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倒地,方艾不再理他,徑自指揮車隊停靠排隊。
孰料,方艾不計較夥計無禮,可那葉大人卻不準備這樣放過他們的車隊。
一個身高近丈,膀大腰圓的巨漢怒氣衝衝的大步走了出來,指着方艾的鼻子喝道:“讓你們滾出城外去,難道你沒聽到嗎?惹得我家大人不高興,把你們都掛出城外暴屍!”
方艾尚未答話,一旁的弟子卻忍不住了,“倉啷”長劍出鞘,橫指着巨漢:“再對方管家無禮,我就帶管家教訓教訓你!”
“哈哈哈哈”那巨漢猖狂大笑,蒲扇大的巴掌猛的向那名弟子扇去,那弟子是一名七級劍尊,豈會將一個凡人武夫放在眼裡,劍鋒一轉順勢向巨漢手掌的虎口割去。
雖只是普通招式,可在他手中使來竟有種大巧若拙的感覺,巨漢甚至沒有意識到遇險,拇指便噴血飛出,劍鋒尚且不停,直指巨漢咽喉。
“夠了!”方艾及時喝止。
那巨漢這時才感覺到疼痛,啊呀一聲撰住傷口,怎奈傷在血脈交匯的拇指,再怎麼按,鮮血還是不住噴涌出來。
那弟子無奈收劍,猛一跺腳:“滾!”
這一聲大喝略微加上了一丁點元氣,竟將那大漢數百斤的身軀憑空震得跌退,那情形就像他真是被嚇跑了一樣。
押運車隊的其他劍堂弟子見狀哈哈大笑,連僱來的車伕也一起鬨笑起來。
方艾無奈的搖了搖頭,來時已經吩咐過他們對普通人不可動用元氣,可現在看來,效果並不理想,若強行要求這幫弟子禁用元氣,那簡直就像讓他放棄筷子,用手抓飯吃一樣殘忍。
方艾遲疑的工夫,那巨漢已然跌跌撞撞的逃了開去,一邊逃一邊回頭叫嚷着:“你們敢劫殺官差!都給我等着……”
衆人鬨笑得更加厲害,只有方艾皺了皺眉,但也未加理會。
車隊收拾停當,留下幾人看守,衆人進入酒樓用飯,方艾趁隙來到葉楓等人居處稟告。
葉楓雖未露面,但早就將樓外發生的一切感知得清楚,不等方艾請示,他微笑着擺了擺手:“一個小吏,教訓就教訓了吧,別再讓他們胡亂出手。”
方艾垂頭應是,剛要轉身退走,卻見一夥人氣勢洶洶的涌上樓來,爲首的正是那個斷指的巨漢。
巨漢指着方艾吼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劫殺官差,若不是我有幾分實力,早就被他們宰了!抓起來,都給我抓起來!”
方艾本已防着對方鬧事,在樓下留了弟子守衛,豈料這巨漢熟門熟路,竟領着人從後門摸了上來。他傷在劍堂弟子手上,下意識的以爲那個弟子就是車隊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只要避開他直接抓了管事的,他再強也得俯首。
如此一鬧,頓時惹得好脾氣的方艾也惱火起來,若是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憑什麼給少主當管家?即便少主不責怪,自己也過意不去。
“大庭廣衆之下你們竟敢仗着官府的名義橫行跋扈、誣良爲盜!以爲大夏沒有王法嗎?”
來者見要抓的是個老頭,根本就不聽他分辨,居然一哄而上想要擒拿方艾。
方艾謹記葉楓不能輕易動用元氣的命令,略微釋放出一絲氣勢,衝將上來的衆人立刻如遭雷擊,全身戰慄着頓在原地,一個個動不能動,喊不能喊,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方艾皺眉斷喝:“滾出去!”
洪鐘大呂般的聲音震得酒樓直顫,一衆官差頓時化作滾地葫蘆,接二連三的滾下樓梯,倒是將方艾的“命令”執行得格外徹底。
“是誰這麼大的排場,居然敢叫官差滾出去?”一個公鴨嗓音在樓下傳來,正是那葉大人。
只見他搖擺着肥碩的身軀,穿過倒地的官差們走上樓來。那斷指巨漢見他出現,連滾帶爬的來到他身前:“大人,大人您都看到了吧,他們不僅傷人,而且還拒捕,定然是一羣匪類!”
葉胖子瞪了巨漢一眼不加理會,筆直的看向方艾。
乍見方艾,葉胖子不僅一怔,以他當官多年的經驗來看,面前這老頭頗有幾分領袖氣概,不像是管家之流的奴才。但隨即一想店夥口中的炎黃華家,心中也就釋然。
“管他華家王家,到了龍崗這片地面,都得看我葉昔陽的臉色!”葉胖子尋思着,輕咳一聲開腔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在此鬧事?”
葉楓向方艾使了個眼色,方艾會意:“我們東家是炎黃國的商人,來此是爲了收購法晶。”
方艾明白葉楓的意思,葉楓是在警告他“做商人就該有做商人的覺悟,不要把高高在上那一套搬到這裡來用。”這話在出發前葉楓也曾說過,但方艾着實不知該怎麼做纔像個商人,這麼回答已經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像商人的言辭了。
葉昔陽顯然對方艾冷硬的態度很不滿意,他冷哼了一聲,仰頭眯眼打量着方艾等人,一副完全不把華家放在眼裡的神色。
葉楓見狀無奈嘆息,方艾進入劍堂前也是一國帝王,久居廟堂之上怎知世俗的這許多規矩。他伸手撥開方艾,微笑迎上葉昔陽:“管家不懂規矩,讓大人見笑了,鄙人華天博,請多關照。”
藉着握手之機,一塊極品溫玉度了過去,葉昔陽果然神色和藹起來:“既是外國商家遠來,想必不懂得大夏國的律例,在大夏,商人只能乘墨車,用駑馬,衣飾不得嵌珠玉,行止不能用婢女。”
方艾聞言雙眉高聳,他在北疆生活百年,從沒聽過大夏有如此規矩。這小吏分明是藉故刁難。想到這兒方艾就要發怒,卻被葉楓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只聽葉楓說道:“是是是,我等初到貴地不知規矩,多謝大人提點,這纔沒有鑄下大錯。稍等我立刻吩咐管家重新置辦行裝,一定按規矩辦事!”
葉昔陽見葉楓態度熱情懇切,氣也消了幾分:“看來還是華老闆會做人,難怪生意做得那麼大,其實我們這些管事兒的也不容易,整天不是忙於政務,就是操持城裡的俗事,一天到頭也回不了家……”
葉楓見他先擺官腔後吐苦水,就是不肯轉身離去,哪還不知道他的意思:“大人辛苦,相請不如偶遇,若是大人不嫌棄,就請入內喝杯茶,鄙人還有很多事要向大人請教。”
葉昔陽眉開眼笑,看着葉楓點了點頭:“也好,本官就教導一下你們,免得去到別城再犯錯,別城的城主可就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了。”
葉昔陽本打算攆走華家的車隊也就罷了,孰料這華天博竟如此識相,主動示好,做官的本能讓葉昔陽看到了好處,雖不知葉楓爲何要巴結他這個城主,但他卻深知,當別人主動送上一塊玉的時候,自己就該做好要上一噸黃金的打算。
葉昔陽隨着葉楓進入包房,徑直走到主位坐了下來,略微打量了一眼房間內奢華至極的陳設,滿意的點了點頭:“華老闆果然是個懂享受的人,這間房雖不是天河最好的,卻是最舒適的一間。”
“哪裡哪裡,實在是路走得遠了,貪圖舒服一些罷了,到讓大人見笑了。不瞞大人,鄙人請您來,實在是有些珠玉急於出手,想向大人您請教一下珠玉在貴國的行市。”葉楓謙虛的笑着,探手袖中摸出一個鑲嵌着碧藍色法晶的銀色指環放在葉昔陽的面前。
葉昔陽眼前一亮,對於珠寶的鑑別,在龍崗城他若是自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葉楓拿出的這個戒指,看似普通,可是鑲嵌的那塊法晶中,居然佈滿了蛛網狀的紋路,乍看像是一塊廢棄的法晶,但若是對着光線細看,就不難看出,那些紋路不是什麼裂痕,而是天然生成的一絲絲脈絡,這竟是一塊能夠反覆使用,自動吸收積存大量元氣的天晶!
“好東西!這可是好東西!”葉昔陽捏着指環對準燈光反覆查看,眼中貪慾毫不掩飾。
孰料這次葉楓卻失去了剛纔那種乖覺,不但絲毫沒有將指環送他的意思,反而笑着道:“大人這說的是哪裡話,這般俗物又豈能入了大人的法眼。”
葉昔陽有些捉摸不透,偏頭看了一眼葉楓:“華老闆此話怎講?”
葉楓一指葉昔陽右手拇指上帶着的一個白玉扳指道:“大人手上這枚,豈不是比天晶要貴重百倍?只是如此神物,不知大人是從何處得來?”
葉昔陽聞言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扳指,以他的眼光,實在看不出這白玉扳指有什麼地方能與天晶相比,這只不過是最普通的貨色,一枚天晶組能換來上千噸這樣的白玉。若說有什麼特別,或許只有它的前任主人就是唯一特別之處吧?
想及此處,葉昔陽忽然笑了起來,重新打量着葉楓笑道:“想不到華老闆也是同道中人,竟然識得這枚扳指是遺華閣特有的飾物,外人看來雖然不值一文,可在我等同道中人來講,卻是千金難求之物啊!”
葉楓緊忙打蛇隨棍上:“不錯,鄙人正是此意,只是不知您這一枚……”
“我這枚可是大有來歷,它正是遺華閣第一才女姚淡薇所贈。”葉昔陽得意之色溢於言表,卻不知,葉楓之所以對他表現出反常的熱情,爲的就是他這句話。