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月月被人擁進懷裡的時候是深夜,她剛剛睡着,還沒有醒,便感覺一股力量圈住了她的腰身,她這幾天因爲思念孩子,卻不能見到,已然消瘦了一圈,被這麼突然一抱,只覺得腰都快被那人掐斷了。
她知道是陸開誠,所以抵抗的厲害,現在他們之間任何一個親密舉動都是越軌行爲,她不敢讓自己越軌。
卻感覺臉上突然溼滑滑的,有什麼東西從頭頂落下,她伸手一摸,竟然是眼淚。
她便呆住,沒再反抗,順從的很。
陸開誠閉上眼睛,眼角的淚水淌下,很快又被擦掉,他忽然將她的下巴擡起,毫無預兆,脣瓣猛地印上去,四片脣,不期而遇。
他抱的她很緊,吻得如癡如醉。
譚月月呆住,好半天才有了反應,她排斥他此刻的行爲,於是,伸手用力的推拒,她成功了,陸開誠不再亂動,卻是吻着她的額頭。
好半天好半天,在她以爲整個世界都被關上了靜音模式時,他說,“你不是,你不是,你什麼也不是,你只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譚月月,我請求你,不要再拒絕我。”
她紅了眼,心裡比誰都要渴望這份感情能夠修成正果,可是……
“斷了,好嗎?”
病房裡的燈忽然亮了,不知爲何,不知怎麼,突然就亮了。
她一時間受不了強烈燈光的刺激,眯了眯眼,隨後,看見陸開誠躺在她的身旁,一如他們剛和好時,那般要好。
他突然從牀頭扔來一張紙,而後啞着嗓子說,“你現在,再也沒有理由抗拒我。”
她還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雙脣再次被堵了個嚴實……
她哭了,被自己親哥哥按在牀上強吻的滋味簡直是比殺了人還要罪惡,陸開誠看見她的淚水,心頭煩躁,於是他鬆開她,皺緊了眉頭,將那張紙,置在她跟前,一字一句的說,“看清楚,這就是你要的真相。”
原來他們並無血緣關係……
藍心若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長到讓她忘了這只是場夢。
夢裡面,她回到以前,回到一生中最安穩最幸福的那段日子。
那是什麼時候?她二十五歲那年,和陸正義相識相知相愛再到成婚有了蜜兒。
一年時間裡,她經歷了一個女人最該經歷的幸福。
那時候,她還是個年輕的少女,有着貌美的容顏,還有及腰的長髮,她每天留在家中做家庭主婦,大部分的時間,就是窩在沙發一邊看電視一邊等正義回家。
陸正義很有錢,有錢到讓她數不清他到底有多少錢,於是,那時候藍心若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問他,他這麼優秀,爲什麼會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自己?
陸正義不愛回答她這種無聊的問題,兩人雖然是閃婚,感情卻要比相愛十年的情侶還要好。
得知藍心若懷孕以後,陸正義很開心,叫她在家裡好好安胎,她做了十個月的皇后,十月之後,順利生下一名女嬰。
她說這孩子是她甜蜜生活的開始,於是起名蜜兒。
陸正義當了父親,又開心又激動,從此以後,他對母女兩好上加好,一家三口的幸福溫馨美好。
但他沒有對外宣佈,他只宣佈了結婚,那時候,陸氏集團有些混亂,有許多的股東等着
抓把柄大腦特鬧,爭取將陸正義趕出陸氏。
如果這時候,宣佈了消息,後果不是他可以想象的,那些股東的地位受到威脅,什麼事情不敢做呢?
陸正義爲了保護妻女,派了許多下人成天候在別墅。
藍心若並沒有發覺到什麼,她給女兒買好看的衣服買好吃嬰兒食品。
但幸福不可能永遠停滯不前,在蜜兒滿一歲這天,意外出現了。
新聞報道,有一家公司老總的孩子被公司職員殺害,職員因爲工作壓力太大,被公司開除,有仇沒處撒,只好害了老總的孩子泄憤,這則消息在一九九幾年的時候炸開了鍋,陸開誠和藍心若心有餘悸,但並沒有太當一回兒事。
直到媒體無意拍見他們一家三口共同出遊的照片,並且貼上了報紙,一時間,滿城的人都知道陸總有了孩子,股東們也不例外。
好在,孩子的正臉並沒有拍到,只隱隱拍到個背影。
此時公司動盪不安,陸正義害怕女兒會被有心人傷害,便和妻子商量,先將幼小的她放在別人家一段日子,等公司的事情平息了,再接回來。
藍心若憂心忡忡,同意了。
爲了掩人耳目,他們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男孩,他的資質是整個孤兒院裡最好的,那時候,他三歲半,取名,陸開誠。
夫妻倆把孩子接回來以後,就開始一番徹底的洗腦,叫他忘了自己是孤兒的身份,並且僞造了一個死去的妹妹,陸開誠還小,真的就相信了,隨後奇蹟般,他對孤兒院的所有印象統統遺失。
心理學上,把這稱之爲催眠術。
股東們得知陸正義有孩子,而且還是個兒子,瞬間就各種震驚,鬧騰,公司的事情越來越棘手,根本到了沒辦法挽救的地步。
陸正義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情,藍心若就留在家裡照顧陸開誠,多半的時間裡,抱着蜜兒的照片,一看一整天。
蜜兒被她送去一個傭人家裡,那傭人家住鄉下,一般很難有人找到他家住所,他姓夏,名夏淵。
藍心若對夏淵很放心,因爲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給了夏淵一筆錢,還有一塊祖傳的玉石,叫他等蜜兒長大一些,務必交給她,等到事情解決以後,她會和正義一塊兒接他回家。
但事情哪裡有這麼容易解決,很快的,在她重重保護之下,三歲半的陸開誠還是被人綁架了去。
夫妻兩人搜救了三天才將他找回,陸開誠已經渾身是傷,高燒不退,誰也不知道他那三天經歷過什麼,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性格產生一定程度的偏差。
藍心若愧疚,對他越來越好。
公司的事情總算在經歷了三百六十五個日夜,外加法官的參與,順利解決。
藍心若本以爲她可以很快一家四口團圓,安穩的度過下半生,沒想到,意外又出現了。
喬傳貴就是她一生最可怕的意外,他突然的出現,讓她和正義開始整天整天大吵大鬧。
鬧到最後,她摔門而去,路上遇見流氓,差點被劫財又劫色,她又慌又急,這時候,喬傳貴突然凌空出現,救她去水深火熱之中,最後收留了無處可去的她,兩人成爲室友關係。
但藍心若一輩子也想不到,就在同一天,陸正義開車爲了找她,出了嚴重車禍
,車毀人亡。
那一天,是她忘不卻的噩夢,她沒有機會送正義最後一程,甚至就連他死亡的消息都沒有得知,喬易凡封鎖了一切,告訴她外面一切都好,然後和她平靜的生活在同一棟房子。
整整三個月,她沒有正義的半點消息,雖然擔心,但她還是沒有去尋找,或是聯繫,她需要臺階,陸正義不主動,她就更不主動。
後來,直到無意間,她上網,纔看見這則新聞,那一瞬間,她已經心痛到失了心智,滿腦袋都是正義的身影,她痛哭,她出去尋找,甚至親眼看見了他的墓碑,她不得不相信,她的丈夫真的死了。
她總共爲正義割腕三次,第一次,在他們相遇的茶館,第二次,在他們結婚的禮堂,第三次,在蜜兒出生的醫院,卻次次都被喬易凡救下。
她失去心智,忘了恨一個人,她成天半瘋半癲,哭哭笑笑,心智亂了,記憶也亂了。
剩下的那些年,她被喬傳貴強制的要了,被他誘哄着生下孩子,甚至和他結婚,成爲喬太太,這一切,都是在她的瘋癲中進行。
這一瘋,就是二十幾年,她的人生,從幸福到墮落,再到毀滅,一切發生的如夢如幻。
她恨喬傳貴,他以好人的形象出現,做了惡人都不願做的事。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
耳邊是心臟碎裂的聲音,她隱隱約約看見正義的面龐,他就站在她不遠的地方,站在基督教堂中央。
她勾住父親的胳膊,穿着純白色及地婚紗,一步一步,笑靨如花,走向他。
兩人在禮堂中間匯合,她的手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臂彎,甜美的微笑在此刻綻放的更甚。
正義的面龐鍍上一層金光,從側面看,宛然一副俊美天神。
她感到濃濃的幸福,全世界再沒有多餘的人存在,只剩下相知相愛的他們。
沒有人問宣誓語,沒有掌聲,甚至沒有戒指。
他轉身,用力給了她擁抱,微笑的面孔滿滿都是幸福,他說,我帶你回家。
好,我們回家。
藍心若幸福到極致,淚水佈滿眼眶。
這一次,不準再把我丟下。
藍心若死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指標檢測儀發出滴的一聲長響,曲線在那剎那變成直線,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生命停止。
包括,她嘴角的微笑。
譚月月和陸開誠守在她的身旁,直到她入了土。
她刀口還沒有恢復,陸開誠本不讓她下牀,叫她好生在病房養着,她卻執意,因爲那是給了她生命的媽媽。
她沒有叫她一聲媽,即使在下葬那天,她也沒有,但是她原諒她,二十八個歲月,是她的,也是藍心若的,她的辛苦不比她少。
譚月月心裡悲痛,也欣慰,她和陸開誠總算過了這一劫,原本真的以爲,一切都走到了盡頭,她和他的身份被確定,上帝卻突然玩了個急轉彎。
那天晚上,她不信的,她千萬個不信,他把證據擺在她面前,逼她相信。
譚月月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她難受到在牀上翻來覆去,最後趴在他的懷裡睡着,她被他抱了一整夜,溫暖了一晚上,醒來,所有的所有,回到最初。
他說,“媳婦,早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