙雅亭內,亭內紅漆柱子上分別用上好的透古白玉雕刻着琴,棋,書,畫四大文雅之像。
琴柱:古琴涔涔,絃聲叮咚,妙筆生花的將曼妙女子垂首撫琴的一舉一動勾畫的栩栩如生。
棋柱:棋佈星陳,棋佈星羅,活龍活現的將兩位老者注神下棋的一神一色雕刻的惟妙惟肖。
書柱:博覽羣書,咄咄書空,筆底春風的將仙童認真飽讀詩書的一靜一動揮灑的入木三分。
畫柱:潑墨成雲,噴水成霧,筆墨橫姿的將紅漆柱上攀巖龍鳳的一靈一氣勾抹的浴燦生光。
亭臺中,一方桌,牡丹花的紋路清晰的印記在面上,空氣中飄來誘.人的烤雞香味兒,瀟竹只聽耳邊的呼喚聲戛然而止,然後身邊彷彿一陣龍捲風過去了,那速度極爲驚人。
緊接着,仙界中傳出了陣陣讚美的哀嘆聲:“嘖嘖,這是雞啊,酥酥脆脆的烤雞啊,若是啃上一口哪怕讓我睡上一天也行啊。”
小妲雪,你可真會算賬,吃完了就睡,真是生活如此多嬌啊。
她那白嫩嫩的手才抓過去,另一隻手就將盤子裡的烤雞奪走了,小妲雪急了,吃個烤魚不讓,吃個烤魚還不讓。
哼,哪個不長眼睛的竟然敢拿我小雪狐的烤雞。
她溫怒的叉着腰,挺xiong,擡頭,纔想發火,再見到對面的人時活生生把那火氣壓了下去。
“妖......妖怪啊,九頭怪啊。”小妲雪兩個手握成拳頭狀堆在下巴處,作出一副驚恐的模樣。
被小妲雪稱作‘九頭怪’的人聽後,不滿的重哼一聲:“你竟敢說我是九頭怪?這是仙界,哪來的妖精,我看你纔是一個妖精。”
哎呦嘿。
妖精怎麼了?妖精長胳膊,長大腿,長得美若天仙就不受人待見了?
“我就是妖精,怎麼着吧?”小妲雪蠻橫的說着,大不了關鍵時刻把師父他老人家搬出來溜溜。
二人間硝煙濃厚,瀟竹聞聲立即腳底生風的趕來,這個小徒兒竟然說他是妖精,處處惹禍,一點也不讓他省心:“雪兒,休得無禮。”
小妲雪聽從師命,對那個‘九頭怪’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饒你一命,你趕緊走吧,這可是仙界,不是你這個妖怪呆的地方。”
說到最後時,小妲雪還嫌棄的皺了皺眉。
瀟竹一時忍不住,差點笑出聲兒來,他這個小徒弟一天天跟個小萬花筒似的,把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弄得色彩斑斕的。
“你......你竟然不認識我?”那‘九頭怪’氣憤的說着。
小妲雪抿了抿脣,無知的搖了搖頭:“不認得。”
瀟竹嘴角微微勾起,妲雪氣人的功夫簡直爐火純青啊。
‘九頭怪’氣煞了,恢復了原形,變成了一個正常之人,他不死心的繼續問道:“現在總該認識了吧。”
頭戴乾坤圈,臂繞混天綾,腳踏風火輪,手持火尖槍,此人正是三壇海會大神的具有三頭六臂的哪吒三太子。
但妲雪根本不買哪吒的賬,她佯裝特認真的模樣仔細瞅了瞅哪吒,然後特委屈的說:“你這人真奇怪,我不認識你,我非得逼着我說認識你,你在這樣我就上玉帝那告你去。”
“你——”哪吒三太子火氣旺盛,恨不得噴出三昧真火把小妲雪的腦殼燒燒乾淨。
瀟竹站在二人中間作和事佬,一把長蕭擋在了怒火旺盛的哪吒面前,哪吒自然是要給瀟竹面子。
哪吒那邊平穩好後,瀟竹繃着張黑臉,拉過妲雪:“雪兒,不得無禮,他是哪吒三太子。”
哪吒三太子?
哇塞,真的假的?妲雪的小嘴兒能塞下一個雞蛋了,以前總在雪山聽石頭爺爺說起哪吒的故事,沒想到今天居然見到活靈活現的人了。
小妲雪跟個好奇寶寶似的,摸摸哪吒身上的火尖槍,面上特崇拜,嘴上特無情:“原來你就是那個削骨還父,削肉還母的哪吒啊。”
嘎,嘎——
頭頂一羣黑漆漆的烏鴉飛了過去......
哪吒的面色黑的嚇人,那雙眸子似乎能燃燒一片平川,在仙界,這件事情是哪吒的禁忌,是託塔李天王的禁忌,誰人也不會去碰這個釘子。
但今天妲雪卻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說了出來,讓哪吒顏面無存啊。
“上竹仙尊,這就是你收的那個沒有禮貌,節操丟光,不知廉恥的小徒弟?”哪吒念她是女子一枚不與她動手,只能以脣還擊。
瀟竹輕咳了兩聲,這該如何回答,讓他毫升爲難啊。
若是回答‘是’,那不就是間接的認同哪吒對妲雪的那些壞評價了。
若是回答‘不是’,那不就是顯得他瀟竹不樂意承認收了她這麼個徒兒?
這不論回答其中哪一個都會百分之百的讓妲雪炸毛。
所以,現如今最好的選擇還是沉默吧,所謂沉默是金,老一輩兒的話也不是不無道理啊。
“喂,你個臭......”哪吒二字還未吐出來就被瀟竹及時的攔住了。
他將妲雪拉到一邊,板着個臉訓她:“雪兒,不許胡言。”
平時她若這麼‘臭竹子,臭竹子’的喚他,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他已經喜歡這麼肆無忌憚的慣着她了,但是哪吒三太子於他們來講畢竟是外人,有些話在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要收斂一些的。
“可是他......”小妲雪氣不過。
瀟竹抓住她的手臂,給她一個眼色:“聽爲師的,少說。”
小妲雪並非蠢笨之人,只是有時太過單純,化作人形沒有多少時日,不懂得世間的險惡,不懂得人情來往,有時只顧塗口舌之快,連何時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她一時間有些懂了,師父嚴肅的神色如醍醐灌頂一般,她掙脫開瀟竹的手來到哪吒三太子面前,禮貌的頜首致歉:“哪吒三太子,小妖初來乍到,方纔的話實屬無心之過,還望三太子不要介意。”
哪吒本就是心腸大熱之人,再加之他們的年紀相仿,而且上竹仙尊的面子也不好太薄,哪吒三太子大方的笑笑:“本太子也有不對之處,還望海涵。”
小妲雪明媚一笑:呦嘿,這哪吒三太子人還是不錯的噢,比那個窯.子仙.雞好多了。
哪吒三太子這才認真的看清了小妲雪的容貌,那一瞬間驚豔了他的眼,她長得膚白勝雪,眉似彎月,不描而黛,眼如水杏,盈光瀲灩,傲挺的小瑤鼻下一雙嬌脣似玫,好一個傾城的絕色佳人。
上竹仙尊從哪吒三太子的眼底捕捉到了那抹異樣的情愫,心裡猛地一緊,急忙擋住了哪吒的視線:“三太子,雪兒還未吃東西,不如先讓她把烤雞吃了。”
哪吒三太子的失神被瀟竹的一番話醒過神來,他微怔了一下,這纔想起來手裡舉着烤雞,瀟竹本想順手去接,但哪吒三太子卻越過了他直接將烤雞遞給了妲雪,聲音也不同方纔那樣兇巴巴的:“給你......”
小妲雪一見烤雞,那眼睛都挪不開視線了,完全沒注意到瀟竹有些變化的臉色,她奪過烤雞開心的對哪吒說:“謝謝三太子。”
哪吒被那笑容一時弄得失了心:“不用謝,以後你別叫我三太子,太生分了,就叫我哪吒吧。”
“好的。”妲雪點點頭,她隨即想起來些什麼,把烤雞伸過去,問:“哪吒,給你吃。”
這畢竟是人家辛辛苦苦從凡間弄來的食物,她怎麼能自己獨自享用呢?
“我不餓。”哪吒說謊:“你吃吧。”
不知爲何,一看見妲雪的笑容,哪吒的飢餓感就一掃而空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秀色可餐?
“咳......”瀟竹側站在畫柱前輕咳一聲。
小妲雪猛然想起來師父還在,於是,屁顛屁顛的拿着烤雞去討好:“師父,師父,給你吃烤雞。”
瀟竹瞟了一眼妲雪,心想:在她心裡誰都比她這個師父的地位高了,吃烤雞的事她竟然先過問哪吒,他提醒後纔來問問他,若他不提醒是不是就把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吃!”瀟竹有些慪氣的說。
嘿,這狗脾氣,說翻臉就翻臉,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小妲雪嘀咕着:“不吃你咳嗽什麼,我還以爲你饞呢。”
她不大不小的的聲音傳進了每個人耳朵裡,哪吒‘噗嗤’笑了出來,上竹仙尊一向高風亮節,寡言少語,沉穩冷漠,估計活了萬年來第一次被人這麼拾掇。
瀟竹那張臉陰雲密佈,但卻不好將暴風雨發作出來。
夜色柔美。
妲雪和哪吒三太子面面相對坐在桌前品嚐着美食,兩個人相談甚歡。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哪吒變出了一個手帕貼心的爲小妲雪擦拭着嘴角的油漬。
妲雪對哪吒嘻哈一笑:“我叫妲雪,是一個雪狐妖。”
其實她的內心是有一點點小自卑的,在仙界每個人都是仙子,仙女,只有她是妖,有些顯得她不倫不類,雞立鶴羣。
“你是一個可愛的雪狐,我喜歡跟你交朋友。”哪吒由衷的說着。
妲雪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輪彎月:“你願意跟我交朋友?真的嗎?我自從來到了仙界一個朋友也沒有,每天呆在仙竹宮無聊死了。”
哪吒趁勝追擊:“那你以後就經常來找我玩吧,我就住在託塔宮。”
託塔宮?
小妲雪想了想問:“你父親是不是託塔李天王?”
哪吒點點頭:“正是,我和我兩個哥哥金吒木吒和父親住在一起。”
“你父親很兇誒。”她記得託塔李天王,是那次跟隨着衆仙們一起去竹林捉捕她的那個神仙。
哪吒自然知道自己父親的性子和上次竹林的事情,他訕訕的笑笑:“妲雪,你別怕,我父親雖然看着兇,但是人不壞,我的朋友他一定會歡迎的。”
“噢。”妲雪有些勉強的點點頭,她吃了幾口有些膩了,於是下意識的喊:“師父,我渴了。”
瀟竹一聽她的聲音,心裡的慪氣立刻煙消雲散,看見了吧,關鍵時刻還是得師父第一,瀟竹心情大好,準備將變出來的仙釀拿給小妲雪,但是哪吒三太子已經搶先一步將仙釀遞給了妲雪:“妲雪,給你。”
兩個人相視一笑,在妲雪接過仙釀的時候,哪吒和她的雙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這一幕恰巧被瀟竹看見,他的內心一股子醋味兒漫天飛舞,他緊緊攥着拳頭:帶妲雪出來見哪吒真是大錯特錯。
瀟竹就像一個鹹魚似的被妲雪晾在了一邊,這冰火兩重天的一晚瀟竹過的十分難受,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妲雪,吃完了嗎?吃完了跟爲師回去。”
“啊?”妲雪看了看天色:“師父,還沒到亥時呢。”
瀟竹沉了沉氣:“已經很晚了,明日有一些事情爲師要帶你出去。”
“師父,什麼事啊?”妲雪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跑到了瀟竹面前。
“跟爲師回去,爲師就告訴你。”瀟竹用她的好奇心來引.誘她。
果不其然,妲雪成功的被吸引了,她放下剩下的雞腿,對哪吒匆匆的說了一句:“哪吒,我先回去了,有時間再玩啊。”
未等哪吒應聲,妲雪就痛快的跟着瀟竹騰雲駕霧的回到了仙竹宮。
獨自坐在仙雅亭的哪吒望着空空如也的亭子心裡嘆了一口氣,方纔他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到了瀟竹眼底的佔.有.欲:上竹仙尊,旁觀者清啊。
仙竹宮。
妲雪摸了摸自己吃飽飽的小肚子,心滿意足的點點頭,她見瀟竹正忙着從塌下拿冰蠶被,便樂呵呵的湊上前:“師父,你有什麼事啊?”
好奇害死貓啊,不問明白妲雪今晚絕對會徹夜難眠。
瀟竹將千年冰蠶吐制的冰蠶被拿了出來,這是他特意爲妲雪準備的,爲了照顧妲雪的體質他特意去找太上老君要了一些仙丹粉揉進了冰蠶絲裡。
聽到妲雪的問題,他停下了動作:“雪兒,以後不許出去,只准待在仙竹宮。”
“爲什麼啊?”妲雪有些生氣,師父好討厭,怎麼總是喜歡管着自己呢:“我明天還想去託塔宮找哪吒玩呢。”
不提哪吒還好,一提哪吒他就滿肚子的火氣。
語氣硬生生的明令禁止:“不許去!”
“師父,你不講理。”妲雪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冰蠶被上,喘着粗氣,時不時的瞪着瀟竹。
好不容易交了一個朋友就這麼被師父給攪散了。
“你說爲師不講理也好,不公平也罷,總之你要聽爲師的話。”瀟竹霸道的說。
妲雪就像是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小鳥兒,就這麼把她關在籠子裡她不炸廟纔怪:“師父,你如果在這樣我會討厭你的。”
話一出口妲雪就後悔了,因爲她從瀟竹的臉上看到了一個從未看到過的神情,是失望,是傷心,是落寞,是憂傷,這些神情混在一起如一個毛線球兒纏繞在妲雪的心頭。
剪不斷,理還亂。
瀟竹僵了僵,握緊冰蠶被的手緩緩的鬆開然後連看都沒看妲雪徑直走了出去。
“師......父。”妲雪氣勢慢慢的弱了下來,小聲的喚着他。
瀟竹不理。
“師......父。”妲雪追了上去,希望他能停下。
但是瀟竹只停了一秒鐘,對妲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好生休息吧。”
她想吐出來的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仙竹宮外的幽綠竹葉在月色的照耀下如一個透亮的翡玉,竹葉婆娑,清香高雅。
瀟竹將自己化作了一枚竹葉靜靜的躺在了另一片竹葉上,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全是妲雪的那句話:
師父,你如果在這樣我會討厭你的。
雪兒,你竟然討厭爲師。
自己心愛的徒兒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心,透骨的涼。
心寒啊。
瀟竹頹敗的閉上了雙眼,心裡亂亂的煩躁極了,滿腦子都是妲雪對他說的那句話,都是她與哪吒嬉笑的情景,他心窩裡最深的某處如被灌了滿滿的鹽水一般,膨脹的他透不過氣來,他這是怎麼了?
究竟是怎麼了?
瀟竹隱形的靈魂嵌在了竹子上,心煩意亂的他一個拳頭砸在了竹杆上,惹得竹子們疼痛的連連悶哼。
他輕輕的冷笑了一聲,他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失敗。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牛郎織女星。
瀟竹搖手一變,手心裡騰空變出一個酒壺,他對月而飲,酒香滿溢,眼底盛滿了濃濃的憂傷,他一隻手摸着翠綠的竹子,竹子的紋路清晰的扣在他的指腹上,瀟竹憂傷的喃喃自語:“竹子,你本無心,爲何我卻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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