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邊的時候,茬平守將竇莽早已迎接在了碼頭上面。````
說起這個竇莽,也真是夠意思,自從那次與明溯二人不打不相識之後,竇莽便也死心塌地的認了明溯這個朋友。
每月一次的大河鯉魚自然是從來沒有斷了供應,儘管知道明溯很多時候並不在桃花島,竇莽卻還是遵從了二人當初的約定。
雖然說十金的價格實在高昂得很,可畢竟這鯉魚的附加值遠遠超出了十金。
茬平這個位置說偏不偏,正好位於船隊往返陳留與桃花島的中間位置上。衆所周知,若是冬天航行尚還好說,可炎熱的夏天,桃花島的船隊有時候也難免會往來於兩地之間。於是,茬平便成了船隊必停的補給地。
當然了,能夠時常有一支龐大的船隊經過,對於茬平的百姓而言,倒也不是件壞事。每次上岸採購,不少商賈的腰包立刻就鼓起了許多,不僅如此,很多時候船隊往來,爲了免去壓艙石的繁瑣,古靈便會順路捎帶上許多貨物,如此一來,整個茬平小縣立馬就繁榮了起來。
換到以前,茬平可謂是駐紮的兵馬數目遠遠超出了住戶,現如今,隨着經濟的繁榮,這港口的優勢便立馬顯現了出來。
隨着遷入的人口越來越多,便是原先不受重視的竇莽,現在在濟北國中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若是顧戀着一些實惠,估摸着早就被國相撰拔了上去,擔任國中官吏了。
當然了,到國治任職,雖然身份地位發生了變化,卻是沒有在這裡做個逍遙自在的地頭蛇來得更爽,尤其是在現在,得知已經升任當朝太尉的明溯竟然將靠岸的地點依然選擇在了自己地盤,竇莽心中便不由地一陣感慨:二人總算是沒有白處一場,這麼有面子的事情明溯都沒有忘了自己。
當然了,之所以竇莽會產生如此感慨,還是那整個濟北國的大大小小官吏此時都恭恭敬敬地排成了兩列,一路長長地延伸到了岸上,耐心地等待明溯下船。
依秩排列,竇莽自然不可能排在最前面,可不知道那國相、國尉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反正此時站在碼頭最下面的,恰恰正是濟北國相、國尉以及竇莽這個本地的守將。而且,更讓竇莽無比自豪的是,自己竟然站在兩位大人的中央,要知道,以往這個位置可是濟北王呆的地方。
一跳下船,明溯便開心地拍了拍竇莽的肩膀,笑言了一句“你小子有沒有煮好鯉魚等我過來撒”,便親熱地摟着他往上行去。
旁邊濟北國相、國尉二人見狀,頓時怔了一下,自己考慮得果然沒錯,這仁義侯的確與竇莽關係甚爲密切嘛,沒看到他連正眼都沒看自己一下,便直接與竇莽去打招呼了。
這也是他們二人自我感覺太過於良好,或者是太不良好了吧——畢竟站在中間就是竇莽,任是明溯腦子再好,都只會以爲這二位定然是竇莽的左右副手甚麼的。
竇莽也是個實在的漢子,原先倒也想爲明溯引見一番的,不曾想明溯突然一提那大河鯉魚,他頓時眉飛色舞了起來:“不是老竇說你啊,兄弟過來,老竇怎麼敢不盡心……來來來,那大河鯉魚早已煮在鍋中,紅燒、白水、清燉……對了,這次老竇可是發明了個火烤。你不知道啊,這魚肚子裡塞上香料,背上灑滿了紅紅的辣椒,往火上一架,還沒等熟,那香味早已飄過幾條街了……”
一邊說,竇莽便一邊扯了明溯,忙不迭地往岸上帶了過去。至於那本是由自己陪同過來迎接的國相、國尉,此時早被那烤魚的驚喜給衝到爪哇國去了。
“你小子現在發達了撒……瞧瞧,瞧瞧,這些屬下,一個比一個打扮得精神,看來你小子最近很是風光撒。”口中說完,明溯腳下不停,隨手便在旁邊那身着明光鎧的將領胸口錘了一下,似乎是十分感慨那具鎧甲的光鮮。
那具鎧甲的主人嘴角咧了咧,本想解釋一下自己是國中的軍司馬,卻是因爲遲疑之間,明溯已經又往前挪了幾個人的位置,只得鬱悶地住了口。
聞言,竇莽卻是突然意識到了不對,便緊忙一拍後腦勺,尷尬地解釋道:“瞧老竇這個腦子,都險些忘了。那位是……”
竇莽回手去指的時候,卻發現背後國相、國尉早已對着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武將開始行禮,便納悶地言道:“他們怎麼不跟了過來?”
國相、國尉之所以沒跟過來,原因很簡單,主要是他們正準備擡腳,船上卻又下來了一個極其顯赫的大人物。
說起胡母班,先前在執金吾任上的時候,可是縱橫帝都的一號人物,雖然食秩不過中二千石,可架不過人家隨時可以入宮面聖,而且這地方的官吏亦是將其作爲了只要的結交對象。
明溯不認識國相、國尉,可那胡母班覺得臉熟撒。正當他暗自回憶這二人是誰的時候,國相已經搶先一步衝了上去,顫顫悠悠地攙扶着胡母班,接他下船。
見狀,胡母班心中微微一嚇,險些便將那國相給甩落水中去了。你這是來扶人的麼?畢竟國相可是六十好幾的人了,自己尚且站不穩,又趕了上去接人,那雙手連晃之間,倒似乎準備將胡母班給直接拉了下水一般。
好在胡母班雖然一時想不起來這二人身份,國相、國尉卻是毫不含糊,緊忙又毛遂自薦了一番:“下官……”
“哦。”聞言,胡母班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本地的兩位政軍大佬撒,前幾年似乎還到自己府上送過土特產。
於是,三人便就着船舷,在碼頭上相互拜見了一番。
這個時候,任是明溯再遲鈍,亦是覺得自己可能架子太大了點,便高聲地問道:“那二位是誰?”
聽了明溯的詢問,旁邊諸人皆是鬍鬚抖顫,一副欲笑非笑的詭異神情。
當然了,二位大佬是不敢隨意發出笑聲,尤其是在上官垂詢姓名的時候,這可是莫大的榮耀。
見明溯發問,二人似乎好不容易逮着了機會一般,搬動着肥胖臃腫的身軀,用一種與身材極其不對稱的速度,小跑步奔了過來,諂媚地將自己分別介紹了一遍。
“原來是國相大人、國尉大人……倒是本侯失禮了。”知道了對方身份之後,明溯也只得訕訕地打了個招呼。
“不敢不敢,主要還是下官不知禮數,沒有第一時間向侯爺稟報。”二位倒是極爲識相和謙虛得很。
胡母班此時還有些沒有從那天的情緒之中走了出來,見二位大佬纏上了明溯,便也樂得輕鬆地在後面獨自走着,不想,才走了幾步,卻是被兩側之人齊聲的吶喊給驚嚇得險些又落回了水中。
“見過夫人!”先前已經錯失了一次拍馬屁的機會,突然看到後面走下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懷中抱着一個娃兒,後面還跟了六個,當即,所有列隊等候的官吏都覺得機會重新垂青了自己,互相對視一眼,便齊齊地彎腰下去。
胡母班本來還以爲那甄家在此地威望很高,然而一看到諸人敬畏的眼神之後,立馬便意識到大家肯定是誤會了,於是,便站穩了腳步,淡淡地解釋道:“這位不是侯爺的……”
“下官明白。”明溯是當朝帝婿的事情早就隨同船隊往來,溯河而下,傳到了濟北國。那些官吏當然知道明溯的正牌夫人可是當今聖上的妹子,那麼毫無疑問,面前的這位一定是那些桃花島士卒暗暗傳出的蔡琰蔡夫人了。於是,旁邊一名官吏便諂笑着言道:“下官沒有認錯……這位一定就是侯爺先娶的那位蔡夫人。”
“你明白個屁!”胡母班破天荒地暴了聲粗口,情緒低沉地埋頭緊忙跟了上去,剩下那官吏心中忐忑不安地想到:難道侯爺還有其他夫人?可這位夫人生得如此美貌,又是雍容端莊,能夠與侯爺同船,不是蔡夫人又能是誰呢?
其實,這個時候,甄夫人亦是已經被這記烏龍給搗鼓得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先前私底下的承諾,還是覺得有人尊重總是個好事,反正她也沒有解釋,就這麼落落大方地牽着幾個娃兒嫋嫋地行了上去。
才坐到席中,明溯就極爲自然地將那甄宓給抱了過來,也不待衆人敬酒,卻已經夾了一箸,小心地剔去魚刺,餵了起來。這時候,便是那心中忐忑的官吏,亦是覺得自己那記馬屁拍得不錯。
看明溯如此寵愛這個女娃兒模樣,便是那夫人不是蔡琰,在侯府的地位也定然低不到哪裡去。
明溯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濟北國的官吏誤會,突然多出了一大堆子女出來,好不容易喂完甄宓之後,擡起頭來,見諸人都在看着自己,明溯便歉然一笑道:“本侯習慣瞭如此……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不笑不笑,侯爺親自喂小郡主,堪比周公吐脯,萬世景仰啊。”這個時候,那國相終於等到了一個絕佳的拍馬屁機會。
聞言,頓時堂中喧譁一片,無數的讚美之辭溢於魚香之中。
我勒了個去,這甄宓就這麼與老子長得很像麼?明溯眉頭浮起幾根黑線,納悶地抱起小美女左看右看,卻是絲毫沒有覺得二人的夫妻相到底在何地方有所體現。
見狀,便是連那羞澀難當的甄夫人亦是風情萬分地噗呲一笑,頓時失了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