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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只曾爲你留(網絡名 與你有關的事 ) 50、

冬夜刺骨的寒風中,溫行禮微張着嘴看着溫行之。

那人就坐在車裡的副駕上,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沉默的對峙了有十幾秒,溫行之下得車來,一邊向樓道口走去一邊不緊不慢地解大衣的扣子。

走到溫行禮面前,他脫下大衣。

“我來。”

說話間,他已經用大衣裹住溫遠將她抱到了懷裡。

溫行禮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側臉,瞬間也醒過神來,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溫行之,“行之,你不能直接帶她這麼走!”

“怎麼?”

“丫頭還生着病,家裡離這比東郊近,而且還有醫生——”

“我知道。”

微微皺眉,溫行之打斷他,轉身走回車裡。

站在原地的溫行禮頓時心亂如麻,真要讓溫行之就這麼早了那事情不就亂了套了?原本溫行之跟老爺子之間就是有隔閡的,現在這麼一鬧豈不是更深了?

然後出乎意料地,溫行之上車之後並未急着走,過了將近有一分鐘,見他還沒動靜,便吩咐司機按了按喇叭。

溫行禮頓時恍悟過來他在等他,忙推推溫祁的肩膀:“開車!回大院!”

而整個過程未發一言的溫祁像是剛剛回過神一般,動了動手臂,關掉手電筒,接過車鑰匙,便去取車。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開出了小區。

賓利司機似是刻意地放緩了車速,讓溫祁將車開在了前面。溫行之遙遙地看了眼前方那輛車,感覺到懷中人動了動,便收緊了抱住她的手。

應該是藥物發揮了作用,再加上平緩地車速沒有多大影響,溫遠無意識地他的懷裡鑽了鑽,睡得依舊沉沉的。

藉着車內微弱的光線,溫行之低頭凝視她,用手指摩挲她嫩嫩的臉頰和破了皮又帶着傷口的嘴脣,眼神深邃幽暗,不復剛纔的平靜。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見退了燒,臉色才慢慢和緩。

司機打量着他的神色,低聲詢問道:“溫先生,咱們這是去哪邊兒?”

溫行之擡起頭,直視前方,靜默了一會兒,才淡淡答:“先跟着前面的車。”

溫祁一直沉默無言地在前面開着車,溫行禮坐在副駕上,鬆了鬆領帶,靠着車窗休息了一會兒,忽然哼一聲來。

“怎麼了?”溫祁看他一眼。

“沒什麼。”溫行禮揉揉眉間,沒好氣的說,“你老子我中了個圈套而已,虧我瞧見他着急還內疚了一把,這真是——”

說到一半,溫行禮搖搖頭,無奈又失笑地靠回到座位上。溫祁沒接話,雖然顯然他已經明白父親的意思了。

又過了一會兒,溫行禮心裡平衡了,才緩緩嘆一口氣,又說:“明着不求我幫忙,那是因爲我的心思全讓他給抓住了。”

那人明白,自己知道這事定然是耐不住的,他便挑準時機來個一網打盡,當真是耍得一把好詐。

恰遇紅燈,溫祁把車停下,淡淡道:“您跟爺爺應該都清楚,瞞不了多久的。”

“別提老爺子。我這兒還沒想好一會兒怎麼跟他交代呢。”溫行禮頭疼地嘶一聲,“老爺子高瞻遠矚,算是沒說錯。你小叔這人,不當兵不進總參那真是浪費人才。怎麼樣,後面跟着呢嗎?”

溫行禮從倒車鏡裡看一眼,確定溫行之的車還跟在後頭,便放下心轉過頭囑咐溫祁:“這兒車多,一會兒拐彎走,那兒少。”

溫祁無聲地點點頭,在綠燈亮起的那一刻打起了轉向燈,慢慢地將車子拐到了另一條道上。然後就在車子轉過頭,溫行禮下意識地往後一撇,臉色頓時大變!原來一直緊緊地跟在他們車子後頭的那輛賓利沒有跟着他們拐過來,而是在向前行駛的綠燈還未亮起的時候直直地開了過去。

溫行禮看着那輛車開過去,反應過來立刻叫溫祁調頭。可這會兒正是拐彎的時候,一輛輛車跟過來,都順着往前開,又是單行道,哪裡是說調就能調的。

溫行禮急着撥溫行之的電話,“行之!給我把車倒回來!你那是回大院的樣子嗎?”

“誰說我要回去?”那人的聲音低沉着聲音,不疾不徐地回擊過來。“扣了我的人,又關在了老房子,真當我沒一點脾氣?”

“你,那你帶她去哪兒?”

溫行禮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完,那邊率先掛了電話。

溫行禮氣憤地合上手機蓋,看車子停在原地,惱火地說:“調頭啊!”

“打滑了,輪胎陷進去了。”

看了眼前方,溫祁面無表情地打火開車。溫行禮又側頭看了眼,回過身重重地捶了下車門。

真他媽的!

溫遠被溫行之帶走的消息是第二天早晨傳到溫老爺子耳朵裡的。

彼時老爺子剛進家門,柺杖一甩,往沙發上一坐,怒氣四溢:“叫行禮來!”

溫行禮忙活了一夜,又被氣得不輕,凌晨四點時才睡下,這突然被老爺子叫醒來,一雙掛着紅絲的眼睛裡滿是無奈:“您老這是幹什麼?”

“我幹什麼?我還想問問你幹什麼呢!”老爺子瞪眼,“你說,這人是怎麼被帶走的?”

溫行禮用手捋了捋頭髮,挨着沙發坐下,沒好氣地說:“這您還是問行之吧。”

“我要是能找到那混小子我還問你?”

溫老爺子怒哼一聲,端起喬雨芬遞過來的茶杯喝了口茶,壓壓火。

片刻,潤了桑的老爺子問:“現在知道人在哪兒麼?”

“沒法兒知道。”溫行禮說,“打電話不接,東郊那邊的房子門鎖着沒人。”

老爺子哦一聲,“我聽你這意思,是想由着他們去?”

溫行禮頗爲意興闌珊:“去就去吧,反正跟着行之我也放心。”

“糊塗!”

老爺子怒喝一聲,用力將茶杯往桌上一放,發出很大的響聲。溫行禮瞧着那濺出來的茶漬,也沒再說話了。

這邊廂這爺倆對峙,那邊聽着的成奶奶倒樂了。她是凌晨到的B市,也沒補覺就忙着準備早飯。這老爺子鼓搗出來的事兒她聽喬雨芬說了個大概,一聽見溫遠沒事兒了她就放心了。

這事兒她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老爺子也不想想,他跟他小兒子鬥多少年了?贏過幾次?

那人有的是法兒氣他。老爺子這邊吧,偏偏是被氣得七竅生煙也得管。管得了嗎?

成奶奶一挑眉:這結果我早就知道,我就是不說而已。

正哼着小調,一旁的電話響了。老太太一瞧這麼些個人都沒心思理電話,就自個兒接起來了。結果一聽電話,老太太激動地嘴都合不住了,忙往外走,衝喬雨芬招手:“快,快把院子的大門開開。”

“怎麼了?難不成是行之回來了?”

喬雨芬一語,客廳裡的爺倆也擡頭看她。

“是比他還稀奇的人。” 見老爺子皺眉,成奶奶笑道,“是他的小姨,小棠過來了。”

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滯了一瞬,忙站起身往外走,連柺杖都忘了拿。溫行禮伸手扶住他,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徐莫修正扶着李小棠踩上門口的青石臺階。

徐莫修不知說了什麼,李小棠嗔怪着笑看了他一眼。一偏頭,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溫恪。

四目相對,兩人俱是一愣。

大約過了有一分鐘,徐莫修淡淡一笑:“小棠,咱們也算是二十多年沒上門了,不會就讓我們這麼站着吧?”

話雖是說給李小棠聽的,可溫恪卻先反應過來了。輕輕拂開溫行禮扶着他的手,他拄着柺杖慢慢地往院子裡走,看見拄着柺杖的李小棠,他注視了一會兒,才問:“你,你怎麼忽然過來了?”

一問完,他倒是想起來了。

怕又是自己的小兒子乾的好事!老爺子怒的牙根兒癢癢。

看他那表情,李小棠就知道他是明白過來了。她扶住徐莫修的手,站穩身子:“嗯,過來了。昨天夜裡家裡來了兩個人,我和莫修給他們騰地方,就想着來這兒看看吧。”

她絲毫不給溫恪留面子,老爺子這老臉也就沒處放,用柺杖點了點地,別過臉低斥:“這混小子!”

李小棠跟徐莫修對視一眼,淡淡一笑。

她,就是溫行之搬來的救兵,是最後一張王牌。

在李小棠踏入溫家老宅的時候,位於南方的A鎮太陽纔剛剛升起。

陽光照進屋內,拂過溫遠的臉頰,原本睡得沉沉的她皺了皺眉毛。

這一覺,她覺得睡得太長了。做了許許多多的夢,夢見了從未謀過面的親生父母,雖然他們只給她一雙背影,可夢裡的溫遠覺得那就是。又好想夢見了溫行之,他熟悉的味道縈繞在周圍,讓夢都有了揮之不去的真實感。

慢慢的,溫遠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有片刻的怔忪。夢境一下子戛然而止,她感到有些失落。

可在漸漸的脫離夢境,迴歸現實的過程中,溫遠又感到有一點點的不對勁。她轉動眼珠,四顧左右,而後嚯地一下從牀上坐起!

這是在哪兒?

溫遠再次環顧四周,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始終想不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舊是那一身睡衣。拽拽睡衣的衣角,恐懼感漸漸地爬上她的心頭。

難,難不成是趁她睡着的時候把她送走了?

溫遠害怕地搓搓臉,趿拉着棉拖走到門邊,略有些遲疑地打開了房間的門。門外就是一個樓梯,再往右看便是一樓的客廳,溫遠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切,終於想起來這是哪兒了!

這是棠姨家!他們趁她睡着的時候把她送棠姨家了!這個發現讓溫遠有些傻眼,不可能的呀,棠姨不是站在她這一邊嗎?

她扶着樓梯扶手慢慢地下了樓,站在樓梯口,看着空無一人的客廳,雙腿禁不住發顫。終於聽到有腳步聲自身後的廚房傳來,溫遠猛地一轉身,看到的人卻讓她有種想要暈倒的感覺。

是溫行之。

他正端着一碗湯從廚房裡出來,不經意地一擡頭,看見□□着腳站在樓梯口的溫遠,眉峰稍感意外地一挑。

“醒了?”他放下湯,慢慢地向她走近。溫遠沒出聲,他也沒指望她會說話,“還難不難受?”

溫遠依舊是呆呆地看着他,一隻手往前伸了伸,似是要碰碰他。可伸到一半的時候唰地又縮回去了。

她怕自己還在做夢。

溫行之站在她面前,相差兩個臺階,他正好與她平視,看着她溼潤泛紅的大眼睛,卻忽然笑了。

他擡起手,在她的注視之下伸到她的面前,捏了捏她的臉蛋,問道:“疼不疼?”

溫遠傻傻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還以爲——嗚嗚——我還以爲——”

逃過一劫的萬幸讓她有種虛脫之感,腦子也是空的,說出來的話便顯得語無倫次。

所幸溫行之都明白。

“噓——”他輕聲哄着她,抱住了她的腰,吻住了她乾涸的嘴脣。溫遠愣了下,確定那溫暖濡溼的感覺是來自於他之後又用力地掙扎,不依不饒。溫行之全盤接收,卻依舊紋絲不動。直到她被他吻的沒有了力氣,才鬆開鉗制,輕吻她鬢邊柔軟的小碎髮:“傻姑娘。”

“我還以爲是在做夢”她抽噎着說,“還以爲我被送走了,我——”

她擡頭看着他,眼神委屈又可憐。

“不會。誰也不會送你走,所以這不是夢”他抵着她的額頭,親了親她的鼻尖,“溫遠,我在你身邊。”

饒是這樣哄,溫遠還是用了一個小時才接受了她此刻身處A鎮,又在溫行之身邊的現實。而且最最重要的一點是,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一邊喝着溫行之餵過來的湯一邊問道:“我們怎麼會在A鎮?”

“我帶你過來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兒?”

“會有我找不到的人?”

“那你帶我過來爺爺知道嗎?”

“這會兒應該知道了。”

“他同意了?”

“沒有。”

“這麼說,你是在爺爺不知情也不同意的情況下帶我來A鎮的?這算是——私奔?”

她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吐出最後兩個字。

這倒是個不錯的總結。

溫先生瞧她一眼,敲了她腦袋一下,端起空碗轉身去了廚房。

溫遠皺眉揉了揉腦瓜,有些氣餒地跟在他身後:“我還以爲爺爺同意了,我還有話想跟他說呢。”

她要跟他道歉,因爲她面對他時總是如臨大敵,沒有一點晚輩的樣子。同時她還要告訴他,她會努力照顧好溫行之的,就像那人照顧她那樣。最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想跟他分開。

“會同意的。”不想見她內疚,他淡淡地說,“這段時間你就在這兒住着,其他事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說。”

“那你呢?”

溫行之看了看她,別有意味地說:“我自然會在這裡陪着你,一起私奔過來的,哪有留你一個人在這兒的道理?”

溫遠紅着臉,切一聲,癟着嘴出去了。

等到溫行之收拾好廚房再出去的時候,溫遠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見他,忙問道:“我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棠姨和徐叔叔去哪兒了?”

溫行之不緊不慢地坐到她身邊,“去了B市,過完年纔會回來。”

去B市?溫遠眼睛一亮,想起來他上次帶她來這裡的原因了,不由得哼一聲:“我怎麼說你那麼肯定呢,原來是讓棠姨做說客了!”

聞言,溫行之哦一聲,忽然將手從後面穿過握住了她的細腰:“你覺得我需要說客?”

“那是幹嘛?”溫遠扁着嘴看他。

“不做什麼。”透過睡衣,他的手指摩挲着她腰上的肌膚,溫遠敏感地打了個冷顫,而後就聽見此人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提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