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甚麼,一看到腳下那黃金蟒翻來覆去,痛苦的擠壓出一個又一個白色的卵,明溯就開始走了神。
也許是太緊張了,張玉蘭冰涼的身軀緊緊的貼在明溯後背,除了那隆起的腹部之外,兩團攤得如同充分發酵的煎餅般的火熱在哆哆嗦嗦的戰慄之中不住的在明溯背上畫出一道又一道的悶燥。
儘管明溯已經竭盡全力不去考慮神經的感受,可眼前詭異的一幕與感官之中極具衝擊力的那絲瘙癢混雜在一起,着實難以讓人提起精神來。
當然了,這種失神只不過一剎那而已,不待背後的女子察覺到那刻意挪動的幾下蹭擦,明溯已是揚刀一躍而下。
不管是多麼兇猛的野獸,只要她在生產的時候,一定是最爲脆弱的階段。過了這個村可沒有這個店了,先前已經見識過了下面那畜生的難纏程度的明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反擊機會。
不得不說,下面那黃金蟒確實已經通靈了。本來雙方處於緊張的戰鬥階段,然而腹中的東西卻是忍不住這麼一小會迫不及待的欲要鑽了出來。如此一來,場中形勢陡然轉折,明溯猜測得不錯,此時萎靡不堪的黃金蟒連扭動身軀的那最後一絲氣力都喪失殆盡,更別提去閃避開頭頂劈開空氣的那一道鋒利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蟒蛇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卻也是神情突然黯淡了下來。努力將尾部收了回來,徒勞的掩蓋住自己剛剛誕生出來的那些後代之後,黃金蟒慢慢的垂上了眼瞼,兩顆豆大的淚珠悄然滑落。
終於要結束了!明溯是頭下腳上的墜了下去的,藉助一蹬之力,長刀很快就劈上了那斗大的蛇頭。按照屠龍寶刀的鋒利,只要這一下子劈實了,明溯有足夠的信心當場將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傢伙一刀劈成兩段。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長刀劈了下去的時候,房樑上面卻是傳來了一聲驚恐的叫聲。發出叫聲的是張玉蘭,然而緊接着卻是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傳了下來:“住手!”
我勒了個去,搞甚麼搞啊?儘管心中十分不甘,可此時明溯卻是不能不去顧及身後可能發生的危險。倉促間,明溯將腰身一扭,手中長刀改劈爲點。斜斜的貼着那黃金蟒的腹部在地上一彈,整個人則是順勢一個翻身。便躍出了四五步,隨手環繞周身耍了個漂亮的刀花,發現沒有威脅近身之後,這才擡頭往上看去。
很顯然,樑上控制住張玉蘭的那人並沒有趁機偷襲。若是他想偷襲的話,先前可能就被明溯捲入刀花之中了。這種防禦的招式並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而是明溯前世記憶中武林高手過招時的一種策略,因爲自己主要武器是長刀,明溯這才搜肚刮腸的想了出來。又經過無數次的試驗之後,這才形成了自己的一個獨家創新。
很顯然,那人也是第一次發現長刀竟然還可以這麼耍,就在明溯擡頭看自己的時候,那人卻是少許走了走神,眼看明溯的腳步往左挪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繞到後面的時候。那人方纔回過神來,將手中黑黝黝的一件物什往張玉蘭脖頸之間點了點,尖銳的叫道:“不要過來,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本來明溯還不知道此人是男是女,畢竟自己是在明處,那房樑上面光線薄弱
。面目難辨,此人又掩着面紗,更加的難以辨認。然而,等那人再叫了一聲之後,明溯卻是突然咧嘴一笑道:“都是女人,又何苦爲難女人!”
“你說甚麼?”很顯然,明溯的話出乎了那女子的意料。或許她原來已經設想好了該如何要挾明溯。不曾想還沒開口,明溯卻是突然來了這麼一說完全不搭邊的話,頓時打斷了其正常思維。
“我是說……那女子身懷六甲,也甚是可憐,不知道你有沒生過娃兒,總不會爲難如此一個弱女子吧。”明溯一邊說,一邊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將長刀往身旁一拍,頓時將那竭盡全力,好不容易纔昂起頭的黃金蟒給拍回了地面繼續趴了下來。
“住手!”儘管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神秘女子與旁邊的黃金蟒究竟是甚麼關係,但是從這女子急促的呼聲之中,明溯卻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然雙方都有人質在手中……似乎自己挾持的並不是一個人撒——不過這並不能改變甚麼現狀。而且,看那女子不住呼吸起伏的胸口,似乎自己還佔了大便宜一般。
“那女子是我半路上撿過來的,本來就有些累贅,若是你覺得可以用她來要挾我,不妨先取了其性命我們再談。”說完明溯也不去等對方反應,直接嘿嘿一笑便將刀刃轉了過來,緩緩的往那黃金蟒斗大的蛇頭壓了下去。
黃金蟒頭上密密麻麻布着一大片鱗片,若是對一般的兵器可能還能起到一定的防禦作用,可現在懸在頭頂的是邰叔平生第一得意的屠龍寶刀。感受到那刺骨的冰涼壓迫感越來越近,黃金蟒不由的哀鳴一聲,卻是不捨的將頭扭轉過來,望向了自己誕下的那幾顆白色的卵。
“住手……你想要做甚麼?”這已是女子第三次阻止明溯,不過此時明溯心中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任憑女子連番喝止,手中長刀卻是依然不停的往下壓了過去,頓時幾片鱗片迎刃斷成兩截。
明溯將長刀挑入蛇頭,也不再繼續往下壓,就這麼懸着手腕微笑着擡頭看着樑上,半響那女子終於受不了這種毫無結果的僵持煎熬,將手一鬆,任手中挾持的張玉蘭坐正了身體,自己則是一躍而下,遠遠的距離明溯四五步開外,戒備的言道:“你可以放開那聖……蟒麼?”
“聖蟒?”聞言,明溯眉角一挑,詫異的問道:“你這算是在求我麼?”
“鬼才求你呢。”本來還在糾結於自己險些失言泄露了機密,接下來聽了明溯這話,那女子頓時氣急敗壞的回了一句。
聽這聲音,似乎年齡也不是太大嘛。明溯不懷好意咧了咧嘴,淡淡的言道:“要不你先將面紗掀開來吧。”
聞言,那女子頓時將手往面前一掩,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不安的問道:“你想做甚麼?”
“不想做甚麼啊……”明溯似笑非笑的往旁邊轉了一下身子,手中長刀不動,整個人卻是不着痕跡的做好了應急的準備:“你都看到我了,我連你長甚麼模樣都不知道,如此一來我們兩人先天已經處於信息不對等的位置,又如何能夠坐下來共剪西山燭,把酒話家常呢?”
“甚麼?”很顯然,明溯口中迸出的一個接一個新詞,那女子聽了是懵懵懂懂
。
“沒情調!”半是調戲的嘀咕了一聲,明溯卻是不再管她,直接仰首問那樑上:“你還好嗎?”
“好……好,好的。”
“那你就繼續呆着,記住不要亂動,免得一會兒摔下來沒人接你。”
“知……道了。”說完這一句後,張玉蘭便再也沒有聲息。也許是知道自己對於明溯而言,現在不過是個拖油瓶而已,張玉蘭心中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讓明溯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要堅強!張玉蘭悄悄撩袖擦了一下眼角泛出的淚花,屏住呼吸緊張的望着下面的二人一蛇。
此時明溯同樣很緊張的望着面前的女子。
沒辦法,先前因爲那女子隱於房樑之上,明溯沒能看清楚。現在這女子已經落到地面,藉助外面薄弱的火光閃耀,明溯頓時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與這個時代女子的慣常打扮不同,這個女子全身都裹在一襲黑色的長袍之中,至於面部,則是被一頂尺半有餘的斗篷牢牢遮住。讓人覺得神秘感十足的是,那斗篷下面罩着的同樣是黑色面紗。
這些都不是明溯關注的重點。就在先前女子從房樑上躍下來的時候,明溯不經意間發現女子肩背部的衣袍上面竟然繡着一枝花草一般的物什。
本來明溯還在好笑這女子故作神秘,其實心中還是嚮往自由開放的。就像那後世的女子在身上紋上一些花花草草,或者小動物一般——等等,小動物……想到這裡,明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爲何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了。
不對勁,那不是甚麼花花草草。儘管先前看得十分模糊,可明溯將精神集中到了回憶之中時,卻是驚恐的發現,那女子身上繡的竟然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蠍子,只不過因爲這個時代的顏料品種實在太匱乏了,明溯一時之間以爲是個佈滿枝葉的花草。
我勒了個去,難怪如此神神叨叨,竟然與這該死的畜生有關係,原來本來就是個甚麼邪教……看那涼風掠過,長袍裹得這女子的身形如何婀娜,不會是甚麼天山童姥老妖婆吧。明溯心中惡惡的誹謗了一下之後,卻是悄悄將腳尖又扭動了一下,閃避開了女子手中緊緊扼住的那隻圓通狀的黯黑物什。
上天入地黃蜂針?九死一生噴火筒……總不會是漢代版手雷吧?越是陌生的東西就越是容易勾起人心中的好奇,不過明溯此時心中一陣陣翻涌而上的卻不是好奇。
或許只要自己一動,謎底頓時就能揭開。可明溯卻不想去賭這一回,畢竟這個時代神秘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自己可不是那九命神貓,犯不着拿小命去滿足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