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羅不用長弓還是那個無敵的勇士嗎?是的……至少幾乎是無敵的。大家驚訝地看着哲羅呼喊着就衝了上去,他揮出的劍恰到好處地指向摩爾戈的胸膛。摩爾戈使的是一柄長刀,比起哲羅右手的騎兵劍和左手隨時可以拔出使用的副手刃來,至少現在是更適合用於對敵的。作爲一個神箭手,哲羅的名號傳遍整個草原,摩爾戈自然也有所耳聞,但恰恰是因爲這樣,摩爾戈顯然是低估了哲羅不用弓箭的戰鬥力了。他雙手推起長刀,平擋了一下,卻發現手臂被震得麻了一下。摩爾戈大爲驚駭,他的力氣和他的嗓門是成正比的,剛纔又是一直在休息,不比哲羅剛纔已經鏖戰了有一會,應該是有不小的消耗纔對。拉弓射箭,對於臂力的損耗是相當大的,更何況是哲羅這種神箭手加超級快箭手。
摩爾戈大喝一聲。那聲浪都像是有殺傷力。他頂開了哲羅,回手就是一刀。又讓摩爾戈沒想到的是,哲羅右手騎兵劍挑開刀鋒,左手抽出副手刃朝着摩爾戈的胸膛就紮了過去,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葉韜暗自心驚,這個哲羅平時可是很是悠哉遊哉的,哪怕剛纔在惡戰中,他卻也像是閒庭信步,一點都沒什麼惶急的神色,可現在,他居然拼命成這個樣子。劉勇卻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一看到哲羅有什麼危險,就準備撲上去無論如何也要把哲羅搶救下來。而能夠在劉勇手裡奪人性命,劉勇哪怕說是斷無可能,也不算是太誇張。
哲羅拼命,摩爾戈卻是一點都不緊張。他是人盡皆知的惡人,他自己不但不已爲忤,甚至還有些自得。一個這樣的惡人對於遭人嫉恨要和自己拼命的事情,經歷得也實在是太多了。他微微側身,用刀柄封住了哲羅的進手。
沒想到的是,哲羅居然整個人都撲了上來,雖然沒有能刺中摩爾戈,卻扯住了他的盔甲、斗篷,直接拉着他轟地從馬上墜了下來。而到了地面,更有準備的哲羅雙腳一着地就是一個標準的過肩摔,隨即乘勢用肩頭將摩爾戈抵在了地上。他右手的騎兵劍已經拋掉了,但他還是用左手的副手刃狠狠紮了下去。
摩爾戈也算是有急智,他哇呀呀一聲暴喝,身體一屈,用膝蓋砸在和他糾纏在一起的哲羅的背上。就在哲羅身形一頓,左手的副手刃插進了土裡的時候,摩爾戈身體一縮,滾開了一個身位,然後雙腿用力踹在了哲羅的身上。哲羅一連滾出幾圈。
摩爾戈的親兵們立刻大聲鼓譟起來,但他們隨即沒趣地發現,葉韜身邊的這些侍衛們連一點表情的變化都沒有。他們望向摩爾戈帶的這一陣的數萬大軍,就像是在看一羣私人。侍衛們都矜持地控着馬,簇擁在葉韜身邊,連兵器都沒拔出來,但這種冷靜、理智、淵渟嶽峙的氣勢卻不容輕忽。
哲羅和摩爾戈都從地上爬了起來,騎兵的交鋒變成了草原上最流行的格鬥和摔跤。摩爾戈被剛纔那一個過肩摔搞得頭有些暈,而哲羅也被踹得不輕。但哲羅的眼睛裡卻充滿了對戰鬥的渴望和狂熱,熱切地燃燒着,像是要把整片戰場點燃。
摩爾戈剛纔墜馬的時候已經拋掉了那柄長刀,他也隨手拔出了懸在身上的彎刀。兩人對峙着,繞着圈子,互相打量着對方。就在哲羅轉到距離自己的那柄騎兵劍很近的地方的時候,他忽然身體一旋,腳尖勾起了騎兵劍的柄,將騎兵劍挑得旋轉着飛向了摩爾戈。就在摩爾戈一愣神之間,哲羅已經從另一個角度撲了上來,他仍然旋轉着,像是在進行某種草原上極爲盛行的舞蹈,像是貼在草葉上方在輕盈地飛行。
哲羅的左手還握着副手刃,而他甚至還從腰帶裡有掏出一支副手刃,就這樣旋轉着,在周圍所有人的目眩神迷中,將兩支副手刃狠狠地扎進了摩爾戈的胸膛。而此刻,摩爾戈手裡的彎刀,也卡在了他的身體裡,卡在了他的肋下。鮮血汩汩地冒了出來……
“殺!——”葉韜一聲大喝,搶先就衝了上去,身邊的侍衛卻似乎對這一刻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們的動作簡直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們非常一致地提繮,夾腿,同樣一致地從馬鞍上抽出騎兵劍,筆直地指向面前的敵人。而在他們後面,剛纔充當保護哲羅的責任的三名侍衛就在葉韜他們一行在哲羅身邊掠過之後的一瞬跳到了地上,一人一邊緊緊夾住了哲羅,另一個人從馬鞍上迅即取出繃帶和止血粉,迅速爲哲羅壓住傷口。
哲羅仰天狂笑,戰意盎然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瑩潤。“天神庇佑!”他將雙手伸向天空,用盡全身力氣高喊道。
“天神庇佑!”所有的部族勇士們同聲高喊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戴世恆也適時用低沉地號角下達了全軍出擊令。
部族勇士們發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也不管陣列,就這樣呼啦啦地衝了出去。但此刻第四陣的敵軍忽然沒了指揮官,尤其是那些科爾卡部族的騎兵們,對於這個平時凶神惡煞的摩爾戈居然就那麼三兩下就被哲羅釘死,驚愕得沒辦法反應,面對這敵軍的全面衝擊,心中唯有恐懼。
“第五陣,給我壓上去。”江旭京可沒有等陣線崩潰才下決定,第一時間就下令給對方施壓壓力,無論如何都要將葉韜的攻勢壓制住……這幾陣打得太快,太猛了,讓戰場的現狀距離他的預想越來越遠了。可此刻,他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葉韜的侍衛隊到底有怎麼樣的戰鬥力?雖然騎兵戰,大兵團作戰中間有許許多多的不確定因素,但他們的實力已經強橫到了幾乎可以忽略這些不確定因素的地步了。他們最先面對的就是科爾卡的騎兵,但這些侍衛們不管是鎧甲、馬匹、武器、能力、心態、乃至於運氣都佔着優勢。他們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刀,輕巧地劃開了奶油塊。而此刻情緒全面高漲的雲州部族勇士們也發揮出了全部的戰鬥力,隆隆地滾動向前。重步兵們一步步地向前邁進,不貪圖速度,但他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就像是在爲雲州大軍的攻擊打響鼓點,同樣充滿了懾人心魄的力量……
“戴將軍,飛艇發現了倪思歸賈慶雲部,就在這裡。”一個情報參謀匆匆跑進了指揮帳,在地圖上點出了位置。邊上一個參謀立刻用一面小旗子放在了這個位置。
“飛艇全部升空,這一路全部交給飛艇部隊,給我炸吧。”戴世恆斜斜看了那個位置一眼,很無所謂地說。現在戰場的情況,如果這邊動作足夠快,已經可以忽視掉對方的馳援了,哪怕現在倪思歸賈慶雲距離戰場的維持,僅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距離。
“戰場上情況如何?”在另一面更詳細的沙盤上,參謀軍官們正根據幾個觀察哨的彙報迅速將各個營的位置和現在的情況標記在地圖上,也將觀察到的敵情同樣標記出來。
“葉韜好樣的,他已經壓住了後面部隊的速度。”戴世錦和戴世恆互相看了看,戴世錦讚賞地說。“還好沒一窩蜂衝上去,不然可就真的壓不住陣勢了。”
現在他們擔心的就是由於這次反擊,雙方太密集地糾結在一起,接觸得太深。對方哪怕是到現在,兵力還是在己方之上,而己方軍士們的消耗已經有些大了,有些任務非常重的營,減員也已經超過三成。如果還要不管不顧地衝上去,雲州大軍那單兵能力強悍裝備精良的優勢就會逐漸被抵消。而萬一接觸太深,更大的危機是,萬一倪思歸、賈慶雲部提前到達,那大軍很難扯出足夠的兵力來進行兩線作戰。
葉韜雖然是最先命令攻擊的人,但他同樣很早就覺察到了這種情況,而他在戰場最前方,招呼着大家形成了一條滾動推進的鐵一般的攻擊線。他就在攻擊線的正中間,不斷呼喝着,讓大家攻擊,頓足,後隊越前攻擊,整理陣型如此往復……而在兩翼,談瑋然和成遲也努力維持住部隊,保持同樣的攻擊節奏。
整個攻擊就好像是在演練某種奇特的陣型,有着某種奇異的節奏。這一條平平地但不斷向前的攻擊線對於嗜血的雲州大軍來說,可是足夠刺激的遊戲。
“一……二……三……四……五……雲州前進!”整個步驟被大家喊成了這樣的口號,一遍一遍地重複着。而每次重複,都意味着雲州大軍的整條陣線更深得砸進了西凌大軍的陣型。開始的時候還是好玩,而到十幾次,二十幾次之後,這幾乎變成一種偏執了。有些地段面前的敵軍已經心膽俱寒得遠遠退開,而當面的雲州大軍寧可一輪輪放空,讓面前沒有敵人,也不願意破壞地面上的這條整齊的攻擊線,甚至於他們的輪換還都是照常進行。一切都陷入了一種偏執的狀況。
“……真希望,此生有幸能指揮這樣的軍隊打仗啊。”江旭京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