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寵婚
直到吳芳將她拖到座位上坐下之後,季若愚纔有些回過神來,眼神又朝着那個中年女人看了一眼,卻看到了她那略帶諷意的眼神。
“好了,我繼續自我介紹,我是屈文豔,以後,就擔任慕然文化傳媒有限責任公司的總經理,還有慕然雜誌的社長……”
屈文豔的嘴巴開開合合,究竟在說什麼,季若愚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的眼神已經完全放空了。
屈文豔這個名字,季若愚只覺得,就如同自己生命中的一個夢魘一般,若是可以的話,最好是永遠都不要再出現了,哪裡想到,這麼多年了,竟是又再見她。
一些記憶的片段如同默片一般在腦海中一一閃過,耳邊似乎又聽見了當初的聲音。
“就你這樣的女孩兒……和我兒子糾纏……笑話……單親離異家庭……成績平平……二流大學……拿什麼來和我兒子般配……”
這些關鍵的語句一遍一遍地在腦中迴響着。
“你繼母已經收了我的支票……她可是笑容滿面收下的……什麼樣市儈的家庭就養出什麼樣的人來……你拿什麼和我兒子般配……”
“你最好乖乖聽話不要再糾纏修祈……你這種家庭……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們……”
高三那年的暑假,對所有畢業生來說,都應該是一個瘋狂的夏天,而季若愚,卻一輩子都不願意再想起那夢魘一般的那年的夏天了。
屈文豔在說着些什麼,會議的內容,季若愚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一直到早會結束,屈文豔的那一聲“散會!”纔算是喚回了她的神智來。
反應過來的時候,屈文豔已經走到了她的旁邊,季若愚只覺得渾身一僵,然後就聽到身後的屈文豔,在走過她身邊的時候,鼻子裡發出的那一聲飽含諷意的“哼!”
屈文豔最先離開了會議室,然後副社長也就離開了會議室,所有人這才都鬆了一口氣,這個新來的社長,的確是讓衆人有些緊張,吳芳尤其緊張,她慌神地轉身抓着若愚的手臂,“若愚,她剛剛是在哼我們吧?天吶,新社長上任第一天早會我們就遲到……”
季若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吳芳拖回辦公室去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搖了搖頭。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想那麼多幹嘛,下意識地想翻手機出來,給文君打個電話說一說也好,手指就觸碰到了包包裡頭的紅本本。
也不知道是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將那紅本本拿了出來,翻開來仔仔細細地看着上頭自己和陸傾凡的照片,他沒有太多的笑容,只是脣角有微微的弧度,面容英俊而沉穩,不知道爲何,就看着他的照片,彷彿自己先前心裡頭的茫然,一瞬間就變得明朗了許多。
是了,想那麼多幹嘛呢?杜修祈,早就只是自己記憶中一個不提多年的名字罷了。陸傾凡,纔是自己的丈夫。
心中忽然就堅定起來,卻是被身後的一個聲音嚇了一跳。
“結婚證?!季若愚!你結婚了!?你居然結婚了!?這不是今天早上送你來的男人嗎?!”吳芳的聲音忽然炸響在辦公室裡頭,這是一間公用辦公室,隔成一間一間的格子間,不僅嚇了若愚一跳,也嚇了所有人一跳。
而辦公室門口,一個穿着做工精良小牛皮尖頭皮鞋的腳,腳步也就這麼停住了。
辦公室裡好些同事都從自己的格子間裡頭站起身來,驚奇地問着若愚,“是不是真的啊?”
“領證了?”
“什麼時候辦酒啊?別忘了請我們大家啊?”
“有沒有喜糖啊?快發快發,正好沒吃早飯呢。”
人總是會因爲好消息而被帶動情緒,所以一時之間,同事們已經被從先前早會的嚴肅心情變得有些熱絡起來。
直到副社長樑媛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口響起,大家才趕緊停止了先前的討論聲音,注意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女人。
“居然是你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原本一直想要邀你幾篇專欄的,只是聽聞你一直身在國外呢。”樑媛的語氣親切而熱絡,介紹着一旁的屈文豔,“蘇杭女士,這位是我們雜誌社的社長,屈文豔。”
樑媛和蘇杭有幾面之緣,所以聽得前臺說道這個消息,自然是跟着屈文豔一起出來了,而屈文豔,雖然是初試文化傳媒行業,卻也是從商多年的老油條,打算從事一行怎麼可能不對這樣深入瞭解一番。
而且蘇杭的鼎鼎大名,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她看上去就如同那些專訪照片上那樣,就算笑起來,那笑容給人的感覺都是冷靜而疏遠,更何況她現在面色鐵青。
屈文豔走上前一步,伸出手去,“你好,久仰,我是屈文豔。若是可以的話,倒的確是想和你談一談關於專欄的事情。”
因爲這種大作家又是定居國外,作品又有專門固定的出版商,雜誌專欄這種事情,向來都是不屑的。
屈文豔的手朝蘇杭伸着,只是卻一直沒有等到她的迴應。
蘇杭只是眼神冷漠地朝着屈文豔看了一眼,“你覺得我大老遠從紐約趕來,就是爲了給你們雜誌寫專欄的嗎?”
這話可謂是不客氣至極,屈文豔臉上客氣的笑容當場就僵住了,這種大牌,多少有些大牌脾氣,她早就已經料到的,只是沒想到,竟是這麼不客氣,直接就當場拒絕。
場面一下子就變得安靜得如同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一般,誰都沒有說話,但是目光卻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個極富盛名的大作家,只除了一個人,一直眼神驚惶地垂着眸子,不敢多看她一眼。
樑媛臉上的表情有些爲難,心中更是猜不透蘇杭前來的目的,只是察覺到她的眼神冷冷地看向辦公室裡頭的方向,蘇杭眼睛一瞪終於說道,“怎麼?我大老遠跑過來,你還要我請你出來嗎?”
她在和誰說話?辦公室裡頭的人面面相覷,皆是有些摸不着頭腦,只有吳芳察覺到自己身旁的季若愚,原本攥着結婚證的手指因爲用力而輕輕顫抖着,骨節都有些發白,指甲在結婚證的紙張上掐下深深的印子。
細如蚊囁的聲音終於是在這寂靜的環境下,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