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明溯醒轉得早,若是再過片刻,估計他這新收的手下一番火拼,最後也剩不了幾個完整的人了。
明溯這聲吩咐,早有那小嘍囉解了那黃敘身上的繩索,推了上來。那黃敘見自己的父親畢恭畢敬地站在明溯面前,便不解地言道:“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又對我父親使了甚麼妖術?”
明溯尚未說話,那黃忠卻是一聲怒喝:“你個孽子,敢對主公無禮!還不給我跪下。”
黃敘不敢餑了父親的意思,委屈地跪在明溯的面前,卻是把頭偏向了一邊,倔強地不肯再發一言。
黃忠本欲上前教訓一下兒子,旁邊明溯伸手止住了他,笑言道:“我觀令郎甚有氣節,孝心更甚,若是能夠調理得好,娶上一個婦人,三五年之內爲你再添一孫,豈不是父慈子孝、怡兒弄孫,好一幅天倫之樂。”
“還望主公成全。”黃忠自然知道這一切都要基於黃敘的身體好轉,此時已是將全部的希望放在了明溯身上。
“那湘縣與此地相距千里,若是馬兒快捷,五六日之間往回也是夠了。”明溯計算了一番,便叫過郭貴、無名二人,吩咐其分別騎了那汗血寶馬和青花大驄,火速趕往長沙郡,延請張機過來。
郭貴知曉那張機與明溯的關係,應了一聲,掉頭便欲往外行去,無名卻是不情不願,言道:“我身爲近衛,自當侍護大人身邊。”
明溯啞然失笑,伸手擰了一把無名的臉,笑謔地言道:“就你那三腳貓功夫,還護衛我呢。此去長沙,山高路險,若是我那七弟少了半根毫毛,我必唯你是問。”
無名卻是死活不依,只是不肯離了明溯,眼神不斷地往那旁邊的黃忠身上直瞟。
黃忠見狀,哪裡還不知道無名的意思,忙上前言道:“這位小哥……”
“他叫無名,你們以後應多親近親近……”明溯笑着將雙方分別介紹了一番。
“這位無名小哥想必是不信過我這新降之人,不若請主公書信一封,我帶了犬子自己前往長沙求那張機大人診治便是。”黃忠心中清楚自己先前行爲已經給無名等人留下了不佳的印象,心中又鄙夷郭貴宦官族人的身份,不恥與之同往,便索性向明溯去求個書信,自行趕去那張機所在。
“如此也好。”明溯方欲應允了下來,然轉念一想,這黃忠自己才收了下來,若是就此放過,回頭萬一路上遇到什麼能人又收了過去,豈不是空歡喜一場,便轉言道:“不過,那張機與我世交,若是我在,自然會給點薄面,若是你自行前往,不說路上艱辛,便是到了那張機之處,萬一錯失當面,豈不誤了令郎性命。左右我此行不急,不若稍安勿躁,待我與古兄商議好了水寨之事後與你一併前往。可好?”
黃忠自然不清楚明溯心中打的甚麼小九九,此時見主公捨近求遠,爲了屬下的家事,甘願繞行千里,心中自是感激萬分,對明溯的忠心程度立馬上升到了一個近乎盲目的地步,自然不會有甚麼意見,只是吶吶地言道:“這可折殺屬下了,這可折殺屬下了。”
左右都成了一家人,明溯索性讓郭貴將那柄血紅長刀先還與了黃忠,至於那鐵弓之弦,只有先找了根牛筋崩上,等以後到了京中,再慢慢尋那適合的材料,讓精巧工匠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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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明溯才知道原來那柄長刀名喚作赤血刀,來頭甚大,卻是黃忠偶然之間在村北的一座古墓穴廢墟中得來。當時除了這把長刀,黃忠還得了一個稀罕物什,據說那是一件刻有“鄂侯夫人”銘文的青銅鼎。此鼎古怪異常,平時夜間常無風自起,陰寒難近,黃忠左右未能尋得其中奧妙,此次攜子出訪名醫,便悄悄地埋與老宅後院地下。
明溯來到這個時代,本來就是因爲一個小鼎,此時,聞說這件奇異的青銅鼎,心中自然是有所揣測,更是堅定了要陪那黃忠一行的決心。
暫時安置好了黃忠父子,明溯便與那古靈、古怪兄弟來到演武堂中。先前在謀算黃忠之時,三人早又默契,欲要勾搭在一起,此時,那古氏兄弟見明溯舉止之中如有神助,一箭之間竟然又收下了黃忠這員武功絕頂的大將之才,心中更是仰慕。
明溯甫一落座,那兄弟二人對望一眼,便上前重重地行了一個大禮,口稱請大人成全。明溯心中奇怪,不知二人意思,便笑言道:“我也不是那失信之人,先前應允的百兩金子去時自當奉上,不必擔憂。”
二人對視一眼,還是那古怪性子直爽,也不怕失了面子,便大聲嚷道:“大人好生偏心,那老賊年歲甚大,也就是箭法準點,大人便是屈尊紆貴,百般延攬。難不成我等鄙夷之輩,就這麼入不得大人法眼,現如今淨拿這些黃白之物來搪塞敷衍?”
明溯心中愕然,先前他見這兩兄弟萬事義字當頭,心中賞識,又兼西山雖是兵馬衆多,卻是缺了那熟識水軍之人,便欲與之結盟,也能爲將來招攬打個基礎,不想這兄弟二人竟然不待自己開口,便直接表達了想要投效的意願。如此,倒是自己賺大發了,不談說這樣一座深藏在蘆葦蕩中的水寨,便是這些已經有些基礎的水賊,也是一筆難得的財富。
當下,明溯心中頓生惺惺相惜的感覺,便趕緊起身,深深一揖到地,懇切地言道:“我見二位大才,本擬與貴寨結爲秦晉之好,不想二位大兄如此厚愛,倒讓我西山軍又添了兩員虎將。”
那古怪聞言鬱悶地問其大兄道:“我們有妹子麼?”
“沒有。”古靈奇怪地望了古怪一言,不解其意。
“那不就得了。我們又沒妹子,哪裡還能結那秦晉之好,只好先將自己嫁了出去了。”古怪歪七歪八地解釋了一通,頓時,堂上笑成了一片。
三人商議了一夜,考慮到汜水的重要性,且那西山又沒有水道,便定下由古靈繼續鎮守水寨,明溯安排暗軍將那西山略通水性的士卒慢慢地送了過來,擴充人馬,整頓訓練。這對內的番號暫且定爲先登軍第二獨立縱隊,自成一軍,對外自然還是以水賊面目示人,也算是在洛陽之畔滎陽之中汜水關邊埋了個釘子,爲自己以後在京中便宜行事留了條後路。至於那古怪,因爲相貌異於常人,便扮作那行商的胡人,先行潛往京中,暗中打探情報,策應明溯等人的行動。
次日一早,古靈派了七八名小嘍囉陪了那大腿受傷的暗軍士卒趕回西山傳達明溯的書信指令,古怪並其餘暗軍士卒自備了貨物又帶了明溯給的百金往那京中先行趕去,明溯則是帶着郭貴、無名二人陪了那黃忠父子去尋那張機。
四路人馬在渡口依依惜別之後,古靈自是帶了手下潛回了水寨,明溯與郭貴帶了兩名侍女坐了一駕馬車,無名陪着黃忠父子上了另外一駕馬車,七人二車,一前一後,徑直往那長沙郡方向行去。
俗話說,一起上過山,一起下過鄉,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這四類人彼此之間感情最爲深厚。這一路上,日夜兼程,風餐日曬,露宿野外,衆人難免會聊起西山往事。聞說那郭貴身爲小郭莊的少莊主,卻舍了安逸的生活,去爲那鄉老流民的生計安全百般奔波,黃忠心中不知不覺便對郭貴這個宦官的族人改了印象,幾番對飲下來,未至長沙地界,二人早已冰釋前嫌,結爲了往年之交。那黃敘也是少年心性,聽了無名的笑話之後,便時常纏着明溯欲要學那燒火棍法,把個無名氣的是小腳亂跺,白眼直飛,惹得衆人忍俊不住,歡快的笑聲響徹了直道。
這一日,衆人來到鄂縣。此地隸屬江夏郡,嘗爲大將樊噲的封地。商周時期,本境爲鄂,鄂王熊紅在境內西南筑了鄂王城,作爲楚的國都,後來逐漸成爲四大銅鏡鑄造中心之一,自楚而後,冶石爲器,千爐齊設,其間盛況,遠近聞名。那大小侍女平素所用的銅鏡便出於此地,此時,聞聽到了鄂縣,二女頓時歡呼雀躍,欲要進縣城好生採購一番。
明溯本是趕路心切,然那郭貴卻是萬般勸說,以此地江湖山丘,交相映襯,民族雜居,地勢險要爲由,勸說明溯放緩行程,好生探訪一番。明溯明知道那郭貴其實是尋個由頭,好哄了侍女開心,心中卻也有點猶豫,蓋因此地名鄂,也不知與前日那黃忠所稱偶得的“鄂侯夫人”青銅鼎有無關係。想想左右離那長沙郡已是不遠,衆人一路跋山涉水,風塵滿面,也是應該尋個歇息的地方稍事調整一二,畢竟己等仗着身體強健一路疾馳過來,那黃敘卻是身體羸弱,經過幾日,已是面色蒼白如紙,若是再這麼顛簸下去,怕是不等遇見那張機一條命早就去了大半條。於是,明溯稍一沉吟,也便答應了衆人的請求。
江夏一片久無戰事,明溯等人進那鄂縣城之時,止見門口幾名花白鬍須的老卒懶洋洋地依在牆根處曬着太陽。衆人引車前行,不一會便到了一集市,二女歡呼一聲,牽着郭貴這個採購兼運輸大隊長直奔市中而去,明溯合那無名、黃忠父子卻是找了個僻靜點的茶肆進去小坐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